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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五姑母嘴里的大嫂,只能是逝去的张氏无疑,虽说陈夫人今日有事没来,但这么大咧咧的提到。却是让太夫人和王氏都面色一僵。
仿佛感受不到她们的不悦和尴尬,五姑母笑着拉了如瑶不放手,上下端详着,却是轻声咦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是病着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众人这才发现,如瑶不仅面色惨白,面庞凹陷神色憔悴,简直是气血不足憔悴支离之态。
如瑶微微抿唇。美眸氤氲好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低下头。低声道:“劳姑母动问,我只是略染风寒,养几日就好。”
一旁的王氏凝视着这一幕,突然不易觉察的皱起眉来。随即化为一脸慈爱担忧,开口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懂事娴静了,身子不舒服也不说,没的让长辈担心,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就让人去寻大夫来。”
如瑶低着头看了她一眼,波光盈盈中却是透出一道慧黠之色,她屈膝福礼正要离开,却被五姑母喊住了。“且慢。”
如瑶的心跳顿时加快了——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临,面上却是一派恭顺平和,等待吩咐。
五姑母对着王氏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唇角,“二嫂到底是侯府掌家理事的帅才哪,日理万机繁忙得紧。倒是贵人多忘事,忘记了我家夫君也是杏林中人了。”
王氏眼中闪过一道阴霾,面上却是笑意自如,“五妹夫乃是堂堂医官,晚辈小小一场风寒哪里要劳动他呢,我们府里常请的大夫医术倒也不坏,离这里又近——”
五姑母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倒是不用我家老爷亲自出诊,我自嫁他以后,夫唱妇随也学了些望闻问切的功夫,还是让我来把把脉看看病情吧。”
王氏本能的感受到一种危险——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却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想要婉言推辞却实在寻不出什么理由,上首的太夫人却好似听出了她们言语之中的锋芒,笑着嗔道:“好好一个七品孺人,一照面就要给人把脉看病的,你这痴迷的劲头,简直可以选进宫里做女医了。”
太夫人是五姑太太的嫡母,她这么说语气柔和带笑,倒像是在嗔怪调皮不懂事的小女儿,但五姑母却听出她话中的不悦和讥讽。
七品孺人!
五姑母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眼中闪现难堪怨恨的光芒。
她的夫家姓夏,乃是御药局一位尚药副御,却因为不受皇宫贵人们的青睐,连进宫诊脉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碌碌无为混日子,受人排挤嘲笑之下,索性埋头专研药典,成了个地道的书呆子。
五姑母虽说是庶出,却也是侯府千金,议亲的时候原本是可以选一家新科举人或是官宦人家的次子,却被太夫人吹了枕边风,被许嫁给这位仕途平平的夏太医。
而王氏跟她也有冤仇——原本张氏夫人在时,送去夏府的三节六礼都是极为丰厚的,也是张氏体恤这个小姑子家底不厚,暗中照应的缘故。但自从王氏掌了家,送来的节礼全部是些寻常不值钱的物件,五姑太太气了个倒岔,从此对王氏也是怀恨在心。
至于什么选进宫做女医,更加不是什么好话——自永乐元年以来,内廷数次甄选医婆入宫伺候后妃,但选中的就很难再出宫,因此中选的要么是家道中落生计无着之女,要么是医药之家的寡妇。
五姑太太原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因为丈夫的仕途、娘家的冷淡早就积蓄了一肚子邪火,看着眼前太夫人和王氏一身锦绣辉煌,自己却连整套的上等头面都险些凑不齐,顿时恨得咬紧了牙,冷笑道:“母亲夸赞,女儿实在是承受不起——我家老爷医术一般得很,连自己家亲眷得了急病都不愿找他,我这个为人妻的就更不会有什么岐黄妙手了,母亲和二嫂信不过我也是应该。”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直接说的就是上次广仁广瑜被假山砸伤的事——当时侯府满世界寻觅良医,却偏偏放着自家姑爷夏太医不闻不问,好似没这个人一般。
王氏脸上闪过一道尴尬之色,拢在袖中的双手绞紧了帕子——当时沈源也曾想要去请夏太医,却被她阻止了——在王氏看来,夏太医这种庸医连宫门都进不去,堂上根本是门可罗雀,去找他只是延误孩子的病情。
她勉强露出笑容,“五妹妹实在是多心了,我们当时是急昏了头,正好我娘家送来一个——”
话音未落,却听侧边的丫鬟们发出一声惊叫——随之而来的,却是重物摔落的声音,连同一只瓷瓶倒下摔成粉碎!
“不好啦,如瑶小姐昏过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饿晕
不知哪个小丫鬟喊了一声,伴随着瓷器落地碎裂的清脆响声,满室里顿时陷入了死寂!
太夫人和王氏被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时,却见如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旁满地都是碎瓷片和散落的花瓣。
她坐的圆凳压在身上,乌黑长发披散着遮住脸,整个人好似昏死过去。
“这、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大夫……”
太夫人最是惜命,瞬间就想到,该不会是这丫头染了什么春瘟吧!她这下可真是急了!
