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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骑我的电动鹿!”他哭了——就象一个七岁的男孩被背叛时那样哭了。他的泪水落在面罩上,留下一道光滑的曲线。“我想骑巧克力!”
“你不能骑上了,托比,对不起。”
“我知道!”他尖叫起来,“我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
过了漫长的、令人难以忍受的一分钟,他吻了吻他的狒狒,问道:“什么时候?”
“不久了。”我气管堵了硬硬的一团。“也许在这周。”
“你对我撒谎。我恨你。我不想要圣诞老人送给我一只棕色的电动鹿,我要黑色的,我恨你!”
“别对我这么残忍,托比。”
“巧克力这名字对一只电动鹿来说简直大蠢了。”
“求求你,托比……”
“我恨你。”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呢?求你别这样了。”
又过了无言的一分钟,呼吸器不休不眠地响着,“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他最后说。
“告诉我。”
他扯下面罩,“不。”
我心不在焉地从我儿子的圣诞树上扯下一个塑料人。“我太愚蠢了。”我说。
“你不愚蠢,爸爸。”粘液从托比的鼻孔中摔出来,“人死亡后会发生什么呢?”
“我不知道。”
“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哦,我想一切都会停止的。就会……停止。”
托比用一根手指摸着输液管。“爸爸,有件事儿我从没告诉过你。你知道,我的狒狒巴拉比,他也得了克沙威尔瘟疫。”
“哦,太令人难过了。”
“事实上,他已经死了,他完全死去了。巴拉比……停止了。”
“我明白了。”
“他希望很快被埋了。他死了。他希望被葬在海边。”
我捏紧了手中的塑料人。“海边?当然可以,托比。”
“象我们看过的那本书里的一样。他希望象海盗柯布一样被埋葬。”
“当然。”
托比拍了拍巴拉比的尸体。“我死亡前能见到妈妈吗?我能见到她吗?”
“我们明天就去见你妈妈。”
“你在撒谎吗?”
“没有。”
他干枯的嘴边现出一个微笑。“我现在可以玩一玩快乐之地吗?”
“当然。”我紧紧地闭上眼,几乎让它们砸了我的头。“你想掌握控制板吗?”
“我觉得自己不够强壮。我好冷,我爱你,爸爸。我不恨你。我对你残忍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不想让你太想我。”
这也会落到我身上,我知道了:我也会流泪,我把手伸到他床上操纵曲柄,调节床的角度,让他可以看到他的娱乐城。多么象维瑞塔斯啊,我想,多么象斯塔瑞维啊,任何居住在这种封闭世界里的人都会疯掉的。”
“你不会太想我的,对不对?”
“我会想你的。托比。在我活着的每一天我都会想你的。”
“爸爸——你哭了。”
“你想玩多久快乐之城就可以玩我多久。”我说,然后发动了控制板,“我爱你,托比,”木马旋转了,车轮滚动了,渡船启动了。“我非常非常爱你。”
“快点儿,爸爸。让它们快点儿。”
于是我加大了电流。
我们用早晨的时间收抬好了治疗克沙威尔瘟疫必备的器械药品,准备到“无希望病人治疗中心”去。克拉克尔医生把一些IV瓶子放进我们的箱子,以便托比疼得厉害的时候使用。“如果能和你们一起去我会很高兴,”克拉克尔说。
“事实上,”我回答说,“再过一两天托比就会死了——对吗?他用不着药品了。”“你不能对这些事儿进行预测,”克拉克尔说。
“这周结束前他就死了,你最好留下来。”
玛提娜和我抬着托比穿过斯塔瑞维,到了第三隧道,艾拉·坦普尔骑着电动鹿紧紧跟在后面,紧接着是威廉·贝尔,把我儿子的圣诞礼物放在袋子里拖着。托比是如此的瘦弱,毛毯几乎把他吞没了,他小小的脑袋露在枕间上。他带着一种奇怪的父爱绝望地抓着他的拂拂:鲁贝尔斯汀斯基最终得到了他的孩子。
中午托比和他的维瑞塔斯的母亲呆在一起了。
“他知道他病得很严重了吗?”她问我。
“我把真象告诉他了,”我承认说。
“这听上去也许很怪,杰克……但我宁愿他不知道,”海伦眼中滚下一滴眼泪,滑过她的脸庞,落到地板上。“我希望你向他撒了谎。”“就整体而方,真象是最好的,”我宣布说。“这是一滴眼泪。”我说。
“当然这是一滴眼泪。”
“它的意思是——”
“我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我们哭泣着把托比抱进他的房间,把他的身体放在床垫上。“妈妈,你看到我的电动鹿没有?”他喘着气。“他是不是很棒?他叫巧克力。”
“它是个漂亮的玩具,”海伦说。
“我很冷,妈妈,我全身都痛。”
“这会起点作用的,”我打开了输液管。
“我还得到了快乐之地的模型,圣诞老人带来的。”
海伦的表情一沉,那样子就和她见到自己的眼泪时一样迷惑。“谁?”
