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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向林间逃去。我立即追赶。那正是桑特,我想抓住他,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在空地的边缘我虽然还能看见他,但一进林子,我眼前就没了他的影子。我得按他的脚印追赶,这样就没法儿快追。不可能追上他了,我便掉头回来,我想到温内图可能会需要我。
我回到林间空地的时候,他正跪在父亲和妹妹旁边,忧心忡忡地看他们是否还活着。看到我来了,他立刻站起身,目光带着那样一种我永远忘不了的神情。他无比悲愤痛楚地喊道:
“我的兄弟‘老铁手’,你看到发生的一切了。‘丽日’,阿帕奇人最美、最好的女儿见不到白人的城市了。她还有口气,可很快她的眼睛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我还能问什么呢?我已经什么都看到了。他们并排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好太阳”被射中了头部,“丽日”被射中了胸部。“好太阳”当时就死了,“丽日”还在艰难地呼吸,她美丽的古铜色脸庞愈来愈苍白,丰满的双颊凹陷下去了,死神的阴影已散布在她脸上。
这时她动了一下。她的头转向父亲,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血泊中的父亲,惊骇了。然后她像是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一切,便用手去摸胸口。她感觉到了向外涌流的温暖的血,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惜。
“‘丽日’,我唯一的好妹妹!”温内图声音嘶哑,悲痛欲绝地喊道,那悲痛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
“温内图……我的哥哥!”女孩儿的声音很微弱,“报仇……给我……报仇。”
然后她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一丝快乐的微笑浮现在她苍白的唇上,可马上又消失了。
“老……铁……手!”她声若游丝,“你……来了!我……就要……死了!”
我们没有听她说完,死神不让她说下去了,她的嘴永远闭上了
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必须深深地吸口气才行。我迅速直起身——刚才我们是跪在她旁边——大吼了一声,回声在群山的林间回荡。
温内图也站起来,极缓慢地,就像有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一般。他用双臂搂住我,说道:
“他们死了!阿帕奇人最伟大、最高贵的酋长,还有我的妹妹‘丽日’——她把她的灵魂交给你了,亲爱的兄弟,她死时,嘴里喊的是你的名字!”
“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的!”我保证道。
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变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远处滚滚的雷声。他问:
“你听见她对我的最后一个请求了吗?”
“是的。”
“报仇!我该给她报仇——是的,我要给她报仇,而且是前所未有的!你知道谁是凶手吗?你看见他们了,是白人,而我们没对他们做任何事。总是这样,而且以后也还会是这样,直到最后一个红种人被杀害,因为即使他是自然死去的,也还是谋杀,是对我的民族的谋杀。我们要到这些无耻的白人的城市里去,‘丽日’想变得像白人女子一样,因为她爱你,她觉得她如果学会白人的知识和习俗就能赢得你的心。这使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管我们恨你们还是爱你们,结果都是一样:白人把他的脚踩到哪里,就在哪里给我们带来毁灭。哀悼声将传遍所有阿帕奇人的部落。哪里有我们民族的成员,哪里就会响起愤怒和复仇的吼声。所有阿帕奇人的眼睛现在都看着温内图,看他会怎样为他的父亲和妹妹报仇。我在他们的尸首旁起誓!我当着大神和我所有聚集在‘永恒的猎场’的英勇祖先发誓,从今天起,我要用我从父亲手中接过的这支枪打死我遇到的每一个白人,或者……”
“停下!”一阵恐惧向我袭来,我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知道,他的誓言是决无缓和余地的。“停下!你现在不要起誓——现在不要!”
“为什么现在不行?”他几乎是怒气冲冲地问道。
“因为起誓必须是在心灵平静的时刻。”
“呸!我的心灵此刻非常平静,就像我即将把死者埋葬在坟墓。正如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一样,我也决不会收回我誓言中的任何一个字……”
“别再说了!”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目光几乎是在威胁我了。
“‘老铁手’想要妨碍我履行使命吗?难道要老妇人冲我吐口水、让人把我从我的人民中驱逐出去,只因为我没有勇气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复仇吗?”
“我远不是这个意思。我同样要求惩罚凶手。他们中的三个已经受到了惩罚,第四个逃跑了,可他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他怎么逃得了呢!”他喊道,“我不仅要找他算帐。他是作为要置我们于死地的白人种族的儿子干坏事的,这个种族要为它教唆他的一切负责,我要它来承担责任!”
