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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别让人笑话了!”他讥讽道,“您永远是个‘青角’,而我是有经验的牛仔,这,就算您不知感谢,也肯定明白。您再能说,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我现在就去,您留在这儿!”
他真的走了。阿帕奇人在他背后议论纷纷,斯通也恼怒地说:
“他今天跟平常一点儿都不一样,居然说您不知感谢!是我们该感谢您。”
“随他去吧!”我回答,“他是个很棒的家伙,他今天的表现最能代表他了。是‘好太阳’和‘丽日’的死使他这么急不可耐。这种激动的状态很容易让他陷入平时可以避免的处境中。你们呆在这儿等我回来,就算听到枪声,也别离开原地!只有听到了我本人的声音,你们才能过来帮我!”
塞姆留下了他的老“利迪”,我也留下我的猎熊枪,就走了。我注意到,塞姆一离开我们就过了河床,也就是说,他想在河岸那边向敌人靠近。我认为这是错的,决定不跟他一样。奇奥瓦人知道我们是在他们的上游,因此会把他们的注意力格外集中到那个方向。塞姆想自上而下靠近他们,很不聪明。我决定从另一边过去。
我首先从这边岸上向下游走,走到那边的火光不可能照到我为止,那儿正是小树林的尽头。那儿没有篝火了,树木可以挡住光,很暗,我可以不被觉察地下到河床里,再上那边的岸。现在我到了林间,趴下向前爬。共有八堆篝火,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因为我只数出四十个印第安人,点火只是为了告诉我们奇奥瓦人在哪儿。
红种人分成一拨儿一拨儿的坐在树下,枪都上好了膛放在身边。我们要是轻率地跑到这个陷阱里来,可就倒霉了!顺便说一句:这个陷阱布置得那么明显,只有草率的人才会掉进去。我看见红种人的马在外边的草地上吃草。
我很想偷听一拨儿人的谈话,而且最好是有首领的那一拨儿,在那儿肯定能听到我想知道的东西。但是首领在哪儿呢?桑特在哪儿,他肯定就在哪儿。这么一想,我便一棵树一棵树地爬过去,找那逃犯。
找了一阵,我终于看到他了。他和四个印第安人坐在一起,四个印第安人没有一个佩戴显示酋长尊严的标志。不过那并非必要,按照红种人的习俗,这四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一定就是首领。可惜我不能靠得太近,因为这儿没有能够掩护我的灌木丛,只有几棵树站在那儿。它们的阴影给我提供了些许安全——即使不那么保险。由于有八堆火,每棵树都投下好几个影子;树影摇曳,给小树林儿染上一种神秘的气氛。
使我高兴的是,红种人在大声交谈,他们并不想隐蔽自己,让我们不只看到他们,也听见他们。我抵达了前面提到的那片阴影之中,趴在那儿,离桑特所在的那组大约有十二步。这可冒了不小的险,因为我被其他红种人发现的可能性比被这组人发现的可能性大多了。我听到桑特正在吹牛皮,他描绘着金粒山,并要红种人跟他一起去那儿挖掘阿帕奇人的宝藏。
“那宝藏到底在哪儿,你知道得很清楚吗?”四个印第安人中最老的一个问。
“不清楚。我们本来想搞清楚的,但阿帕奇人回来得太快了。我们还以为,他们会在那个藏宝的地方呆上一阵,我们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呢。”
“那怎么找也是白搭,就算去一百个人,也什么都找不着。既然你打死了我们最大的敌人和他的女儿,我们会帮你的忙,和你一道去那儿,帮你找金子。但事先我们得先抓住追你的人,然后把温内图也杀了。”
“温内图?他肯定和他们在一起啊!”
“不会,因为他不能离开尸体,他的大部分战士也得留在他身边。另外一小部分跟踪了你,而且肯定是由那只白狗‘老铁手’带领着——他曾经把我们酋长的膝盖打碎了。我们今天要打败这帮人!”
“然后我们就去金粒山,把温内图宰了,再找金子!”
“不可能像你想得这么快。温内图要埋葬他的父亲和妹妹,干这事儿的时候我们不能打扰他,否则大神永远不会原谅我们的。不过这件事一完,我们就袭击他。现在他不会再去白人的城市了,而是会回家去。我们给他设个埋伏,或者引他上钩儿,就像今天引‘老铁手’上钩儿那样。我现在只等着我派过去的探子回来。其他派出去的哨兵也还没送信儿回来。”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惊。原来小树林儿前面有哨兵。如果塞姆·霍肯斯没有察觉,闯到他们中间去了可怎么办!刚想到这儿,就听见短促的叫声,是几个人的声音。首领跳起来仔细听,其他的奇奥瓦人也都静静地听着。
一小队人向小树林儿走来,那是四个红种人,拖着个白人;他反抗着,但没有用,虽然没被绑着,但红种人用刀子将他挟制住了。这白人就是我那鲁莽的塞姆!我立刻就决定了:即使要冒生命的危险,我也不能让他陷在敌人手中。
“塞姆·霍肯斯!”桑特喊道,他立刻就认出了那小个子。“晚上好,先生!您大概没想到,又在这儿见到我吧?”
