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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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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至阁楼都塞满了人。巴黎几乎没有哪个角落没有人生活,没有哪块石头、哪一小 
块土地不在散发出人的气味。 
    格雷诺耶现在才明白,就是这种堆积在一起的人的蒸气,像雷阵雨闷热的空气 
一样压抑了他十八年,他此时才开始躲开这种蒸气。迄今他一直以为这大体上就是 
世界,而他必须弯着腰离开它。但这并非世界,而是众多的人。看来,在这个惨死 
在这个人烟稀少的世界,是可以生活.的。 
    旅行的第三天,他进入了奥尔良的嗅神经引力区。在某种明显的迹象表明已靠 
近城市之前很久,格雷诺耶已经觉察到空气中人的气味越来越浓,他决定违反他原 
来的意图,避开奥尔良。他不甘心这么快就让窒息人的空气把他才得到的呼吸自由 
破坏了。他绕了个大弯避开这个城市,到达托纳夫附近的卢瓦尔河,在苏利附近过 
河。他带的香肠足够维持到那里。他又买了一条,然后离开河道,向内陆行进。 
    他现在不仅避开城市,也避开村庄。他仿佛被越来越稀薄、离开人越来越远的 
空气陶醉了。只有为了补充干粮,他才向居民点或孤独的宅院走去,买了面包后又 
消失在森林里。几星期后,他甚至觉得在偏僻的路上同少数旅游者相遇都是累赘, 
他再也忍受不了在草地上割头茬草的。农民隐隐约约出现的气味。他胆怯地让开每 
一群羊,这并非羊的缘故,而是要避开牧羊人的气味。若是他闻到有一队骑兵在离 
他尚有几小时路的地方朝他奔来,他就走进田野里,情愿绕好几里弯路。这并不是 
因为他像其他手工业伙计和流浪者那样害怕受到检查、查看证件和被抓去服兵役一 
一一一还不知道已经发生战争——唯一的原因是他厌恶这些骑兵的人味。因此他将 
取最近的路途去格拉斯的计划,只不过是自发的,并无特别的决心,因而逐渐淡漠 
了;就是说,这计划像所有其他的计划和意图一样,在自由之中溶化了。格雷诺耶 
不再想去某个地方,而只是想远远地离开人。 
    最后,他只在夜间行走。白天他躲进矮树林中,在人迹罕至的灌木林里睡觉一, 
鼻子像楔子一样插进肘弯处,朝着地面,目的在于不使最细微的陌生气味来扰乱他 
的美梦。太阳下山时他醒了过来,朝四面八方嗅了嗅,当他确实嗅到最后一个农民 
已经离开田地,最大胆的游人在天黑前已经找到住处时,当黑夜以人们信以为真的 
危险把人们从原野驱走时,格雷诺耶才从他的藏匿处爬出来,继续他的旅行。他不 
需要光线观看。以前他在白天走路时,常常几个钟头闭起眼睛,只根据鼻子的判断 
行走。用眼睛观看风景的刺眼画面、令人眼花缭乱的景物、突然出现和鲜明的事物。 
他都觉得非常难受。他唯独喜欢月光。月光不分颜色,只是淡淡地绘出地形的轮廓。 
它把大地盖得灰蒙蒙的,窒息生命达一夜之久。在这个像是用铅铸出来的世界里, 
除了有时像个影子落到灰蒙蒙的树林上的风以外,就没有什么在动,除了光秃秃的 
土地的气味就没有什么是活着,这样的世界就是他所承认的唯一的世界,因为这与 
他的灵魂世界相似。       
他就这样朝着南方走去。大概是向着南方,因为他不是照磁性的指南针指示的 
方向走,而是按照自己鼻子的指南针走,这指南针使他绕过每个城市、每个村庄、 
每个居民点。一连几个星期他都没有遇上一个人。 
    夜里照样有人。即使在最偏僻的地区也有人。他们只是像老鼠一样回到自己的 
窝里睡觉。土地并非纯洁得没有他们的踪迹,因为即使在他们睡觉时也散发出他们 
的气味。这种气味通过敞开的窗户和房屋的缝隙到达野外,污染了似乎孤立无援的 
大自然。格雷诺耶越是习惯于较纯洁的空气,对这样一种人的气味也就越敏感,这 
气味突然出人意料地在夜间飘来,像粪便的臭气那样令人恶心,这气味表明某个牧 
羊人的住处、烧炭人的茅屋或贼窝就在眼前。他继续逃避,对于越来越稀少的人的 
气味更加敏感地作出反应。因此他的鼻子把他引到越来越偏僻的地区,使他更远地 
离开人,越来越猛烈地把他推向最孤独的磁极。   
    这个极点,即整个王国的最远点,位于奥弗涅中央山脉,在克莱蒙南面约五天 
行程的上个名叫康塔尔山的两千米高的火山山顶上。 
    这座山峰由一块巨大的铅灰色圆锥形岩石构成,周围是一望无垠的贫瘠的、只 
生长着灰色苔薛和灰色灌木林的高原,高原上偶尔有宛如腐烂牙齿的褐色岩石尖端 
和几棵被火烧焦的树拔地而起。即使是最晴朗的白天,这个地带也是那么萧索,就 
连贫困省份的最穷的牧羊人也不把他的羊群赶到这儿来。夜里,在惨白的月光下, 
这个被上帝摈弃的荒凉地带似乎脱离了这个世界。甚至奥弗涅山区被通缉的土匪勒 
布伦也宁愿到塞文山脉去艰苦度日,宁愿让人抓去五马分尸,也不愿躲在康塔尔山 
上,这儿当然没人来找他,也找不到他,但是他在这儿肯定会终身孤独地死去,死 
