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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开开玩笑,但志人君却嘟嚷:「大人英明咧,神探可伦坡。」接着将卡片插入读卡机。输入密码,说:「大垣志人,ID是ikwe9f2ma444。」
厚重的门扉缓缓开启,志人君当先进入,我和玖渚也跟着进入。「去…居然遇上这种事烦死了啦。」志人君喃喃自语,快步朝长廊后方前进。
「在四楼。」
志人君扔下这句话,用钥匙打开走廊底端的铁门,登上门后的楼梯。
「不搭电梯吗?旁边不就有了。」
「兔吊木先生不喜欢电梯啦。」志人君头也不回地说:「从传动轴到包厢都被他分解了,几乎没使用任何工其就拆毁了。」
「…」
我瞥了玖渚一眼,她缅怀似的瞄咕:「小兔一点儿都没变哩。」看来那并非打趣或随口说说。原来如此,「变态」的「破坏专家」吗?我感觉终于窥见兔吊木垓辅的一小部分。
我们爬完楼梯,抵达四楼,志人君又用另一把钥匙开门,进入一条白色长廊。卿壹郎博士的第一栋研究所中枢带有大医院的气氛,第七栋则有大学校舍的感觉。这亦是由于这个空间缺乏人类气息,没有现实感,宛如置身主题乐园的诡谲感。
志人君立刻从长廊上并列的房门中选出一扇,站在前面。待我们抵达,志人君有所觉悟似的敲门。
「…」
没有响应。志人君皱眉,再度敲门。可是仍然没有响应,室内安静无声。
「怪了,博士应该有通知才对。」
「也许正在睡觉吧?」
「白痴…都接到通知了,怎么可能在睡觉。」志人君有气无力地看着我,接着又敲了一次门。「…真是怪了…」
志人君继续敲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放弃,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我是大垣,我要进去啰,兔吊木先生。」他先表明身分,再将门向外一拉。
室内空无一人。
待志人君进入,我和玖渚亦鱼贯而入。我一时对室内陈设微感吃惊。非但空无一人,而且除了正中央的一把折迭式钢椅外,室内空无一物,我并没有夸大,真的看不见任何物品。
宛如刚刚完工,尚无人涉足的大楼,空空荡荡…对,就是非人类的空间。
「志人君,」我问他:「这里是什么房间?」
「咦?是兔吊木先生的私人房间。没有工作时多半待在这…」
私人房间?这个房间哪里有所谓的私人生活?这里根本就找不到半点私人生活的影子吧?我无意识地漫步在这间六坪左右,空无一物
的宽敞房间。
「喔…这就是小兔的房间呀…」玖渚也学我在室内漫步。「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吗…嘻嘻嘻。」
她兀自点头不已。这亦是兔吊木的风格吗?「变态」这个形容词似乎越来越传神了。
不,如果这叫风格,我想或许已经可以称为「病态」。
志人君极度焦虑。先是不知所措地环顾室内,接着用力拍打墙壁。墙壁大概装了吸音板,发出「喀」一声毫无魄力的声音。
「混帐…该不会是逃走…」
志人君咕哝到一半。
「本人并没有逃。」
声音从房门方向传来。听起来十分尖细,犹如雌鸟般的高昂语声。
「志人君,拜托你别说这种失礼,而且错误的事,好吗?只要正确,失礼也无妨。只要有礼,错误我亦能原谅。然而两边都做不到的话,那可就无法容忍了。完全无法容忍哪,志人君。莫非你认为我有什么非逃不可的理由吗?」
志人君回头,我回头,玖渚也回头。
那里有一个人,一名白衣男倚着门缘内侧站立。
第一眼的印象是跟年轻外貌不甚搭调的白发。体型中等,手脚细长。身材十分英挺,但白衣因此显得过短。双手分别戴着丝质白手套
。五官乍看有些阴柔,不过下鄂的少许胡渣消除了娘娘腔的气息。橘色太阳眼镜,以及眼镜后方的双眸。那双眼笑容可掬,但瞳孔深处毫无笑意。
这就是,这家伙就是…
「吐…吐吐吐。」志人君一阵结巴,好不容易说出他的名字。「吐、兔吊木先生…」
「对,就是兔吊木先生喔。」兔吊木豪迈地咧嘴一笑。「本人就是兔吊木垓辅。」
「那、那个…」
志人君向后退了一步,转向兔吊木。那副模样俨然像是「面对肉食兽的怯懦小动物」,就算如此形容亦不夸张的回然大变。实在很难相信他就是刚才那个拍打墙壁,出言咒骂的人,志人君在兔吊木面前彻底萎缩。
萎缩。
没错,这绝非敬意或敬畏的表现。尽管非我所愿,但我非常明白志人君的心情。如同自我心情般地理解,理解到令我生厌的程度。因为我对这位兔吊木的感觉,本人初次面对兔吊木垓辅的感想,恐怕跟志人君此刻的心情如出一辙。
话虽如此,志人君也好,我也好,当事人兔吊木垓辅完全不屑一顾,甚至连我们的影子都不放在眼里,目光只俯视一个方向。那方向无庸赘言,就是那个方向。那里别无他人,怯生生地站着一名蓝发少女,正扬起下头仰视兔吊木的双眸。
兔吊木重新扶正太阳眼镜,右唇一撇,「…哟!死线之蓝。」说完故意深深一鞠躬。
犹如成年男子向年幼少女俯首称臣的异样光景。
「两年没见了,我没记错吧?咦?你换发型了吗?真是越来越可爱了。那件大衣怎么了?那个意义非凡,弥足珍贵的回忆。呵呵,不论如何,能够这样与你久别重逢,我真是感激涕零,感动万分。」
