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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伟人铜像。
夏季园竹林。
湖心亭和二曲桥。
天鹅船。
钓鱼池……用八宝粥补充了下能量,四人继续走走停停,时至黄昏。
走下园的路上。梨木两次从口袋拿出美工刀,三次拿出削减了的树枝和捡来的松球,只要往台阶上一撒然后再在她背上装作惊慌失措的踹上一脚……
她就可以滚下百级台阶重伤不治,亦或被“无意”掉落的树枝给插死。
——或者直接往她脖子戳上一刀,十岁的孩子又能被判怎样重的刑罚呢?
梨木瞥向了旁边父亲背上的阿娇。
“呼呼……”
阿娇已经强烈的睡意完全攻陷,她渐渐从睡眼朦胧变成睡着状态。
考虑到阿青也是个有孩子的母亲。
“唉,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梨木叹了口气放弃了这次绝好的机会。
已经十年了,母亲跟家里的裂痕已经到了难以修补的状态。尽管在记忆中从小学以来母亲就不曾再吵过架,但同时也代表着母亲完全绝望了——那是她全然放弃与自己命运抗争的表现。
从最初洗衣事件的争吵,到十月怀胎事件的怨恨,借钱为丈夫买车的无奈。到梨木亲眼所见的分房事件——母亲李秀丽此刻其实早已不对父亲报有期望了。
说到分房事件,那是大概是距离现在的两年或三年前,梨木记得那是小学一年级前后的事情。
之前父亲梨家辉和阿青是青梅竹马,又是交往和好几年的男女朋友,奶奶梁敏晶几乎都将她当成了内定的媳妇。没想到儿子中途分手,一年后谈了个青东村的村姑……是的,尽管同是南华市的村民,可奶奶并不认为母亲和她同处同种地位。那时,乃至今曰,青东村都是实打实种菜的村民;而在平南村——
——至少平南村的梨家。
——是一个“大户”。
奶奶梁敏晶是国有小企业的一个厂长,每年年底送来塞红包的女工多得是,在她看来从中随便挑出一个好的随时都能充作媳妇。(PS:在国有企业改制“抓大放小”的政策中,国有小企业不再受支持,梨木奶奶在这种背景下被迫关厂。)
爷爷梨志有是市内仅有的几个高级技工,发明一个电路模型直接就能卖一万元,赚得比拿了灰色收入的奶奶还多。村里人说他人又高又帅又能赚钱,在众多女人中属奶奶的攻势最凌厉,因为太受女姓欢迎的关系婚后被奶奶管得很严。
——以至于爷爷没能在自己的事业上发展下去。
叔公,也就是梨木爷爷的弟弟,有着一幢大院和三栋筒子楼。
单比房租收得比奶奶还多,同时还是铁道部的管理层。李秀就像是不详的女人一样,刚嫁入梨家不久,梨木叔父就被查到了十多万元的亏空账目。钱轻易就垫上了,没起太大波澜,但他职务被免除,从此在仕途上再无寸进。
就是在这样一个“世家大族”的环境里,哪怕现在厂子没了、职务没了、爷爷的技术变旧了——奶奶梁敏晶仍旧从骨子里看不起青东村来的李秀丽。
早几年,青xiu区桃源大道上连盏路灯都没有,平南区却早已是政员入住要地,西苑、电影院、音乐剧场、溜冰场等一应俱全。平南几个村子的民都将自己看作是城市人,梨家更是享受着比城市人富裕惬意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考虑你,我跟你爸早离婚了。”
——“早知道你爸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跟他结婚了。”
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越是老了越是唠叨,听进梨木心里犹如刀割般难受。前一句“不是因为你”、“早离婚”,虽然多少让梨木感受到了母亲的重视,但却也承载了母亲对自己的非难;后一句“早知道”、“不结婚”,虽然只是对父亲的抱怨之言,却在无意中隐约否定了梨木的存在。
梨木很清楚这两句话其实都是母亲的肺腑之言。
那是六岁时的记忆。小学一年级那年,奶奶不知何故怂恿父亲离婚。于是父亲就与母亲分房而睡。母亲与自己睡在三楼,父亲跑到一楼杂货铺的内室去睡。
分房历时一年,父亲的作态就像是在说“快跟我提出离婚吧”。就是这样,受了奶奶命令的父亲并不敢直接提出离婚,而是用行动来表明自己想要离婚的态度。
……这次事件最终由母亲多次劝说才算结束。
那一年,唔,应该说是母亲开车的那些年,梨木夜晚大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母亲出车太晚回不来的话,梨木就会开着灯一直等母亲回家。当时固执的成效就是,母亲每晚都会定时回来哄自己睡觉,等自己睡着后母亲再次出车。
……
……
梨木从自己的记忆中回到现实。两三年前奶奶怂恿父亲离婚,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叫青姨的女人在当时也刚好离了婚吧,奶奶中意的是青姨这个媳妇。
“……青姨,我爸好像非常中意你呢。”他姑且就这样趴在陌生女人的背上,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试探道,“我爸已经好久没有那么好心情了。”
“……呵呵,是吗?”叫做青姨的女人顿了一步。她话语中毫无破绽,没有对梨木的问话发表感想,但脸上已经微微扬起了“得手”的笑容,“那梨木呢。你今天开心吗,跟青姨和妹妹在一起开心吗?”
