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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视着师傅,坚定不移地说:“一定可以的……我们一起,建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天下。”
宇文毅拂开我额前遮挡视线的头发,英气勃发的面上神采飞扬。
我跑过去拉拉永寒殿下的袖子,不服气地说:“大殿下忘了静儿!静儿也要帮忙的!”
稚气的童声和他难得爽朗的笑声渐渐去远,不仅是经年。
有些东西,在竭心耗力的算计之后,险些便要忘记。
我依在暖暖的怀里,看着宇文毅捏碎茶杯的战果,绷带一圈一圈缠着瘦削修长的手。
他接收了一统四国的王位。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天下。
永寒殿下没有达成的愿望,他终究是完成了,虽然青国二字从此便将从历史上抹了去。
然而师傅和永寒殿下心念的百姓的安宁时代,如今在他的统治之下一切井井有条。
而那时信誓旦旦说要帮忙的我,做了些什么?
“…那个孩子…师傅信里所说的那个孩子…是林家唯一的血脉吧……”我喃喃道。
宇文毅怔了怔,声音模糊:“…是。师傅也是因为他才会被迫隐瞒永寒殿下…林家灭门时他被乳娘带走逃去了羽国…一直被当作人质……”停了好一会,他沉沉道,“算起来他…应当是……”
他终究不愿将后面的话说出,不难猜出在他心里对林家是何等的憎恨。
师傅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和他。
如今,我又怎能丢下师傅至死依然挂心的人,铁心咬牙跃进这湖里只顾自己一时解脱,不去尝试眼前所能有的赎罪机会。
湖边趋于平静,像是师傅永远淡泊的微笑。
阳光衬着湖旁枯黄的树映到水面,似永寒殿下琥珀色的眸。
他们看着我,却没有再笑。
是,看到他们挂心的我们,如今一个个不成样子,又怎会安心。
只怕是师傅会无奈地叹气,表情黯然;永寒殿下会狠狠捏我的脸,叱我无知。
我轻叹一口气,淡淡对我身后一直牢牢抱着我的人说,回去吧。
宇文毅幽黑的瞳里有不解的光。
我转过头,定定地说:“回去吧……我饿了。”
后来我渐渐对楚凌心生感激。总觉得若不是当日有他一番冷言相激,让我冷静想通活了下来,或许就不会有自己渴求了多年的安稳幸福。宇文毅知道后,对自己难得一改形象的柔情感化不起作用,感到异常不满,却不愿多说。
直到一两年后,我对楚凌在他“岳父”大人跟前服帖的表演心生佩服,大赞其人前功夫之精妙时,不幸漏嘴的狐狸说,昔日策划并教唆他出演冷言讥讽的忧国臣子,并且自己维持痴心忏悔人形象的皇上,才是真一流。我这才忆起,小时候若想偷懒出去玩耍片刻时,怂恿我去向师傅请示的他永远只是“很无奈地陪同前去”。
我那时竟忽略了他微眯起的幽黑眸子里,那满是计谋得逞的笑意。
章十八
“好无聊啊……”阳光明媚的御花园里传来一声长怨。
羽国的确是自然条件得天独厚,许多奇花异草在此大都可以在羽国周遭寻得,无疑,在宫中凉亭小憩睁眼一望皆是此景享尽眼福是何等惬意。
然而再稀奇的花草,连续二三十日对着看,只怕也是索然无味日渐生厌。
我懒洋洋的趴在光洁的大理石桌上,闲得发慌。
“好无聊啊——”拖长的呻吟再度响起。
“你堂堂三军总监专程跑到宫里来叫什么闲。”我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正欲阖上的眼,瞥着对面一身月白长袍的楚某人。
“前几日处决完罗顾和浔河边关驻守的重新委派,现在三军新将上任,都积极的很,不用我操心半点。”新任军监大人摆摆手,翘起腿啖了口茶,“不过,小静儿啊……你成天这么待着,多没意思啊。”
我白他一眼。又不是我自愿的。
自青国一行之后,身子总不见好,常常高热不退。清楚是由于身上的毒外加湖水久浸受寒所致,我很是认命的以药为食坚持卧床,总归算是见点起色。宇文毅偶尔会来陪我,依然是淡漠视之。日理万机的皇帝不知道脑袋里想些什么东西,竟索性将待批阅的奏章统统搬到我房里,时不时执笔做沉思状看上我一会。
第一日,无视,自己翻身睡去。
第二日依旧,再无视,反正我目前除了睡觉养神别的也没什么好做。
第三日继续,正好我头晕身懒也不想动弹。
第四日照常,睡不着我闭着眼睛也是一样。
第五日……我哪有那么多觉来睡……
果真不是费力得来的江山么!?既然是这等敷衍的态度,又何需劳神费力将那挪大一堆奏章搬到我卧房之中来做那什么忙碌的样子,居然间隙中不忘扮点痴情人的留恋眼神!?