“恶棍,强盗,凶手!”无畏的塞姆冲他嚷道,一把抓住了对头的腰带。“好,我抓住你了。现在你就要得到你的酬劳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被攻击的人挣扎着,红种人跳过来,把塞姆从他身边扯开了。我马上利用了这短暂的混乱,抽出两支左轮枪,跃到了印第安人中间。
“‘老铁手’!”桑特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逃。
我两颗子弹追过去,大概没打中。我又冲着印第安人开了好几枪,他们慌忙后退,向塞姆喊:
“走,跟我们走!”
这些印第安人似乎吓得一动都不会动了。他们呆呆地站在那儿,我向他们开枪,有意不打要害部位。我抓住塞姆的胳膊,拽着他跑进小树林儿;穿过树林,又跳进河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我开始发起进攻到现在几乎还不足一分钟。
“见鬼,来得太及时了!”我们成功地到了下面后,他说。“我被那些恶棍……”
“以后再说,现在跟我走!”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儿,放开了他的胳膊,转向右面,好沿着河床向下跑,跑出红种人的射程。
直到这时发愣的奇奥瓦人才回过味儿来。他们的号叫声在我们身后响彻夜空,我简直都听不见塞姆的脚步声了。尖锐的叫声,噼噼啪啪的枪声,真是震耳欲聋。
我为什么不向我们营地的河的上游跑,而向相反的方向,即向下游跑呢?我的理由很充分:印第安人开始不会看见我们,他们以为我们肯定会向上游跑;因此我们向下游跑会比较安全,然后可以再绕个圈子,回到我们的营地去。
我觉得跑得够远了以后才停下来。红种人的号叫声还在远处回荡,我站的地方却是一片寂静。
“塞姆!”我压低声音喊道。
没有回答。
“塞姆,您听见了吗?”我提高了声音,又问。
还是没人回答。他跑哪儿去了?他应该是跟着我的啊!难道他摔倒受伤了?因为我逃的路上有的地方原来是烂泥地,现在又到处龟裂,此外还有很深的水洼。我从腰间掏出子弹,给左轮枪上了膛,又折了回去,放慢脚步寻找塞姆。
奇奥瓦人的大呼小叫还在继续,我大胆地向他们那边靠近,直到小树林儿下面,我叫塞姆跟上我的地方。我没找到他。也许他和我想得不同,当时就上了那边的河岸,没有注意到我说的话;那边的火光照到了他,他被奇奥瓦人发现了,也许他们又抓住了他。那小个子今天这么执拗、这么欠考虑!我再次替他担起心来。我又离开小树林儿,到了不会被敌人发现的地方后,我绕了个圈子,回到我们的营地。
人们都非常激动。红种人、白人全都拥向我,迪克·斯通用充满责备的口吻冲我喊:
“先生,您为什么不准我们去找您,连听见枪声也不行!我们多盼您喊我们啊!谢天谢地,至少您又回来了,照我看,也没受伤!”
“塞姆在哪儿?他不在这儿吗?”我问。
“在这儿?您怎么会这么问呢?您没看见他出了什么事儿吗?”
“什么事儿?”
“您走了以后,我们就等着。过了一阵儿,我们听见几个红种人的叫声,然后就又静下来了!突然又传来左轮枪的枪声,接着就是一片号叫,还有枪声,后来我们就看见塞姆了。”
“在哪儿?”
“在小树林儿下边儿,这边的岸上。”
“我想到了!塞姆从没像今天这么大意过!说下去,说下去!”
“他向我们这边跑,但是有很多奇奥瓦人跟在他后面,追上他,又把他抓住了。火光很亮,我们看得很清楚,想去救他;可没等我们到那儿,他们就已经押着他过了河,进了树林不见了。我们非常想去追,把塞姆救出来,可我们想起您的禁令,只好作罢。”
“这算你们做得聪明,因为你们十一个人什么也办不到,全都会完蛋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先生?塞姆被俘了!”
“而且是第二次被俘!”
“第一次……”
“是的!第一次我已经把他救出来了,他只要跟着我,现在就像我一样又站在这儿了,可他就是这么倔!”
我给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威尔·帕克说:
“您没有责任,先生。正相反,您干的,别人都不敢干。塞姆是自己跳到陷阱里去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让他蹲在里面!”
“是的,他得出来。现在我们要救他比第一次更难了,你们想:十二个对四十个,而他们正等着我们的袭击呢!现在他们抓住了塞姆,就更安心等着我们的进攻了。我想不出别的办法,白天我们更不能冒然进攻小树林儿了。”
“那好,我们今夜就进攻!”
“别急,别急!这得考虑周全了。”
“考虑吧,先生!在您考虑的时候,允许我摸过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