「正确来说是相隔一年八个月十三天十四小时三十二分十五点零七秒喔,不过重逢到现在又过了十七点八二秒。嗯,对呀…我也很高兴能够这样重逢。」
他的昔日领袖如是说。
「真的好久不见了,害恶细菌。」
第一天(3)——蓝之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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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玖渚的小鬼啊……」志人君自言自语似的向我说:「……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娘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花了好些时间才察觉他是对我说话,我慢了一拍回答:「……就说她不是小鬼嘛。别看她那个样子,其实已经十九岁了。」
「……喔。」
正常情况下,志人君此时该出言顶撞,他却只是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地点是第七栋四楼吸烟室,我和志人君迎面而坐。我们都不吸烟,只是在此消磨时间;话虽如此,时间这玩意就算置之不理也会自行消磨,是故这种表现也不太正确。真要说起来,我们或许是为了避免被时间消磨而坚守于此。这是百分之百错误的假说,可是十分适合用来解释目前的情况,是相当不错的比喻。
我朝走廊后方瞟了一眼,焦点锁定在一长排门扉里的其中一扇,试图凝视房门的另一侧。不过毕竟相隔了一段距离,我也不像某昨小岛上的占卜师拥有千里眼,因此不可能透视房内的情况。我知道的也只有「死线之蓝」和「害恶细菌」在那里面谈论某事。
我无从揣度两人对话的内容,我对那种事一无所知。
「……兔吊木垓辅吗……」
我语声轻微、心情沉重地呢喃。
年纪应该是三十上下,我不知道那头白发是后天染的或是少年白,总之差不多是这个年纪。有一种轻佻浮滑的气质,光凭这种气质就能断定他这个人绝不简单。比如某处有一条又粗又长的线,那么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属于彼岸的人。
一如红色承包人,一如蓝色学者。
「喂,你说呀,你倒是说说呀。」志人君这次略微加重语气道:「那个叫玖渚的娘们,到底是何许人也?我在问你,你告诉我嘛。」
「……你认为我知道答案吗?」
「你一定知道吧?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志人君凑过来说:「可以跟那个兔吊木先生对等交谈的人,可以跟那个兔吊木垓辅站在同等
立场说话的人,我可是头一回见到哪。咱们这里的所有人……就连博士都做不到。就算他们曾经是『业集』的同事,这也未免……」
「这种说法有点不对。」我出言纠正。「玖渚友和兔吊木垓辅并非对等的伙伴。以阶级来说,玖渚的地位高于他,因为那丫头是『集团』的领袖。」
「……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就连我都还是半信半疑,不,差不多三信七疑吧?」我自嘲般地耸耸肩。「唉,真是非同小可的戏言。」
「太扯了。」志人君往沙发一靠,接着又重复第三次相同的问题。「所以……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因为我知道吗?」我也还以相同的答案。「你以为我知道这种事情吗?志人君。」
「……你也不知道吗?」
我默不作声,沉默于是变成一种肯定。
是的,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那种玖渚。与兔吊木垓辅对峙、交谈时的玖渚友。被冠上「死线之蓝」这种不稳妥、极端危险的名号的玖渚友。与那种东西相较,初次见面的人还比较容易理解。因为在这种情况,至少还能断定对方乃是人类。
至于「死线之蓝」……甚至连这件事都无法断定。
「……」
截至目前为止,我究竟在看什么?
不,不对,不是这样。应该说截至目前为止,我究竟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倘若要说戏言,这无疑就是此类。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截至目前为止,待在那丫头身旁的我,到底看漏了多少东西?不对,我究竟有没有一次,或者有没有一瞬间真真正正地待在玖渚身旁过?正如那个兔吊木昔日相伴玖渚身旁一般,我究竟有没有做到?
我明白了。
我终于知道自己对兔吊木,甚至是对集团那些人所抱持的情感为何。那并非嫉妒、羡慕或憧憬一类的高级情感,而是让自己陷入自我厌恶的自卑感,是令自己烦躁不堪的绝望感,是对自己感到可悲的失望感。
愚蠢至极的无力感。
「喂,你没事吧?」
志人君的呼唤让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