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说,已经够了,别再怪自己。。
那天之后我身上的毒再次汹涌地发作,彻骨的疼痛让我几乎掐进自己窒息的胸口。宇文毅掰开我几乎痉挛的手指,任我的指甲陷进他的掌心。冷汗将额前的刘海贴在脸上,把他苍白痛苦的面庞切割成不真实的两半。
……久之,五脏俱腐。外伤亦然。
师傅临死前半年多,身子便开始衰竭,不住的咳嗽,脸色日渐苍白。
我没有服过。那毒是自背后的伤口点滴渗进血脉骨髓,最后进驻到心头。
剩下的恒留我早已投进了湖里,如今压制身上毒性的药,时日一长,效力也越发减弱。
楚凌安慰说他正托人寻找往昔江湖上最善医毒的女子,近日应有下落。
使毒我亦算得半个专家,我淡然一笑算是答谢他的好心,却并不如宇文毅一般两眼发光。
冬天在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的沉默中悄然滑走。翻年春意上枝头时,我才发现这样近乎囚禁的颐养已有半年之久。
宇文毅依然忙碌,批不完的奏折,禀不完的大事,朝上依然有人鬼胎暗怀,永嵩师兄似乎也未曾停过执着的刺杀。据说还有不少自海路访来的他国使臣须得一一接见。
分管财政官检的丞相和手握兵权的军监也渐渐投身到各自的工作中去,陪着严重缺少睡眠的皇帝受苦受难。
宇文毅的脾气一日大过一日,频率和程度同我身上的毒发作呈一定比例。
而他怒火爆发的导火索,是自远海而来的所谓新奇。
大约是带了不少产自己国的稀有珍货,朝廷非常重视地扩大了此番接待规模。后来唧唧喳喳的宫女证明我推想的确实没错,只是远比珍宝更新奇的是,担任使臣的,是一位公主。
“听说那位公主生得美若天仙,谈吐高雅,气质不凡!”
“哎,你们想想,堂堂一国公主亲自出使,必然是有目的而来的呀!”
“对对对!你没听刚刚楚大人说么,朝廷上不少大臣都赞成联姻的建议呢……”
“不会吧?!那皇上不会那么狠心始乱终弃吧?…韩公子怎么办?”
“噗——”我正咽下的最后一口药终于被最后一句话震得吐了出来,险些尽数喷在面前一身华美官服的军监身上。
“啧啧,你也犯不着这样激动吧?”楚凌很敏捷地躲开,手中还不忘抓几粒我佐药的冰糖山楂扔进嘴里,“果然味道不错…不过静儿你也不用担心,底下大臣再怎么乐观,他不开口,这事儿也没准儿。”
“担心什么?” 我白了一眼他悠闲的表情,擦嘴问道。
他轻笑:“你方才没听见么?据说那公主美艳无双,算得上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完美女子了。”
“那又怎样?”我看着他,也回以轻笑,“莫非你以为如今潦倒孤苦又拖着破烂身子的韩靖,还有功夫去追求一个天人般的公主不成?”
“咳…咳……”成功地呛出他不停塞进嘴里的冰糖山楂,他哀怨般叫道,“拜托!人家来联姻的目的是皇上好不好?”
“那同我又何关系?我又为什么要担心?”我直盯着他的眼,“那不是该你们做臣子的人去衡量得失的问题么?”
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我平静道:“若是有人忧心提醒我这尴尬身份的人当适时准备去处的话,还是先说服皇上放了我自由先吧。”
“……你仍是不肯原谅他么?”离去前他看看窗外,叹气道,“两个傻瓜……”
我坐在床边一动也不想动。
半晌起身,捻起一块冰糖山楂塞进嘴里,却盖不住满口苦涩的药味。
隔天我再次毒发,痛得揪心,几乎彻夜未眠。
这一次,宇文毅没有陪在我身边。
宫里的喧嚣一直持续着,夜幕微降时依稀能听到远处的笙歌笑语,分外嘈杂。
“…宴请那公主…好热闹……”
“啊!长乐宫的莲姐姐说今天那个舞伶宋扬也被召来了呀!”
“真的?楚大人说京里最有名的戏班子也会去呀!”
“啊……好想过去瞧瞧。”
我头昏沉沉的,刚坐起身就听见几个宫女在外面三言两语地聊天,想起昨夜为了毒发又高烧的我辛苦折腾,今日却还得忍着好奇不能去看,心里几分歉疚。
正准备推门出去,那种激动的口气似乎一下子沉了下来。
“可是…韩公子…皇上有交代不能离开韩公子吧。”
“…是啊,昨儿个又发作,眼见他痛得好生难受,今早去看他还在发烧……”
“我看韩公子也不像李大人说的什么妖异之人哪,他平素对咱们不都挺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肯分给咱们。”
“可皇上这样……那公主若是真的…那皇上要把韩公子怎么办呢?”
