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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引月轻轻一震,终於回过神来,巨大的喜悦瞬间涌入他的心中,一直梗在喉咙里的那块东西也仿佛立刻消失了,双手兴奋得沁出薄汗,激动得微微发抖,欣喜得呼吸急促,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欣喜若狂,勾唇想笑,却不知怎的一阵心酸,鼻腔发涩,眼泪夺眶而出。
君赢逝看著他的反应,心下一惊,不由怔愣片刻,迟疑道:“你……”
“赢逝……”苏引月一下子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头深深埋在他的肩窝处,两颊挂著激动的泪水,有些泣不成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君赢逝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苏引月抬起头来,捧住他的脸,轻轻映下一吻,羞涩道:“赢逝……谢谢你,谢谢你留下我的孩子,我……好高兴。一辈子从没这麽高兴过。”
闻言,君赢逝突然脸色一黑,一把推开他,冷然道:“苏楼主是什麽意思?又要耍什麽花样?”
苏引月被推得踉跄两步,一屁股跌倒在地。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惊愕地望著他,忽然心口一酸,绞痛得厉害。
君赢逝冷哼一声,斜睨著眼睛看著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三个月的孩子,朕说不要就不要了。你我之间,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改变。”
苏引月轻轻一震,忽然翻身立起,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坚决道:“留下孩子。你要留下孩子。”
君赢逝忽然後退一步,离开他的掌握,轻笑道:“苏楼主有什麽资格要求朕?这里不是江南,朕自然不会处处受你摆布。”
“那我求你,我求你留下他。”苏引月上前一步,靠近他,态度坚决。
“你那是求人的姿态麽?”君赢逝咧著嘴嘲笑。
苏引月一愣,微微迟疑:“那你说,怎麽才肯留下他?……”
君赢逝神色一动,微笑著望向他,缓缓问道:“苏楼主可曾受过牢狱之苦?去朕的天牢住上一住可好?”
他最了解苏引月,孤高绝傲的苏引月怎麽可能答应他,这样一说,不过是为了将他逼走。怀著这个孩子,他最不想叫人知道的,便是他。
君赢逝闭上眼,微微苦笑。
“……只要你答应留下来,我便去。”
君赢逝讶异,猛然睁开眼睛,二人对视,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住了。
不可能。。。。。。
苏引月定定地望著他,又一遍重复道:“只要你留下他,哪怕是天牢,即使是刀山油锅,只要你开口,我便去。”
君赢逝轻轻一震,忽然收回视线,干咳一声道:“……苏楼主可想好了?”
“自然。”
君赢逝怔愣一下,静默片刻,缓缓道:“既然苏楼主没什麽异议,明日一早的早朝,朕恭候苏楼主大驾。”
苏引月苦笑,“好。……答应我的事,要记得。你自己……也保重身体。”
君赢逝一呆,回过神来,硬声道:“我没什麽好保重的。”说完之後,眼眶忽然酸涩,心中暗骂一声,却酸涩得越发厉害。
苏引月忽然上前,眼中隐隐透著些哀求,道:“……我摸摸他好麽?……”
君赢逝心下一紧,说不出是什麽滋味,过了半响,闭上眼睛,轻轻道了声好。
苏引月有些紧张,手心沁出薄汗,咽了咽口水,颤抖著探了上来。
肚腹已有些圆润,热乎乎地,却并不十分明显。他屏著呼吸,五指在上面轻轻游移,大力也不敢使一下。
“……我的孩子……”苏引月傻笑。
“我的孩子……”
“错了!”君赢逝打断他:“他是我君氏的孩子。他将来要继承皇位,挑起我君氏的重任。而你,”缓缓眯起眼,他冷冷地道:“不过是他的敌人。”
苏引月轻轻一震,望著他,发不出声音。
“这个孩子的母亲是我煜羡的皇後。只有她,才有资格抚养朕的孩子。而你,仅仅是他的子民,或是他的敌人。总之,是和他没有关系的人。”
苏引月眨眨眼,懵了,“……什麽意思……?”