得更可怕。在这座山方圆数里的地区内无人居住,也没有像样的温血动物,只有几 
只蝙蚨、几只甲虫和游蛇出没。几十年来没有人登上过这座山峰。 
    格雷诺耶于一七五六年八月的一天夜里抵达这座山。破晓时分,他站立在山顶 
上。他还不知道,他的旅行到此结束了。他想,这仅仅是他进入越来越纯洁的空气 
途中的一个阶段。他的身子转了一圈,让他的鼻子感受这火山上不毛之地的全景: 
向东,那里有广阔的圣弗卢尔高原和里乌河的沼泽地;向北,那里是他来的地区, 
是他一连数日穿过岩溶山脉漫游的地方;向西,清晨的轻风迎着他吹来,送来了岩 
石和硬草的气味;最后向南,康塔尔山的余脉连绵数里一直延伸到特里耶尔河阴暗 
的峡谷、四面八方都同样地离开了人,同时,每向这些方向迈出一步,又意味着向 
人靠近一步。指南针像陀螺在旋转。它不能再指明方向。格雷诺耶已经到达了目的 
地。但同时他也被俘虏了。 
    太阳升起时,他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探着鼻子在呼吸空气。他拼命想嗅出危险 
的人味从何而来,想嗅出他必须继续逃奔的相反方向。只有气味上的平静。周围只 
有无生命的岩石、灰色地衣和枯草的均匀气味,像一阵轻风那样飘过,别的什么也 
没有。 
    格雷诺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相信什么也没闻到。他对自己的幸福没有思想准 
备。他的怀疑久久抵制着更美好的观察。当太阳升起时,他甚至依靠眼睛搜索了地 
平线,以寻找人的最细小的迹象,寻找一间草舍的屋顶、炊烟、一段篱笆、一座桥 
和一群羊的迹象。他把两手放在耳朵上,细细听着,比方说细听锤打大镰刀的声音、 
狗吠声和小孩的叫声。整个白天,他都坚持呆在康塔尔山顶上的炎热中,徒劳地等 
待着最微小的证据。直到太阳下山时,他的怀疑才逐渐让位于越来越强烈的精神快 
感:他逃脱了可惜的仇恨!他真的完全是独自一个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 
    他心中高兴极了。如同一个乘船遇难的人在经过数周迷航之后极度兴奋地欢呼 
第一个住人的岛屿,格雷诺耶也在庆祝他来到荒僻的山上。 
    他高兴得喊叫起来。他把旅行背包、羊毛毯、拐杖扔掉,两只脚跺着地,双臂 
举得高高,转着圈跳起舞来,向四面八方喊出自己的名字,攥紧拳头,对着他脚下 
的广阔原野和正在下山的太阳欢欣鼓舞地挥动着拳头,欢呼雀跃,仿佛他个人已经 
把太阳赶跑了似的。直至深夜,他完全像个疯子在自个儿演戏。   
    一连数天,他作好了在山上住下去的准备,因为对他来说,不会那么快就离开 
上帝恩赐的地方,这是肯定的。他首先闻到水的气味,并在山峰下的一道裂谷里找 
到了水,在那里水像一层薄薄的薄膜顺着岩石流。水量不多,但只要他耐着性子舔 
上一个钟头,也就满足了他一天对水分的需求。他也找到了食物,即蟋蟀和游蛇, 
他把它们的头掐下来。连皮带骨把它们吞下肚。另外他还吃地衣、草和苦药浆果。 
这种营养方式按市民的角度衡量很成问题,但一点也不使他苦恼。其实早在近几个 
星期以至近几个月,他已经不再吃人生产的食物,例如面包、香肠和干酪,他觉得 
饥饿时,不管碰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他都吃下肚。他并不比美食家逊色。若是享 
用的并不是纯粹无形体的气味,而是别的,那么他压根儿就不贪图享用。他也不追 
求舒适,即使把铺位安排在光亮的岩石上他也会感到满意。但是他发现了更好的。 
    就在发现水的地方,他发现了一条天然的坑道,它弯弯曲曲地通到山里面,大 
约走了三十米后就被堵住了。坑道尽头处狭窄不堪,格雷诺耶的双肩都碰到石头, 
同时又非常低矮,以至他只能弯着腰站立着。但是他可以坐,若是他蟋缩身子,甚 
至可以躺。这完全可以满足他对舒适的要求了。这个地方有不可任后就开优点:在 
坑道曲尽头处,白天也像黑夜一样,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含有盐分,潮湿、凉爽。 
格雷诺耶立即闻出来,这地方还没有生物来过。当他占下这个地方时,一种无限畏 
惧的感觉向他袭来。他小心地把粗羊毛毯铺到地上,仿佛遮盖一座祭坛似的。随后 
他躺了上去。他觉得跟在天堂一样。他躺在法国最荒凉的山中地下五十米深处,像 
躺在自己的坟墓里。他在一生中,甚至在他母亲的肚子里,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安全。 
即使外面世界燃烧起来,他在这儿也觉察不到。他开始无声地哭起来。他不知道。 
他这么幸福该感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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