他骄傲地、挺拔地站在我面前,一个虽然年轻,却深深感到自己是族人之王的战士!是的,他是一个要实现自己的意志的人。他一定会把所有红种人部落的战士聚集在自己周围,同白人展开激烈的斗争——绝望的斗争,虽然其结局难以预料,但广阔的西部一定会到处都有成千上万的牺牲者。现在,此时此刻,正是决定死亡之斧是否将毫不容情、毫无怜悯地挥舞的时刻。
我拉住他的手,说道:
“你应该做、并且一定会去做你想做的事。在这之前我提一个请求,这也许是我对你提出的最后一个请求了!如果你不答应,你就再也听不到你的朋友和兄弟的声音了。‘丽日’躺在这儿,你自己说她爱我,是喊着我的名字死去的。她也爱你,对我是朋友之爱,对你则是爱自己的哥哥。你也充分回报了她对你的爱。为着我们共同拥有的爱,我请求你不要现在就起誓,等掩埋了阿帕奇人最高贵的女儿之后再这样做!”
他严肃地、几乎是阴郁地望着我,然后垂下眼睛去看死者。我看到他脸上的线条变柔和了,终于他又抬起眼睛看着我。
“‘老铁手’对所有与他交往的人的心灵都具有一种强大的力量。‘丽日’一定愿意满足他的愿望,我也将满足他的愿望。我的眼睛看不到尸首以后再决定密西西比河与它的所有支流是不是要和着白人和红种人的血流向大海吧!就这么定了!”
谢天谢地!我成功地制止了一场灾难——至少暂时是这样。我感激地向他伸出手。
“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不是想替有罪的人开脱。他该受多重、多严厉的惩罚,就让他受多重多严厉的惩罚吧。我们得严防他得到机会逃跑,不能让他占了先。现在该做些什么,你该告诉我!”
“我的双脚被捆住了,”他解释道,表情又阴郁起来。“我们民族的习俗要求我必须呆在我死去的亲人身边,直到他们被埋葬。这之后我才能走上报仇的路。”
“什么时候能埋葬他们呢?”
“这我得和我的战士们商量一下。或者把他们就地埋葬,或者把尸首运回石堡去,让他们和亲人在一起。但即使就在这里埋葬他们,也得等足够多的天数,这是埋葬一个如此伟大的酋长所要求的。”
“可这样凶手肯定就溜掉了!”
“不会的,因为即使我不能去追他,别人也可以去,而且必须有人去。你应该给我简单地讲讲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他又像往常一样平静了。我给他讲了他想知道的一切,然后有好一阵子两人沉思默想。这时我们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是从两个恶棍躺着的地方传过来的,我还以为我把他们都打死了。我们赶快走过去。其中一个被射中了心脏,另一个和“丽日”中弹的位置一样。他还活着,刚刚醒了过来。他呆望着我们,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我弯下腰,冲他喊道:
“嗨,您认识我吗?您知道您身边的是什么人吗?”
他显然在努力地回想。他的眼睛变亮了,我听到他轻声地问:
“桑特在……在……哪儿?”
“这我不知道。但我希望能从您这儿得到指点。您的伙伴都死了,您也没几分钟好活了。在死神的门槛上您得表现得好点儿!桑特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
“他真的叫桑特吗?”
“他……有……很多……名字。”
“他真名叫什么?”
“也……不……知道。”
“你们在附近有认识人吗?也许在哪个要塞里有?”
“不……没有”
“你们要去哪儿?”
“没……没准儿。哪儿有金子……偷!”
“这么说你们是贼!可怕!你们怎么会想到要袭击两个阿帕奇人和那女孩儿呢?”
“金……金子。”
“但你们不可能知道金子的事啊。”
“我们想悄悄……悄悄……”
他停下不说了,他说话很费劲。我猜出了他要说什么,就问:
“你们听说阿帕奇人要去东部,就认定他们一定带了金子?”
那将死之人点点头。
“这么说你们打算抢他们的金子?可你们又想到我们会很谨慎地提防你们,所以就先往前骑了一段,等你们觉得我们放心了以后才掉的头?”
他又点了头。
“然后你们就一直跟着我们。你们晚上偷听我们说话了?”
“是的……是桑特。”
“原来是桑特本人!他告诉你们偷听到什么了吗?”
“阿帕奇人……金粒山……取金子……早上……”
“和我想的完全一样。然后你们就藏在灌木丛里,爬到树上盯着我们。你们想知道阿帕奇人取金子的地方在哪儿?”
他闭上了眼睛,不回答。
“或者你们只是想在他们返回的路上袭击他们,好……”
温内图打断了我的话:
“你别再问了,这个白人已经不能说话了,他死了。这些白狗想弄清我们的秘密,可他们来得太晚了,我们已经走在回来的路上了。于是他们就藏在树后向我们开枪。‘好太阳’和‘丽日’都中弹倒在地上,射向我的子弹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