宇文毅,你是故意的罢。
案前的人忽略我阴霾的视线无辜地抬头,一副很烦恼的口吻:“本想照顾连年征战的易省,减免赋税,结果倒好,这帮守财奴全躲了去,短短十几日易省户籍上竟多出三万多人口。”
易省?我半天才反应过来,羽国以省州郡为级,每省官吏皇帝亲命,基本都是以往各国的都城和最繁华城市。
三级地方不设藩王,这是师傅以前就勾画过的国之蓝图。
他所指的易省即易兰周围十五州郡统称,以往青国的大部分土地。涉及青,我不自觉地走到他案边,偏着头看他手里的折子。
这帮一毛不拔的财主官宦!上报的折子上列出的长串人名所拥之产,几乎已抵得以往青的半个国库,居然想得出将祖宗的籍地修改了来逃避朝廷为了弥补战后空旷国库而颁布的征税令。岂有此理!青的国土岂是养你们这些流油的无良者!
“为什么不征税?”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脱口而出,算了,反正他将奏折几乎都已转了个方向朝着我,摆明了看出了我的义愤,“这样不仅得不偿失反倒失了初衷。”
宇文毅满脸疲惫,将折子甩在案上,头向后靠去:“朝廷现在急需充实国库,原本是考虑遭乱最严重的几个地区民不聊生,想减轻他们负担,结果反倒让腰包鼓囊的家伙有空子可钻。”
“那就取消优待,一律征税。”我伸手掩住轻咳,看他立刻撑坐起来的样子摇头示意无碍,“朝廷特赦免税可以用别的法子代替。”
他挑眉示意我继续。
“此时要填补国库,不外从平日聚敛财物的官家财主腰包里掏。在特定地方免税特赦,总归能让他们有机可逃,不如一视同仁。土地、财产、宝物一律按朝廷统一标准折算,然后依其比率征税。多财多产者自然多纳。”
他轻蹙眉头:“然而多数百姓原就不堪战乱和连年重税,即使征去一小部分,也未尝不是断全家的活路。”
“那么,由朝廷善理财政的官员裁定一条线为基准。”我想了想,“此线以下穷苦百姓经查证生活确有困难者,朝廷特赦免税。其线以上者则按……”我正待细酌,却发现原本应该忧心的皇帝一手托着腮,微笑着看着我,眼里有满意的光芒。
想起连续几天成功视之于无物的自己,如今正滔滔不绝替他分析起朝纲大事,有种受骗的感觉。我不由得脸上一红,喝道:“…看什么看!”
“我在听呀。这法子值得商榷,待明日上朝时同他们商议细节看看。”他浅笑,“我在想,你不是一直在习医么?何时对这些朝纲之事如此熟悉?”
他自然是不会知道。
跟在师傅身边时我们学的东西都大同小异,然而被接进宫后,性情果断坚毅却又不失细心的宇文毅便潜心学习兵法战略,永嵩身为皇子自然是治世为主政兵兼有。独独我在宫中,虽然也成日学医忙碌不已,却总觉得于永寒殿下的建世理想功用甚小。
师傅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常带着我在身边,看他以辅相身份处理琐碎的各种政事。强兵必先富国,重军必先营商。师傅最早教我的,便是这道理。也正因此,青国才从原本最弱的西部边陲小国,在短短十年间迅速崛起。从那时起,师傅有心培养我学习朝政之事,时不时便拿一些折子让我试着提出建议,然后细教我分析其间利弊。虽然后来因战乱起没了闲暇,几年下来,收获倒也不小。
当初我信心满满欲将报效永寒殿下的东西。如今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人,兴许便作了废。一样是为天下黎民,我只有这样对自己说。
师傅教育出的宇文毅不可能不知道得寸进尺的意思,所以这毫无疑问是脸皮薄厚的问题。
在我多嘴让他发现我同他说话的唯一途径之后,越来越多涉及青国而皇上又因左右为难无法解决的问题,随着厚厚的折子摆进了我卧房里他的几案上。
偏偏我还每次都狠不下心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得自己跟自己解释是打发过多的睡觉时间。
身体渐渐有点起色时,太医说获准小范围户外活动,地点却是皇上的御书房,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此种名曰透气实为放风的自由。
其实也不是出不去,只是定时会有四个身姿端仪的宫女柔声细语:“韩公子尚未痊愈,外面风寒日烈,请回房休息。”
总归算是记得我更名改姓,这也叫长进。如今宫中怕是无人不知我韩靖。
难得今天周围异常清净,诧异地推开房门便看见笑盈盈的狐狸在几步开外的凉亭里候着,媚态依旧地挥手冲我笑得明丽,说是来专程陪我喝茶。
“我还以为你定是不肯搭理我呢……”楚凌放下茶杯,“想那日在湖边说了那般伤人的重话,小静儿你心里不知怎样恨我。”
我淡淡道:“我记得那时有人满口我等朝臣一心天下社稷,今日又怎会放下身段来跟‘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佞人’一道喝茶?”
“呵呵,小静儿你记性真好。”他神色自若,“如今皇上重新专于政事,目的已达到。我口出恶言的惩罚也顶着头皮受下了,你就莫要再记恨了吧。”
轻描淡写,像是他脸上没留下的疤。
“原来羽国惩戒人的方式是将人升职,真是别出心裁。”我冷冷看他一眼,“想必闲来无事调侃‘宛如女子’的我,也是你等朝臣一件舒心的事?”
那四个字我念得格外清晰。
被别人说说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