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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天的樱花很美,阳光也是透明的金,他和他站在漫天的花雨里,彼此交换了一生的誓言。
慕容越至今仍不知道,自己古怪严肃的父亲怎么会与那时权倾朝野的左丞相白哲交上朋友,然而他却为此非常庆幸,他们的友情让他认识了白蝶——那个总是微微笑着的漂亮孩子。
那天,心满意足的慕容越牵着白蝶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以岚雪山庄少主特有的骄傲向大家宣布了这件事,他记得那时的白蝶依旧在微笑,乖巧而安静的模样,很美很美。
自己的父亲却是皱紧了眉,严厉的眼神看着他,冷冷说了一句:“太胡闹了。”
而的母亲——那名来自东瀛的美丽女子,却只是望着慕容越温柔地笑:“那么,我们家浅璃以后就拜托越君了。”
“放心吧秀姬夫人,我会好好保护的。”八岁的孩子很张狂地承诺——却还并不知道,诺言和责任是生命中多么沉重的枷锁。
年少轻狂……
慕容越有些自嘲地冷笑了,回想起七年前的那场变故——也正是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保护不了。
左丞相一生为人正直,不意却得罪了皇帝的宠妃,自古以来,君子总是敌不过小人攻歼,几伦谗言一进,原本的忠臣顿时成了反贼,禁军统领亲自带了人来,奉皇上手谕说是要满门抄斩。
岚雪山庄在江南,知道消息时,白哲与那位温柔的秀姬夫人已被处决,待慕容越和父亲慕容神率领众人赶到,只来得及救起从府中逃出来白嫣然——白蝶的姐姐。而白蝶,那个最让慕容越担心挂念的人,却从此杳无音讯。
听嫣然说,为了保护她,白蝶引着追兵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个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保护亲人的少年,那年也不过才十四岁。
想到这里,慕容越又皱着眉微微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包含着对那人的怜惜、骄傲与心疼——然而眼角那里一颗淡淡的泪痣,却使他的笑看起来有些哀泣的味道。
只是为着那一份温柔与倔强,命运便把他们分隔得那么遥远。
将白嫣然安顿好后,慕容越就一直不断地打探白蝶的下落。然而,那纤细的美人就像未曾在这世界上出现过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一点消息。
——直到,月翎教第二领主“白蝶”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出现。
他听说他辅佐那名叫做龙焕的男人令月翎教愈渐强大,听说他与他联手灭了“剑神”叶剑魂家满门,听说他们令三山碧落六十二湖的大小帮派臣服在脚下……甚至听说,那个神秘莫测的月翎教教主所真正贪恋的,不过是那人的身子。
这么多年,江湖上关于龙焕与白蝶的流言他也听得多了……虽然知道这其中有许多只是捕风捉影的事,然而每听一次,内心却总不免疼痛一次。
“浅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加入月翎教……”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进来的是岚雪山庄的药剂师流砂。
“少爷,白公子暂时没事了。”
蓝发男子轻声地禀报,举止优雅,却仍是打扰了正在出神的少主人。
闻言,窗边的男子握紧了手中的水晶坠子,回过头望向那名为救人已经一日一夜未曾休息的下属:“他中的是什么毒?”
“是天水碧。”
流砂一边回答,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慕容越手中的坠子,那晶莹透明的紫水晶被做成泪滴的形状,上方用一条银色的丝线系着——就跟他方才在白蝶胸口看到的一模一样。
“……天水碧?”
慕容越冷冷地重复了一声,目光中有奇异的寒芒一闪而过。
“天水碧,不会有错。中毒的时间已经相当长了,只是一直没有发作出来。”
流砂淡淡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为了压制白蝶体内的毒性,他已经消耗掉了自己的大半内力。
然而,慕容越却没有注意到流砂的异样,只是握着坠子的手又紧了一紧——天水碧,那是一种何其可怕的毒。相传这种毒药发作时可让人生不如死,并且几乎无药可解,制药的材料也极其难寻,单是其中一味海上花,便是世间罕见的珍宝。
“这么说,没有办法可以解毒吗?”
慕容越的声音是镇定的,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然而握着坠子的手指却因为过于用力,关节的地方泛起了苍白的颜色。
流砂微微点头。
“天水碧的解法,您是知道的。”
除了不断地服食天水碧,就只有一种方法——
“哈……以下药人的心血为药引,同时服下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妖花曼珠沙华是么。”
慕容越微微冷笑了,目光忽然锐利如电——
“我一定要让那个下药的人不得好死!”
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少主人这么在意一个人,流砂的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忍不住问:“少爷,您曾经说过对您而言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奴隶,一种是玩具……我想知道白公子算是哪种?”