君赢逝看著他,微笑:“意思就是,即便朕生下了他,朕也不会让他认你。他的父皇,是朕。他的母後,是当今皇後。”
“什麽!”苏引月踉跄两步,一阵晕眩,一股绝望般的痛苦顿时袭来。
月下无人宠 第三十八章
煜羡969年,驭苍帝十三年秋,倾月楼楼主苏引月被朝廷一举抓获。
驭苍帝龙心大悦,将引月公子投入天牢,以儆效尤。
倾月楼、玲妤殿、幽界阁,号称江湖三大神秘暗黑组织。而身为三大组织之首的苏引月,凤苓,东方忧更是武功卓绝,飘忽不定,行踪成迷。
本来江湖中事,并不干朝廷什麽事,然而三大组织却处处与朝廷作对,经常挑衅滋事。朝廷为此已十分头疼,对此三人更是抓捕多年,却一直未曾如愿。此次苏引月被俘,朝廷上下,无不欢欣鼓舞,振奋人心。与此同时,倾月楼的势力也渐渐趋弱。倾月楼、玲妤殿、幽界阁本是一体,三位楼主皆承鹤须圣人门下。因此,倾月楼势力的衰弱,在一定程度下也削弱了玲妤殿和幽界阁的势力。
乌苏城西,坐落著一座雅致的别院,院内红漆绿瓦,点缀著一排排的亭亭玉立的翠竹,竟是说不出的清雅别致。
别院的门楣上,挂著一块黑漆金字巨大匾额,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了“凤府”二字。
细长圆润的手指端起桌上的茶杯,凤苓垂首吹了吹气,浓密的睫毛上迅速凝起了一层细细的蒸汽。他细细品了一口,舔舔舌头赞道:“好茶!真是好茶。”
抬起头来,朗朗清目,勾唇一笑,骨子里便带著一种折人的优雅。
东方忧背著双手,急得在房子里直转圈,嘴里骂骂咧咧,不停地抱怨。
凤苓又品了一口,语气淡淡道:“你转什麽?转得我好头晕。”
东方忧突然停下,怒目瞪著他,恶声恶气地抱怨道:“凤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引月都进了天牢好长一段时间了,你也不知道著急!”
凤苓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挑挑眉:“我著急什麽!?”
“你……”东方忧拿他没办法,愤然挥袖道:“算了!你个冷血的家夥!”
“我冷血?”凤苓放下茶杯,慢慢站起,道:“他苏引月干的事就不冷血了?”
“呃!?”
“他胆子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对著当今皇上也能做出那样的事,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是他活该!”
东方忧愤愤然地道:“就是因为师傅从小就宠著你,才养成你这样的性格!”
凤苓扫了他一眼,悠闲地坐下,没有辩驳,也没有生气。
“凤苓!”东方忧不知说什麽才好,直想揪著他暴打一顿“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我可没办法。他这叫自找苦吃。倾月楼在他的手上,迟早有一天会被灭了。”
“你从小就聪明,怎麽会没办法呢?”东方忧陪著笑,软硬兼施。
凤苓将头扭向一边,不看他,凉凉地扇著风,嘴里哼著小曲儿,十分惬意。
东方忧气得牙根痒痒,却不得不憋著气讨好:“凤苓,我们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引月这次犯了错,你就帮帮他不行麽?”
凤苓心里笑翻了天,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东方忧,我帮他能有什麽好处?没好处的事情……”他顿了顿,哼了一声,“我可不干!”
“你……”
凤苓憋笑憋得肚子疼,忍不住嘴角抽搐。
“凤苓!你有完没完!”东方忧“腾”地冲过去,脸色涨得通红。
凤苓终於憋不住,“噗嗤”一声,哈哈大笑出来。
东方忧怒瞪著他,气得眼前发晕,恨不得一手将他宰了。
“好了,好了……”凤苓笑出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才能说出完整的的话。
“不跟你闹了……”凤苓擦擦泪水。
东方忧原本黝黑的脸一直红到脖根,气得头顶冒烟。只有这个时候,英明神武的幽界阁阁主才能微微显出几分可爱来。
凤苓怕他真生气了,假正经地抿了抿嘴,佯装正色道:“要救引月也不是太难,不过……”
“不过怎样?”东方忧一下反应过来,脸色登时恢复正常,黝黑黝黑的。
凤苓斜眼瞅著他,一时没忍住。“噗……哈哈……”
“凤苓!”
“不……不行……我笑完了再说……哈哈……”凤苓边喘著粗气,边抹著眼角的泪水。
东方忧攥紧拳头,终於忍无可忍,愤然挥袖,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凤苓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止住了笑声。
“小忧,你怎麽就不懂……引月这次……是说什麽也不会出来的……”
凤苓微弱的叹息,淡淡地散在风里……
无人察觉。
苏引月站在牢房一角,垂著眼眉,不知在想些什麽。身上如雪的白衣已透出隐隐的血迹,豔丽的脸上沾染著些淡淡的污痕,好不狼狈。
他覆下眼帘,凝视什麽良久,又好像突然想起什麽,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一笑。
月光从头顶的窗口流泻进来,淡淡的月华铺了他满满一身,他微微垂首,眉宇轻蹙,双眸似海一般深沈,眼神微动,像在想著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没想。
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盘踞在心里,深了根,发了芽,相忘,却忘不了。
就像他对君赢逝的感情……
苏引月走了两圈,心中烦闷。
他的孩子……
君赢逝的孩子……
造化弄人麽……苏引月摇头苦笑。
他和他是仇人,春风一渡,却有了彼此的孩子。
苏引月靠著墙,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堵得厉害。
从小就失去父母,他以为,他已经忘却了亲情的滋味。却不想,多年之後,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打破了他一直平静的心波。
孩子的身上仿佛系著什麽,拴著他的心,一牵动,痛遍全身。
只是看著他的肚子,自己便心下一软,想象著他跌跌撞撞地跑进自己的怀里,脆生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