五姑太太一看这场面却没什么惧怕,大约真是得了夏太医的真传,她快走两步上前,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扶起如瑶,两指搭了她的脉搏,闭目凝神一阵,再睁开时,却是神色古怪。
“如瑶侄女倒是没染上什么时疫。”
她慢吞吞的说道,看向太夫人和王氏的眼光显得分外诡异,嘴角的笑意也让两人心头一颤,“她是饿晕过去了。”
这一句简洁明了,却是让所有人都震惊当场。
在场的丫鬟仆妇都吓得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堂堂济宁侯府,煊赫勋贵的朱门望族,竟然会有千金小姐因为极度饥饿而晕倒的事发生?!
这是何等惊人的丑闻奇谈!
满室寂静之中,只听得五姑太太的嗓音哽咽着哭喊道,“怎么会这样!!我苦命的侄女,你怎么饿成这样了啊……你醒醒啊,这是要让姑母心疼死吗?”
她随即抬起头,急声命令道:“快去端碗稀粥来!”
丫鬟们都愣着,碧荷和青漪哭得满面是泪,忙不迭点头要去,结果忙中出错。青漪脚下一软也跌了一交。
“真是没用!”
五姑太太骂了一句,却瞥见这丫头也是面有菜色体态瘦弱,于是缓和了语气。对着一旁王氏的陪房姚妈妈冷哼了一声,“这些小丫头都不中用。倒是你这位妈妈看着富态有福气,劳驾你跑一趟厨房吧。”
姚妈妈讷讷答应着却不就走,看着王氏眼色,王氏此时已经清醒过来,沉声道:“妈妈还不快去?!”
于是姚妈妈迈动着肥短双腿疾步而去,不经意间却被如珍拉住了,如珍低声说了几句就让她离开——由于众人都围着昏倒的如瑶。倒是没人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五姑太太阴阳怪气道:“我难得回一趟娘家,倒是见识了这么些怪事,正牌的小姐饿得面黄肌瘦,这起子黑心的贱人倒是吃得满面红光!”
王氏面色一僵。显得格外阴沉,看着五姑太太和她怀里的如瑶,眼中闪过冷厉光芒,却是强撑着辩解道:“我们府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兴许是五妹妹你弄错了。”
“你的意思是我把脉都把不准了?”
五姑太太自觉拿住了这嫡母和二嫂极大的把柄。气势如虹冷笑一声道:“可怜这孩子没了亲娘,亲爹也是个不晓事的,在后宅之中不知受了多少磋磨!”
王氏听了这话心中惊怒交加,正要争辩却听上首太夫人咳嗽了两句,随即垂手侍立听她吩咐。
太夫人慢腾腾的咳嗽了两句。看向如瑶和五姑太太的目光却是犀利如电,“世上病症繁多,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能打包票说自己绝对不会错诊。”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五姑太太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却听太夫人语重心长道:“小五,你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真要把自己娘家闹得鸡犬不宁吗?”
她的眼睛周围满布细纹,却偏偏有一种雍容端华之态,望定了五姑太太,目光中的震慑和警告却让她背上起了一阵冷汗。
“我……”
五姑太太出嫁前是尝过太夫人狠辣手段的——那时候太夫人刚进门还没生下七姑太太,她虽然是庶出却是家中唯一的女儿,颇受老侯爷的喜爱,性子不免骄纵了几分,对眼前这个填房继室未免有些不恭敬,谁知却被按上了几个确凿的错处,连她姨娘带她都被行了家法罚跪祠堂。
眼前太夫人又露出峥嵘之态,五姑太太不禁有点胆寒,此时却听旁边有人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小姐!!”
却是碧荷再也忍不住悲愤,抱住昏迷的如瑶低声啜泣。
“把她给我拖出去!”
太夫人沉喝一声道,宛如晴空霹雳让在场众人吓得身子一颤。
“太夫人容奴婢禀上一声,便是立刻粉身碎骨也甘愿。”
却见青漪拉了碧荷跪下,朝着太夫人和五姑太太咚咚磕了三个头,顿时额头鲜血直冒。
青漪此时是真情本色演出,嗓音哀婉又口齿伶俐,一一叙说了她们这一院受尽厨房和针线等处的排揎慢待,说道激愤之处更是添油加醋几分。
她的嗓音已经哭得嘶哑,“因为我们用小茶炉热了下饭菜,那起子龌蹉小人却是变本加厉,拿些馊的臭的来给我们吃,我们本就是卑贱下人,强忍着混了个半饥半饱,如瑶小姐却是金玉冰洁之身,实在不愿吃下这些秽物——她已经四五天不进米粒了!”
太夫人越听脸色越是阴沉,炯然目光停留在青漪和碧荷身上,这两个丫头也是胆大,居然顶着她目光的压力说完了。
既然已经张扬开来,那便只能好好算账了!
太夫人面色阴沉已极,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砰的一声将挂在襟前的十八子手串丢在地上——那是用极为名贵的凤眼菩提串起的,此时猛烈摔打之下丝线端开,咕噜噜滚了一地。
王氏的脸色发白——这菩提手串正是她孝敬太夫人的,此时被摔成这样,就好似她的脸面也随之摔得四分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