被问及问题的男子蓦然回过头来,星辰般冰冷的眼睛凝视了流砂许久,这才缓缓说道——
“……流砂,你太放肆了。”
四 越陌度阡
洛阳城外的雪陌山上,一轮泛白的残月当空挂着。
清晨时分,在月翎教总坛的空地上,几名弟子正一丝不苟地练习剑法。
带着寒意的微风吹过,那剑气便随着风弥漫开去——不远处,一株夜间才刚刚绽放的绿萼梅因为经受不住剑气,有花朵簌簌而落。
“太霸道了。”
不期然地,一个声音响起,惊得练剑的弟子们纷纷回头——梅树下,一名男子翻手抛落掌心的花,冷冷说道。
“……教、教主大人。”
呆了一呆,几名弟子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向那男子行礼。清晨幽冷的光线勾勒出男子冰雕般的五官,看起来优雅而冷峻。
“剑是兵器中的王者,霸道之中带有柔韧,收放之际应留有余地,杀气不宜外露,否则,便流于刀的蛮横粗暴,失去了剑的本意。”
“啊……是!谢谢教主指点!”
几名弟子没料到教主会亲自指点自己的剑法,又是吃惊又是感激地谢过——虽然是月翎教的教众,可是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平日能和教主说上话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更别提现在竟然得到他的亲自指点,如何不叫他们激动莫名?
龙焕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冰冷磁性,“剑是一种灵性的兵器,如果要取得做它主人的资格,就要注意是你在驾御它,而不要让它控制你。”
“是,属下谨记!”几名弟子回答着,心中越发感激起来——虽然江湖传闻龙焕教主是个冷酷绝情的人,可是他对自己的下属,却真是好得很……
那名英俊冷漠的男子微微点头,转身走了开去——而那些弟子却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剑是兵器中的王者……也许,只有教主这样的人中之龙才能够驾御吧?
据说,就连白蝶公子的护花铃,也曾经败在教主的破月剑下……
“教主,石穆从江南寄来的信。”
走进白色的石屋,龙焕就听见自己的下属这样说。
石穆是月翎教江南分坛的坛主,为人很是稳重,前些日子龙焕派白蝶去江南办事,便曾与他联系过。
龙焕从那名叫做江子楚的男子手中接过信,然而才看了开头的几行,脸色便是微微一变——虽然立即恢复了常态,但江子楚可以发誓,在那一瞬间,龙焕脸上掠过的是可以称之为惊恐的神色。
“出了什么事吗?”即使看到龙焕出现如此绝无仅有的表情,江子楚也只是静静地问。
作为月翎教的护法,他曾经被同僚戏称为“没有感情的兵器”,而他本人却并不在意——生性冷漠严谨的他的确鲜少有感情波动。
“白蝶现在在岚雪山庄的人手里。”不愧是月翎教的教主,瞬间的慌乱过后,龙焕的脸又恢复了冷峻淡漠的线条,望着自己的下属,淡淡地说。
倒是江子楚皱眉。
“按照日期推算,天水碧发作的日子已经到了……”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然而,龙焕拿着信的手还是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那天水碧是他喂白蝶服下的,发作起来会有什么后果他清楚得很,那种痛苦,大概不是白蝶那么纤弱的身体可以承受的吧……?
仿佛看穿了龙焕的心思,江子楚只是淡淡地说:“岚雪山庄的流砂是当年药王的弟子,天水碧的毒虽然无法可解,但他应该能够暂时压制一下……何况,慕容越和白公子又是旧识,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听到前半句时,龙焕脸上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些,然而,在听到慕容越的名字时,神色间却又是一冷。
“通知萧瑟,和我去江南一趟……现在就走。”
“很好喝的药,谢谢你,砚。”
淡淡的药香漂浮在房内的空气中,屏风后的檀木古床上,一名白衣美人半倚着,微笑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那名男子叫做慕容砚,是岚雪山庄的二少爷,亦是白蝶幼时的另一个玩伴。他一边喂白蝶喝药一边苦笑着道:“浅璃,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味觉还是那么奇怪。”
浅璃是白蝶的字,以前在左丞相府时,大家都这么叫他。
慕容砚用手中的勺子轻轻搅了搅那碗深碧色的液体,舀起一勺送到白蝶的唇边,又道:“流砂做的药苦涩无比,难喝得全岚雪山庄几乎没人敢尝试,说好喝的人也只有你了。”
“呵呵……”床上的白衣美人轻轻笑了,张口服下嘴边的药,“其实这药还不及子楚制作的东西美味,那才是真正的人间极品。”
“月翎教的江子楚吗……”慕容砚忽然皱了皱眉头,认真地看着白蝶,“浅璃,离开月翎教,好吗。”
“呵呵……”白蝶淡淡微笑,冰蓝色的眼睛微微闭着,“不行啊……”
“为什么?”慕容砚急起来,“是因为天水碧吗?大哥说,那是龙焕给你下的毒,是为了控制你,对不对?”
没有回他的话,白衣美人的眼神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