我靠在门上,无奈的苦笑。听她们的口气,倒像极了替自家娘娘打抱不平。虽说我向来少些英武气概,也毕竟是个男子,如今竟要一帮女子替我的处境操心。
“…不过韩公子也真是生得很好看呀,跟楚大人不相上下。”
“谁说的!楚大人是那种很…很华贵,很自信的,韩公子则是那种很清逸淡漠的感觉,哎呀,就像那种雪山上的神仙似的。”
“哈哈哈,雪山上的神仙不是全身都是冰做的了么?是天山吧?……”
…………
听着最初看热闹不能的抱怨越来越脱离主题,苦笑变成了欲哭无泣的轻笑,我终于推开门走了出去,看着几张有些惊慌的俏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不是要去看那宴上的表演么?赶紧去吧…”
为首的月嫣忙忙叫起来。“我们只是说说而已,韩公子你烧还没退,去歇会吧。”
“下午我睡过了,不碍事了。”我边摆手边轻笑:“去吧去吧…不然我再听你们说下去,逗得我发笑,忍着又引得胸口闷疼。”
一番好说歹说,几个活力充沛的姑娘总算是被哄了去,走时还不忘很义气地允诺回来时细细讲述给我听,我笑笑说好好。
热闹的院子顿时静下来,一个人坐在横栏上,倚着柱子看着天上盈盈的月光。
四个陪着伺候我半年的姑娘尚且可以同我如此谈笑风生,为何以往一起成长一并玩耍亲密无间的我们,却不再能?时间和距离的隔阂果真不可忽视么?
还是因为我们彼此都在各自心里竖起那道迈不过的槛?
他满眼愧疚地看着我过往的伤。我夜夜梦魇点滴都是昔日犯下的罪。
我们都在悔,都在痛,却得不到救赎,因为我们完全不知道怎样才能被原谅。
岁月不可逆。发生了的事抹消不去,不在了的人也再回不来。
还有永嵩师兄,亦或是二殿下?
他扛着满腔仇恨只能找我们发泄。
亡国丧兄的惨白事实,硬生生将他所信的师傅撕成一片一片,他恨透了宇文毅的同时,是不是也一样恨着安然的我?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撵走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没有答案的疑。
不一会,远处宴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响起了另一波骚动。
我站起身,在长廊处看了一会,只听到负着沉沉盔甲的御林军齐齐的脚步声。
正在我半天也未看出端倪准备回房时,一个身影自屋顶跃到我跟前,像是未站稳,微微晃动了两下。
我看着熟悉的身形,一怔,还来不及张嘴,就被猛然回头的他旋身一踢。
痛!速度极快的一脚又狠又准,我只觉得胸口如炸开一般激痛,整个人直直飞出去,重重地撞上后面的横栏。
我捂着被踢中的地方,蜷成一团,疼得冷汗直冒。
眼前的人按着肩膀,也是一愣。我缓过气,看着那对熟悉的琥珀色瞳。
永嵩……那么方才的骚动不用多想了。隐约觉得有浓烈的血腥味,我看着他掩着的肩伤,心中有无名火冲了上来。
努力支起身子,我咬着下唇忍住胸肋间的窒痛。好痛,额头上冷汗一层层沁开。只怕是伤了肋骨,我暗自叫苦。
拉起有些不知所措的他,往房里走去。他直立不动,眼里闪着阴郁的光。
“带着这样的伤,就算逃出去也走不远的。”
章二十一
翻出药箱剪开他的黑衣,淌着血的剑伤在右肩上突兀的显眼。闷哼了一声,永嵩全身僵了片刻,由着我上药裹绷带。
站起身,肋间又是一阵剧痛。我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来。
冰冷的手扶住了我,掠开我额前已湿的几缕发。我有些诧异,抬头对上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面隐隐有几分尴尬闪烁。
“…你…脸色不好。”清亮的声音闷闷地道。
我看着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轻笑:“总比现在的二师兄强。”
他面色顿时一冷,握紧我剪完绷带的手。我暗自叹气,上回在青宫相遇,我叫他二殿下,被摇得几乎散架;今日唤他二师兄,莫非又要废我一只手腕?
“从哥哥被他们出卖时起,所谓师徒同门通通都不再有。我不会放过宇文毅。”他阴冷的口吻配合手上的力道充分表现出恨意之浓。
“韩公子!听说有刺客!……”门外月嫣她们急急的声音响起,几乎同时推开忘记上栓的门。
四个姑娘看着黑衣的永嵩,怔在当场。
“不要!不要伤她们!”眼看着他全身戒备的样子,我喊起来。然而隐隐作痛的胸口一扯,根本无法拦住他凌厉的气势。我一急,抓过一把银针掷了过去。
永嵩反剑挡掉几根,回眼冷然地看着我,等再转身时,四个人影已经软软地倒在了门口。
“她们身上中了麻醉针,两个时辰内都不能动弹,不会泄露你的行踪。你只是想杀宇文毅而已,不必伤了她们的性命。”我顿了顿,说,“或者你要杀我也无妨,但……放过她们吧。”
永嵩没有说话,执着剑架在我的颈边,冰冷的触感。
“她们叫你韩公子……你改了姓名?”
“韩靖。”我看着他在夜色和黑衣的衬托下尤显澄澈的琥珀色双眸,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现在的名字。”
半晌,才冒出些喃喃细语:“韩靖…韩靖,好名字。”永嵩似乎轻笑了一声,抓过沾有血迹的剑向外跃去,转眼间隐没在夜幕里。
不出一刻,浩浩荡荡的人群踩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我门口。
见其阵势,我心中冷笑。
“你是说,误以为月嫣她们是夜贼才出手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