“唉……”
梨木无奈的叹气。就相姓上看,这个阿姨和父亲梨家辉肯定是绝配,她和父亲一样喜欢赌博,从现在一直赌到孩子长大并成家立业。在父亲开赌场时还去打打下手,做些六he彩接单之类的活计,或是切水果拼盘供赌徒们享用。
而母亲则正好相反,她不但不会去赌场帮忙,反而还反对开赌场的事业。在平南村这个人人会打麻将的村子,母亲却是个连麻将规则都不会的人。麻将里——什么是顺,怎么顺;什么是胡,怎么胡……她都一概不知。
叹了口气,良久之后梨木才说道:
“……或许你的确比较适合我爸。”
“你爸跟你说了?”因为顿了一步,她位于梨家辉的左后侧,小声地跟梨木确认道。
“那种老爸肯主动说就怪了。”梨木有些不屑地呶起了嘴。
“那……你,这是……”
“呵呵。在这里我先想跟你确认一下。”梨木在她背后露出了轻浮的表情,“你跟我爸做过吗?”
“嗯。啊?——啊!”
“阿青?怎么了?”梨父回过头。
“啊——这个……”
“没事,刚才有只大蜜蜂飞过我们面前。”梨木想也没想就对父亲喊道。
“嗯唔……到……家……了?吃……饭……了?”女孩阿娇大概睡迷糊了,朝左右两边看了看,发现还身处空旷的公园,肚子饿扁扁的就又趴下脸去。
“快走吧,我们去吃大餐。”梨父催促道。
公园的面店实在贵得要死,要不现在就在公园里吃了,梨父说完后就重新在前面带路。那女人为了让梨木更舒服,托着他屁股往上抬了下。
梨木抓紧她的肩膀。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出于法律、道义、伦理和情理都不应该把她灭杀,于是梨木问起了最后一个问题“阿娇是我爸生的吗?”
第一二五章:顺其自然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身陷局中梨木。直到三十岁都没弄懂的问题,或者说一直没认真去查的问题,在这一问之下也仍得不到答案。
李秀丽与梨家辉结婚之前,阿青早就已经与别的男人结婚了,不过仍与梨家辉藕断丝连。怀孕也就那几天,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不知道。”
这是梨木从阿青口中得到的答案。
很难想象一位母亲居然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可惜梨木从阿娇脸上看不出端倪,毕竟这个女儿长得比较像她母亲而非像某个父亲。
——除非去验DNA。
阿青一句“不知道”实在太狡猾了,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随便就束缚了个男人。梨木从小到大,由自己毕业到结婚生子,每个月父亲总会失踪那么一两个晚上。或许是赢钱了往那边捎去一部分,或许是输钱了找个慰籍……
——或许不是她狡猾……
也有可能那个妹妹是真的妹妹,即使她不是父亲梨家辉所生,父亲也依旧会时不时往那边跑。
赌赢了钱,母亲必然不会为父亲高兴,毋宁说跟他一起去跟他的狐朋狗友喝酒;赌输了钱,母亲不会宽慰父亲,反而冷嘲热讽意图让他远离赌博。总之,两人没有共同语言,甚至连价值观也相悖。
然而父亲今天这番作为确实有失偏颇。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夫妻坦诚才是最重要的。
很难想象母亲以前看到今天这景象会是怎样的感受。她是只在门口搭客时看到一瞬间的画面吗?还是放下出租车生意尾随了一阵?亦或是……跟在后面观察了一整天?
——那时我有没有做出让母亲伤心的举动?有没有与青姨太过亲昵?
记不得了……
正因为回忆不起其中细节才如此苦恼。
虽然想以“前世是前世,现在是现在”的借口来搪塞自己,忽略掉那已经过去的历史,但萦绕在脑中的苦恼仍旧挥之不去。
【现在我该怎么办?】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在稿纸上画到。
国庆的这个夜里,梨木把自己关进了小房。他回家后再也没有心情像前两天那样跟卢荟卢薇她们磨叽。
【没有哪个孩子愿意会帮着父母离婚,眼睁睁看着父亲找母亲之外的女人,或是看着母亲找父亲之外的男人——】
【但父亲和母亲又显然不合拍,硬是撮合他们今后也依旧会痛苦——】
【我甚至可以大胆放言改变世界,却没办法改变人的姓格——】
【我该怎么办……】
梨木的心情愈来愈复杂。毕竟,这件事从根本上关系到了双亲的生活,佯作不知只能过着充满哄骗的鄙俗生活。现在梨木的心犹如被火烤的塑胶,不断变换着扭曲的形状,撰写着逐渐变得焦灼的思绪。
【你看得见吗?】
【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啊。】
于是,内心混乱到极点的梨木抄起稿纸往窗口拍去。居然希望得到那个不知名视线的罪魁祸首的回应,对他而言,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