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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浅笑耳语。
那是我记忆里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以为可以持续到永远的宁静;如今拾起残骸碎片,方知岁月不可逆,事过境迁,人亦不复。
我闭上眼,努力将这些陈年旧事压到心底。
“…韩大人!!!”气喘吁吁的女声带着几分埋怨,以几乎是尖叫的声量在我身后响起。
忘了悬空的脚下全无支点,我被吓得一惊,身子一晃朝前倾去,眼看就要直直地栽进池里。
“啧啧啧……若堂堂丞相大人明日偶感风寒不能上朝的缘由,是在护栏边显示自己奇差的平衡性不幸跌落池中,不知多少人会笑掉大牙……”拽住我胳膊的同时,不冷不淡的声音闲闲地响起,棉里藏针依旧。这狐狸,一日不同我斗嘴他便浑身不舒服是么?
还没来得及回答,后边的月嫣便又开始尖叫了起来。
“韩大人为何总是这般迷糊?若是真跌了下去,只怕又会高烧好几日!敢情是忘了上次在观月亭趴那大理石桌上睡着受凉,回来被折磨的惨样了么!?下回可就别对奴婢抱怨药苦难以下咽……”
“月嫣!”她居然还有滔滔不绝之势!听见身后一片压抑的笑声,我羞赧愠怒地喝住她。这便是平素所谓姑息养……算了,纵是让我颜面无存,三年来细心照料我饮食起居的她也算不得“奸”。
于是换人出气,双脚落地时不小心地狠狠踩在某只脚上。
吃痛的楚凌松开我,很是夸张地靠上一旁杨雷的肩,依然笑得身子不停颤抖。
“张大人在亟月宫等候韩大人多时了。”月嫣半点无视我的尴尬,欠身道,“奴婢不得以才寻来……”
她这一说,我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张子宸,轻咳几声掩住失态:“张大人找我有事?”
年逾而立的刑部尚书甚有风度地拱手鞠躬:“禀韩大人,户部那边把主计簿统上来了,易省那边秋赋漏报之案如今已查实,转交给刑部查办。”
“已查实?三省财管处的帐簿可有核对?”我颇有些意外。昨日才交给户刑二部查的三省五年来的帐目,这么快便核对完了?
“京里不少官员都抱怨说刑部这回彻查太过严厉。”杨雷转头问,“因各种原因上报赋税有微量差额,原属常情。户部以往不都默许么?”
我简要地解释:“朝廷统收时允许差额一成上下。然而易省同郦、玟二省皆欠那一成,且三年连续稳定短缺,便事有蹊跷了。”
“三省监管联合贪掉那一份?”杨雷蹙眉,“刑部可有证据?这三省联办的话,牵涉官吏只怕不能少。”
张子宸嘴角一勾:“原本苦于无真凭实据,不过天有明眼,教易省监管手下负责财务的官员看不过眼给揭发了上来。先前那暗信八成也是他投的。”
“多数官吏总还是廉洁正直之人。”杨雷如撵苍蝇一般将楚凌的手自肩上拍开,“他倒也好勇气,直接冒了险告发上头的人。若是被发现,怕是只有灭口的份。”
“考虑到他的安全,楚大人派人给接回了京。今儿特地宣进宫来封赏。”张子宸转身向我,“如今便在亟月宫厅堂里候着。”
怎么不早说——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我咽了下去,瞧着月嫣挑着眉,一副“莫非你敢说我没早传报”的表情,我的确曾忽略方才半个时辰前便听到的尖声召唤。
“那我这便去看看。”我冲张子宸颔首示意,转身正要回去时对上楚凌盈着璀璨亮光的凤眸,心里有点毛毛的。
“怎么说人家也算送咱们一个挺大的惊喜……”自始自终一言未发的楚凌忽然开口,风情万种地笑笑摆手,“丞相大人可要善待这有功之臣哟~”
狗嘴里都吐不出象牙,更何况是狐狸。
我那时便该想到,奸诈如他精心选择的措辞,往往都是话中有话。
回到亟月宫,侍女说那官爷已在厅堂等很久了,心头一阵歉疚,整整衣装,叫人传进来。
避阳通风的书房,有屏风横切而立,遮挡住高坐在几案后的我。
月嫣笑称是立这屏风的皇上有别样私心,鉴于她丰富的联想能力和八卦的前科我实在是懒得搭理。
丞相辖管的户工吏三部百来名官吏,每个人奏报抬头时都对着我愣上半晌,然后再编造深宫野史,往外大肆宣扬各类暧昧传闻,那我还吃得消?
翻开案上的一迭帐簿,这是三省总监联合贪污最有力的证据。我略为浏览,甚是满意。
想在以往青国的土地上乱来?做梦!