“圣诞老人。就是周游世界把玩具带给儿童的那个胖老人。”
“没这种事儿,托比。没有圣诞老人。”
“有的。他来看我了。我会死去吗,妈妈?”
“对”
“永远死去吗?”
“对,永远。我愿意献出一切使你康复,托比,几乎是所有一切。”
“我知道,妈妈。这……很好。我……好累,……好想……睡觉”
我感到他的思维正在飞逝,他的灵魂正在脱离躯体。别死,托比,我想。哦,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如果你愿意的话,”玛提娜说,“我来照看他一会儿。”
“行,”我回答说。“很好。”
我们几个呆呆地进了起居室,这里面都充满了可怕的东西:电动鹿,长颈鹿,所有的一切。海伦提出来给大家做午餐,但没人感到饥饿。我们站在窗边,往下鸟瞰着真实之成。维瑞塔斯,这个真实的城市(注:维瑞塔斯在英文中即真实的城市之城),很奇怪,这个双关语第一次出现在我头脑中。
我跟着威廉和艾拉进了电梯,心不在焉地喃喃地说着感谢的话。和“心”的成员不同,他们的同情是得体的,他们的忧伤是克制的,他们的泪水很少,只是在当电梯门“砰”地关上时,我听到威廉叫起来。“这是不公平的!”
确实。
我瞒跚着走进了托比的房间。在他睡觉时他也在发抖:他一定做着冷冷的梦。海伦和玛提娜站在他身边,我的妻子拿着一杯苏格兰酒,我曾经的情人象棵金钱树一样站在一旁。“留下来,”我对玛提娜说,“这没关系,对不对,海伦?她是托比的朋友。”
海伦没有回答,而是盯着玛提娜,说道:“你长得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猜你没办法不象个坏女人。”
“海伦,我们都很难过。”我说。“但这种谈话是不必要的。”
我妻子喝完了苏格兰酒,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我很难过。”她同意说。
“托比看到你很高兴。”玛提娜告诉她。“我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之后他会好得多。”
“别对我撒谎,考文垂小姐。如果我很粗鲁请别介意,但是——请别撒谎。”
玛提娜是在撒谎;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托比却出现好转迹象。他的体温降至一百零一度,他开始向我们提出各种要求——要求海伦把电动鹿带进来,让玛提娜为他讲鲁贝尔斯汀斯基的故事,我觉得他要求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是有一种安慰剂的作用。他有意无意地看着壁纸。看着他的明信片,他的木工活儿。
安慰剂是谎言。
当玛提娜给托比讲述鲁贝尔斯汀斯基的故事的时候,我和海伦忙着在厨房里作咖啡。
“你爱她吗?”她问。
“玛提娜?不。”我真的不爱她了。一点儿也不。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的真话呢?”
“你不得不相信我。”
我们同意维持婚姻。我们感到在近期内我们彼此需要。悲伤对我们都是陌生的,我们的泪水也是陌生的,稀少的。
第二天早晨五点,托比死了,在他生命最后一刻,我和海伦把他放到巧克力身上,让他做出骑马的姿势,我们前后地摇晃着他,告诉他我们爱他。他说这是一只很棒的电动鹿,他在马鞍上死去了,象个牛仔一样。我怀疑他死于维瑞塔斯乌浊的空气,他的肺已经习惯了氧气罩的空气。他的倒数第二句话是“我冷,”最后一句话是“鲁贝尔斯汀斯基。”
我们把他放回到床上,把狒狒巴拉比放到他手臂下面。
我引着玛提娜到了大厅,给了她一个告别式的拥抱,我告诉她,我们的生活道路毫无疑问会再次交叉,也许,我会在圣诞节色坎斯佩克公园的袭击中见到她。
“你妻子很爱他。”玛提娜说,按了“下降”键。
“她比她自己所了解的更爱他。”“砰”的一声,电梯到了。“我是曾经使他快乐过的,对不对?他有几周的时间曾经很快乐。”
门在玛提娜身后开了。“你曾使他快乐过的,”她说,然后就走出了我的生活。
我拖着步子进了厨房,给我妹妹打了个电话。
“我希望侄儿没有死,”她说。“虽然我马上就要这么说——我得数数我的好运了:康妮,我的健康,我的工作,一切都很好。对,先生,这种事通常使你数一下自己的好运。”
“一小时之后来见我们。到德斯卡特区拉克拉斯特七巷。”
我和海伦把托比的尸体放进一只垃圾袋里——狒狒巴拉比现在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了——然后把他装进圣诞老人的袋子,我们把他拖进电梯,把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