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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累你白忙一场……”
“这个身份籍书还是有用的。”
他走近端详着她,在她睁大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的身影——那般沉毅而坚定。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宁静——
“明日清晨时分守卫换值,我会设法制造事故。让沈安带你离开这里——出了诏狱不要停留,立刻去西城门口,那里有一家运盐的车队,他们有官家盐引。城门那边一般不查——车上有个包裹是给你的,离开这里以后,立刻按照里面的地图去蜀中——那里天高皇帝远。道路崎岖政令难达,以你的易容术。躲过官府的缉拿应该很容易。”
“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她震惊,然而又困惑,最后剩下的只有满心暖意和愧疚,“我要是跑了,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总有办法脱罪的!”
他的手捏住了她的,递给了她一个小而薄的东西,冰凉凉倒映出寒光,“这把刀虽然小,但可以藏在鞋底,你自己小心!”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要露出一个笑容,却终究化为一声叹息,“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也不要再参加什么金兰会的逆党,好好在西南呆着,那里风物殊胜,别有一种滋味,你等我几年,也许我能……”
突然,他说不下去了,眼中的光芒更亮,看着她的神情却更加柔和,“如果三两年我没来,或者你路上就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吧,或者再等几年,会有别的男人恋上你,如果人不错——”
下一刻,他的唇被她的掌心用力掩住,黑暗中,她的眼眸更加明灿,却带着危险的激烈,“我不许你这么说!”
她狠狠的瞪着他,眼神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耀眼美丽,“如果非要你牺牲性命,我不会走的!”
“你不走,我更加活不了!”
广晟在她耳边坚决道:“那个姓薛的混蛋逼我每天刺你一刀,你明明知道,我忍不下去早晚要爆发的——他这是看准了我的软肋往上捅啊!”
他贴着她的鬓发,低声喃喃道:“看不见你,我会难受,娶不到你,我会伤心,但我仍然能活着——如果非要我眼睁睁看着、甚至是我亲自下手,我还不如死了呢!”
这一句宛如火热的岩浆,低沉而压抑,滚烫而决绝,从他唇齿中迸出,小古整个人都是一震,眼泪终于盈满!
“别哭,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走,好好的活着!”
他匆匆说完这句,就起身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一片的囚牢中擦干了眼泪,双眸却因为泪水而更加晶莹!
露出了一个谁也看不见的笑容,她喃喃道:“我答应你。”
清晨的薄光还未穿透诏狱的天窗,狱卒们带着半睡半醒的惺忪,打折呵欠起身查点人数——这是例行的规矩。
进行到一步,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吵闹声,有人好奇凑过头去看,正好看到一个英俊美貌的年轻男子穿着蟒服华衣,脸上满是傲气,嗓音却有些尖,身边站着的是却是一脸冷漠的沈指挥使。
“沈侯你的手下真是好大派头,连我们东厂的人都敢阻拦!”
广晟微微冷笑,似乎不愿意与他斗口,一旁的李盛嗤笑着回嘴道:“哪里,东厂的公公们才是各个贵气,拿着一张手令,就来我们北镇抚司这横冲直撞,说要提人走——这可是皇命钦犯,你这可是蚂蚁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那个年轻公公嗓音更见尖锐,“我是奉督主和薛先生之命而来,督主手上可是有御赐宝剑的,你们的脖子倒是够不够硬呢!”
“少吹了,谁不知谁啊,你家督主有御赐宝剑,我们沈指挥使也曾经得到圣旨让他’便宜行事‘呢!这可是有先斩后奏的特权——那天你们东厂成立,你们可都是听得真真的吧?”
“你……”
那年轻太监气得说不出话来,李盛趁胜追击,讽刺道:“我什么我老半天,下面没有了吗?!”
他说完,又瞄了一眼那人胯下部位。
这一语双关的话透着不怀好意,顿时大家哄堂大笑。
第二百九十七章 脱逃
广晟也是微微莞尔,挥手阻止了李盛进一步的毒舌,缓缓道:“公公要提人走,那是没有问题,不过东厂的手令可得给我留下。”
“大人!”
周围人没料到广晟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纷纷不甘的抗议喊道。
广晟脸一沉,森然道:“怎么,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李盛等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去把犯人押了出来。
小古被粗暴推搡着带出来的时候,因为有所预备所以倒没有挣扎,随即就看到一人蟒服锦衣,傲然站在那签写提令,下一瞬,她因为极端震惊而瞳孔缩为一点——虽然面貌有乔装,但那神情和举止,绝对是——秦遥!
他不是已经逃走了吗?怎么会扮成宫里的太监……小古看到他凝视着自己,那熟悉的目光,温暖的光芒,让她瞬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七哥是潜进来的吗?
她心中一惊,一眼瞥见他旁边站着的广晟,后者沉着脸,目光对上她的刹那,却不易觉察的朝她眨了眨眼示意。
这么说,他们两人是一伙的,是准备来救她的?