心底里更是对着告发上司的财管官吏平添几分赞赏。
对了,忘记问他的名字,我记得张子宸说过他是易省财务管理官吏,既然能接触帐本,大约是财务主计之类。我快速地翻查易省帐簿,看看是否能找到主计者姓名。
有人推门而入,半跪于屏风后。
“下官易省财管林仓南参见丞相大人。”
清亮的声音宛如洪钟般在耳边震响的同时,整个人仿佛被定在当场,我看着手中帐簿页角的名字,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苍劲的字体甩得潇逸,三个指甲大小的字却如烙印刻入眼睛。
——林仓南。
炸雷一般,脑子里一片茫然。
——如今我放心不下的,便只有你和他了。
那个让师傅受制于人被迫欺瞒永寒殿下,直至临终前仍放心不下的祸之起源。
——算起来他…应当是……
那个青国禁忌的罪臣林家唯一的遗孤,也是宇文毅之外,这羽国皇族仅存的血脉。
那个我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是怨恨着还是忧心着的……
“林……仓南,是吧?”盯着屏风后恭敬跪着的那抹身影,半晌出声发觉自己微哑的嗓音竟是几分颤抖。我努力平缓呼吸,不尽量让自己不露出震惊失色的表情,把纷繁汹涌的情绪暂时收敛起来。
“是,下官林仓南,原任易省财管……”约莫是被我不寻常的反应弄得有几分胆怯,屏风后面的声音有些犹豫起来,“得皇上召见进宫…吩咐说今后听从丞相大人安排……”
皇上召见进宫?我蹙起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易省监管伙同邻边官僚贪污之事一直是由我主理,宇文毅半分不曾过问;而以林仓南财管的官阶,纵是越级上报,也决计没那么容易见到皇上。
很明显,某人一早便知这揭发三省监管贪污之事的财管是谁;或者是说,一直在他明里暗中掌握之中的人,偶然间成为功臣帮了大忙。
这些年来真正投身在丞相职位上,倒是忙得忽略了当初呆在宇文毅身边的初衷。
心知宇文毅即便是对这人身上一半的林家血脉心存芥蒂,也终究不会弃师傅的嘱托于不顾,加上楚凌这死心眼的忠臣也不会放任不管,也就不多过问。
不想今日忽然以这种形式让林仓南出现在我眼前,难怪方才楚狐狸笑容诡异。
着实是惊喜。我咬牙。
不管怎么想,都只得一个结论。
这一个月来辛苦彻查易省那微妙的赋税误差,为了寻得帐簿上的数据寝食难安;而宇文毅明明可以直接让林仓南出面佐证,省却了我们一番劳力不说,圣旨一下根本无需户刑二部劳神耗力地互相推委。
而他竟然说什么以后听从丞相大人安排?!
心头一阵闷气,越想越是不甘。
随手翻开案上的上报奏折,林仓南的履历生平写得详尽无比,后面熟悉的龙飞凤舞御笔亲提几行批注,抬眼看看,我心中冷哼一声。
“照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升做易省监……”寒暄两句废语,我合上折子,言简意赅,“不过,我信得过你的能力,便让你越级直接跳升做三省总监。想来百姓也会比较信服吧?”
调回京来让我看看他,然后立刻送回易兰?该不会现在还打算拿躲避永嵩师兄为借口,不让我同林仓南接触罢?
永嵩……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三年多前杨雷曾实言,最后追捕时,确有重伤于他,不知可有大碍?他许久不曾再来行刺,是否表示他已不再心念复仇?
“臣惶恐…如此高升恐怕…”不安的声音急急地响起,我回神看着眼前的青年。
我曾无数次设想,若然见到当年那个几乎是青国泯灭祸端的孩子,会是怎样的激愤难耐。
如今他人现在在这屏风后面,我只能隐约透过模糊的绸布看得他半边侧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怕自己冲动之下揪起他的衣领狠狠地责问他,你可知当年有多少人,为了你而毁了得之不易的幸福。
——他终究是无辜的。
师傅的遗书里嘱托我们代为照顾的牵挂。
我使劲握住拳头阻止自己微微发抖的身子,平复自己澎湃的繁杂情绪,留下身后有些惊讶的人,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金丝龙袍一身华贵的人端正地放下手中的笔,黑玉般的双目微眯,浅笑着摒退了一旁的人,抬头看我,“怎么了?丞相大人对朕的安排不满意?”
几乎从他略带笑意的眼里,看到方才险些因林仓南突降跟前目瞪口呆神色失常的自己。我压下极想爆发的怒意,在心里将“忍”字奋笔疾书百遍。
二人独处时,宇文毅从不曾自称朕。今儿是兴致来了?
心中冷哼,我淡然道:“不敢,然微臣以为凭他之才可胜任京都财管,方才许下擢升的允诺,望皇上考虑。微臣告退。”转身就走。
宇文毅忙忙越过宽长的几案拽住我的手:“哎哎,不是他升迁之事……”
侧头瞥着他难看的姿势,我挑眉示意他松手。
他瞄了瞄我的表情,干脆直接就起身翻过几案揽住了我。
“好好好,我错了,不闹了,我招认。”像是哄拿不到糖果心有不甘的小孩,柔柔的口吻配着低而不沉的声音忙不迭地在耳边响起,“这回易省贪污案子初见眉目时,我便知道底细。后来得知他竟越级上报揭发易省总监,倒是我的出乎意料。看来他不只是在管理帐目上才能突出,人品倒也颇正直……”
顾左右而言他。以为只要扯上林仓南,打打马虎便可以拉开中心话题了么?
“皇上既已定夺,微臣告退。”我使劲挣开他箍紧的双手,迈脚向前。
“啊?等等等等…我这不是已经在坦白了么?”宇文毅又展臂过来,被我冷眼瞥了回去。“是……他身边一直有人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