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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袁瑛,我和木槿曾是患难姐妹。我们都是罪臣后人,在流放途中受尽欺凌。有一回她实在忍无可忍,与官兵起了冲突,在拉扯中失足跌落断崖,却偶得兵书宝剑。后来木槿将我救走,为了与她正在云南服役的表哥相聚,我陪着她,千里跋涉来到云南,四处打听司马南的下落。正巧被神鸩教的人撞见,带我们去见司马南。那时我们才知道,司马南被流放云南后吃尽苦头,他患上了瘴病,被神鸩教教主艾玛救下。艾玛是个女魔头,却也是多情之人,从此将一颗芳心托付于他”,云姑缓缓闭起双目,两行清泪顺腮淌下,“人最看不透的,都是一个‘情’字。如果不是被司马南伤了心,木槿不会揭竿起义。而我……也不会成了可耻的叛徒,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当中,为了躲避司马南他们的追杀,被迫隐姓埋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向擎苍和朱岚岫都静静地听云姑细陈当年事,心中疑问迭起,却都不敢开口询问,那个让她不惜背叛患难与共的好姐妹,以至于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朱岚岫想起母亲的遭遇,心头悲痛,有如刀绞,却强忍着泫然欲滴的泪水。人已作古,何必再纠缠于上一辈的恩怨,恩也好,怨也罢,都让它随风飘散而去吧。
云姑从悲痛的沉思中觉醒过来,幽幽吟道:“半世青春皆蹉跎,满头白发尽相思。”她长吁一口气,吐出一腔悲痛,方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协助你们寻找兵书吧,你们放心,那本兵书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不会抢夺的。”
“师父言重了,我们怎会怀疑师父”,向擎苍语气诚恳。
云姑转脸望着朱岚岫。朱岚岫略微颔首,以示她并无异议。
三人缓缓行走,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山洞被一扇石门堵住,石门高可及人,与山洞似乎浑然一体。石门坚牢无比,纵然双臂有千斤神力,只怕也无法推开
“这扇石门,一看就是人工雕凿”,云姑沉吟道,“当年木槿失踪了十多天,这一直是她的隐秘。在这段时间里,她完全可以到附近的村庄,请人打造石门,布置机关”。
云姑弯下腰来,对着那扇石门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抚摸了一阵,忽然她高喊:“你们快过来。”
向擎苍和朱岚岫相互搀扶着上前,顺着云姑手指的位置,他们看到了石门上有一处凹陷的痕迹,那形状好似一朵花。
云姑急道:“公主,快将你戴着的那条银项链取下来。”
朱岚岫怔了一怔,还是依言请擎苍帮忙取下那条木槿花坠子的银项链。
云姑伸手接过,将木槿花坠子嵌入了石门上的那处凹痕,竟然纹丝合缝!突闻“呀然”一声,石门大开。
向擎苍和朱岚岫都惊呆了。云姑将银项链还给了朱岚岫,叹道:“你娘,她早已算准了每一步。”
朱岚岫圆睁双目,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云姑仰脸一声长叹,接道:“我太了解木槿了,她虽然对司马南失望,却不能忘情。这条银链,简直就是她的命根子,如果不是血脉相连,她怎么舍得将银链交与你。那天在断情山庄的酒窖外,我看到苍儿为你佩戴这条项链,当时我就猜到,你是木槿的亲生女儿了。”
向擎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一阵狂纵的笑声传了过来,笑声中充满着一股森寒的杀气,震人心弦。
三人齐齐回身,玉面婆婆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她的笑声延续了好一阵子仍不停止,山谷中回音激荡,尽都是震耳笑声。云姑暗运内力,和那刺耳的笑声抗拒,却惊觉越来越使不上力。而向擎苍和朱岚岫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但闻“噗”的一声轻响,夹入了笑声之中,玉面婆婆的笑声顿住。云姑回目望去,只见玉面婆婆目光惨淡,全身颤抖。一支羽箭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云姑拉下玉面婆婆脸上的面纱,一探鼻息,已经气绝身亡。那支羽箭上,刻了一个“沐”字,云姑顿时明白,是沐雨歌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相助。
就在云姑失神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高处飘落,正落在了玉面婆婆的尸身旁。云姑抬头一瞧,不禁心头大骇。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皱皮鹤发的老太婆,满头白发,却穿得花红柳绿,显得不伦不类。老太婆露齿一笑,她脸上的形态本极难看,这一笑,笑得云姑心中一颤,汗毛倒竖。
“你是……”云姑心中已猜到了几分,却不敢相信。
老太婆双目尽赤,直欲喷火,她浑身颤抖,指着云姑怒道:“袁瑛贱人,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我已发誓,要生啖尔肉!”