以两人的对立身份,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小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这一幕又如此清晰——她轻轻掐了把自己,痛感明显让她体会到眼前不是南柯一梦。
无声的被押上了囚车,广晟骑着马,脸上一片阴沉,跟着他们走出一段,才目不斜视的低声道:“你跟他走吧。一切照我昨天跟你说的去做!”
小古诧异,禁不住追问道:“你们怎么会……”
“路上遇见的。”
秦遥低声道,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看向广晟的眼光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广晟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笑容神秘甚至有些恶作剧。
今天他本来是安排了其他人手持东厂的令牌来押人——为了得到这枚令牌,他甚至动用了潜伏在东厂最深的一个暗间,从此之后。锦衣卫将再也得不到关于东厂的任何消息。这对于外派的谍报系统来说简直是损失惨重,如果纪纲还在,必定要对此痛心疾首!
这是他唯一一次公器私用。但他却绝不后悔!
谁知去北镇抚司的半道上,居然有人偷袭这个假的东厂公公,要夺他身上的令牌,幸亏他及时赶到。与那人激战后交手数招,无意中划破了他的衣裳。那眼熟的箭伤,顿时让他想起那一夜在万花楼,那受伤逃走的黑衣男子。
“你是来救她的?”
他钳住他的剑锋,凑近问道。却遭到后者毫不留情的变招,措不及防下险些中了胸前,广晟怒气之下单腿踢出。让对方的剑势走空!
这个男人……该说他胆大,还是愚蠢。竟然没有逃走,反而来劫持东厂和锦衣卫的腰牌,要去救人!
利刃再次逼到眼前的时候,广晟微微侧身,任凭雪光擦着耳边而过,只对那个俊美清逸的男人说了一句话,“我的女人,我自己会救!”
随即他做了一个极为突兀离奇的举动——反手劈昏了那个假的“东厂公公”,摘下腰牌递给了对方,“你是叫秦遥吧——听说你是个戏子,希望你的演技能配得上这满城盛名。”
秦遥哼了一声,眼中却闪过奇异的光芒,打量着对方,“听说你是她服侍的那位少爷——你的意思,是要祝我一臂之力?”
广晟揉了揉眉心,唇角微微上翘,原本是苦笑,此时却是甘之如饴,“你想劫持的这个,本来就是我的人——你这是多此一举啊!”
那时候秦遥的目瞪口呆,此时广晟想起来仍然有些忍俊不禁——他轻咳了两下,眼光却看向身旁,只见小古跟秦遥对视而笑,那般由衷的喜悦看在他眼里,却不免有些醋意,低声道:“你们俩严肃点,这表情简直不是押送犯人,是亲友重逢庆祝呢!”
小古这才把唇边笑容收敛,却是往他身边靠了靠,同样压低了嗓音道:“我这么走了,你真的不会有事?”
“放心吧,我们锦衣卫再怎么不长进,也不会被东厂那群宫里的阉狗咬着的!”
广晟笑得飞扬自在,双眸却不曾离开她的面容——这一去,就是踏破樊笼飞彩凤,顿开铁锁走蛟龙,从此之后天南地北,相见无期……
但只要她好好的活着,这份思念也就有所寄托了……
小古感受到身畔那人深深的凝视,心潮起伏也是微微悸动,眼角余光流盼,却也是萦绕在他身上,广晟再也忍耐不住,隔着袖子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的肌肤相触,彼此心头都是波澜起伏,秦遥是何等剔透的人物,顿时便看了出来,眼中光芒一闪,笑意也变得更加幽深苦涩,谁知广晟却居然把目光转向了他,低声,却是坚决道:“我把她托付给你了,希望这一路上,你能好好照顾她。”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看出了彼此的心意,秦遥微微颔首,道:“小古是我十二妹,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
“我说过了,她是我的女人——我是以她未来夫君的身份拜托你的!”
广晟的嗓音压低,却是斩钉截铁一般的霸气自然,仿佛是对潜在情敌宣示自己的所有权,秦遥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的调侃道:“庚帖都没有换过,八字还没一撇,现在可别说得这么铁齿钢牙。”
广晟恨得牙痒痒,正在想词反驳,却被小古捏了下掌心,亲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也保重!”
广晟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囚服宽大的袖子下,是不动声色的依恋和旖旎。
长而曲折的甬道过后,就是只有黑白二色的回廊,穿过前堂侧边,衙门前方的拐弯处,一辆囚车近在眼前——只要上了车,快速驶离这条街,就算是脱离虎口了!
就在三人走出门的下一刻,突然听到对街屋檐下有人朗声笑道:“这么大清早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
这人嗓音清雅和煦,含笑说来宛如好友轻唤,听入三人耳中却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竟然是景语!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事败
小古蓦然抬头看向他——冬天的阳光明晃晃刺得人眼痛,那人一身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