云姑心头微生懔骇,她只知道练驻颜术之人一旦破了禁忌,就会容颜大变,却未料到,艾玛会由秀丽的少女变成丑怪的老妪。
向擎苍和朱岚岫挣扎着起身,二人见到艾玛娇嫩的脸肉变成了鸡皱皮,满头青丝变成似雪白发,也惊骇得瞠目结舌。
云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镇定开口:“想要生啖我的肉,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艾玛哈哈一声长笑,笑得众人心里直发毛,笑够了才道:“袁瑛,你虽取下了沐雨歌身上的五毒夺魂针,却不知那针上涂了腐肌散,只要手一沾上,毒性就会侵入体内,全身肌肉渐渐溃烂而死。现在,也该是毒性发作的时候了。”她咭咭怪笑道:“袁瑛,你没有向擎苍命大,他有公主愿意耗尽一身功力相救,而你,无药可救,只能等死!”
“耗尽一身功力?”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把向擎苍惊得心胆皆裂。云姑中毒,已让他措手不及,又听闻岚岫为救自己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他脸上的神色沉痛异常,有两行泪水簌簌滚落。
朱岚岫知擎苍在骤闻此事后异常悲痛,她想要出言劝慰,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静静地默立身侧。而云姑方才就已察觉到身体的异常,知道艾玛并非危言耸听,表面上维持着镇定,心中却苦苦思索着对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插天的高峰上,不断飘传来风吹林木的啸声,几人都沉默着,连艾玛也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静寂得令人窒息。
由于向擎苍神情激动,使寂静中又充塞着一种紧张。过了许久,向擎苍惊痛的神志才逐渐清醒,冷然道:“艾玛,你机关算尽,无非就是为了得到兵书。可是你想过没有,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司马南还能认得出你吗?就算认出来,他还会愿意和你在一起吗?”
“少废话!”艾玛双眉倒竖,眸露凶芒,继而又阴阴笑了起来,“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袁瑛其实不光是你的师父,还是你的亲娘。她被情人抛弃,没有脸面带着个私生子活在世上,所以将你送给别人当儿子。现在担心事情败露,又杀害你的养父母灭口”。
“你——”云姑憋了一肚子怒火,却无力发泄。
向擎苍一张脸煞白得可怖,却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只道:“艾玛,你妄想挑拨离间。你如今已经使不出任何邪术了,若单打独斗,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所以我不会与你单打独斗”,艾玛口中发出啸声,顷刻间,一大群素衣女从天而降,包围了过来。
“看好他们!”艾玛冷冷下令,自己带着几名素衣女,举步进入石洞。
向擎苍因中毒元气大伤,虽然毒性已解,身体武功都未复元,刚才又被玉面婆婆的笑声震出内伤。而朱岚岫已经武功尽失,再加上一个中了毒的云姑,三人在那些素衣女的虎视眈眈下,都有如瓮中之鳖,在劫难逃。
艾玛进入石洞后约摸一刻钟,又返身出来,她仰脸望了望天空初出的月亮,又瞥了靠石壁相偎而坐的向擎苍和朱岚岫一眼,傲慢喝令:“将他们两个带进来!”
“你想干什么!”云姑急喝,一边吃力地匍匐前行。
艾玛缓步走到云姑身前,突然飞起一脚,对着她的腹部狠狠踹下。
月光映射下,可见云姑疼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却紧咬牙齿,连哼也未哼一声。
艾玛冷笑一声,“带走!”
石洞内点着数盏高燃的油灯,向擎苍和朱岚岫被领着左曲右折,绕入山腹。这是一个天然的石洞,又留有些许人工修筑的痕迹。转过一个弯子,有一股山风不知从何处涌入,吹得人透不过气来。转弯处的山壁之上有一个石龛,里面摆放着一个精制的檀木盒子,盒盖上用朱漆写着几个字:打开此盒者可以拯救天下,但必死无疑!
“你们两个,谁愿意上前将盒子打开?”艾玛目中神光来回逼在向擎苍和朱岚岫的脸上。
向擎苍冷哼道:“原来你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想得到兵书,又没有勇气打开盒盖。”
艾玛撇嘴讥笑,“既然你们不怕死,就把这个盒子打开吧。是两个一起去,还是你们自己选出一个人来?”
向擎苍和朱岚岫相互凝视,二人都毫无惧色,心中却是千回百转,一直在想办法,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向擎苍猛地一抬头,沉着脸扬声道:“既然已落入你这个妖女手中,死又何惧。但在我打开盒盖之前,你必须先将公主放了,她已经武功尽失,对你完全构不成威胁。”
艾玛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答应。
朱岚岫已抢先道:“如果盒子里装的是兵书,那是我娘留下的,理应由我来打开!”
向擎苍不愿岚岫涉险,急于争辩,朱岚岫却抓住他的手臂,两眼泪珠顺颊泉涌流下,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留恋与不舍,却坚定开口:“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从奉命查案的那一天起,我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相信你也和我一样。我是皇上和白木槿的女儿,既然命运早已注定,这拯救天下的责任,自然应由我来承担。兵书关系大明朝的天下,切不可因我们二人的生死而误了大事。”这虽是最后诀别的遗言,语调却是镇定而坚决,毫无悲哀的意味。
向擎苍明白,岚岫已决心以身啖魔。他改变不了她的心意,也挽回不了眼下的局面。他目注岚岫,徐徐道:“我明白,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