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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谍影-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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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闹了半天,原来在您老心目中,亲生儿子远不如侄女来得亲哪”,严世蕃一只独眼中寒光闪动,逼视在严嵩脸上。

严嵩心中有愧,心虚地转过脸去,正对上欧阳端淑满含幽怨的目光,他摇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欧阳端淑一转神色,婉言慰道:“那柳王旬真不识抬举,老爷已经降尊纡贵,亲自登门,他竟让老爷坐冷板凳。不过老爷也不用苦恼,来日方长,也不必急在一时。”

“什么不必急在一时,我就急着娶柳鸣凤进门!”严世蕃跳脚嚷嚷。

“你怎的这么没出息”,欧阳端淑拿手指一戳严世蕃的额头,“人家这样不给咱们脸面,你还拿着热脸偏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就算要另想法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你就多忍耐些时日吧”。

严世蕃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劳爹费心了,办法,我自己会想!”他说罢拂袖而去。

“这个不肖子!”严嵩气得捶胸顿足,不停地咳嗽喘气。

欧阳端淑忙为严嵩抚背顺气,但那双对着他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埋怨。

寅夜回到凌云轩后,朱岚岫病倒了。她受了风寒,加之旧伤未愈,高烧不退,呓语不断。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有一双纤纤柔夷轻拂过额际,有一个女性关切柔婉的声音在耳边飘荡。终于醒过来后,朱岚岫发现在床边照看自己的,竟然是惠嫔应晓蕙。

“惠嫔娘娘”,朱岚岫惊讶起身。

惠嫔赶忙制止,“快躺下吧”,她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醒了”。

“娘娘怎么会在这儿?”朱岚岫见惠嫔满脸困倦之色,发乱钗横,心中触动,“我昏迷时,是娘娘一直在身侧照顾吗?”

这时杜鹃端着一碗药过来,道:“惠嫔娘娘听说公主病了,特意来探望,公主烧得厉害,昏迷了一天一夜,娘娘不肯走,一直帮忙照顾着公主。”

“谢谢惠嫔娘娘”,朱岚岫又感动又疑惑,她和惠嫔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为何她会对自己这般关照。

惠嫔让杜鹃先下去,将药碗搁桌上。杜鹃走后,她望着朱岚岫道:“我也是无意中听说公主病了,正巧在附近,想着过来看看就走。却听到公主在昏迷中一直呼唤‘擎苍’,我不免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触,就留下来了。”

朱岚岫仍感头昏脑涨,她微微的喘着气,嗫嗫嚅嚅的低语:“同病相怜……”

那是多久以前了,曹端妃也是这样站在面前,语意幽幽,感叹着“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朱岚岫黯然道:“莫非惠嫔的心中,也藏着一个萧郎?”

惠嫔强忍下心中的愁苦,故作欢颜,微微一笑,“萧郎是有一个,只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心。所以,说我们同病相怜,其实并不贴切”。

朱岚岫凝睇惠嫔,她的确如杜康妃所言,身上散发着一股萧索的秋意,与昔日在阎贵妃身边时判若两人。她明白了,惠嫔和端妃一样,其实并不情愿服侍皇上,还有康妃、荣妃她们,又有哪个是心甘情愿被“虐待”呢,她嘴角间浮现着一份凄凉的微笑,默然无语。

惠嫔抬起左臂轻理云鬓,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雍容华贵的龙凤呈祥白玉镯子。

朱岚岫道:“皇上一定很宠爱你,才会将这么名贵的玉镯赠与你。”

惠嫔轻叹道:“宠和爱不是一回事,哪怕是过去倍受隆宠的曹端妃,皇上都不见得有多爱她。我总感觉,皇上心里藏着一个人,一个让他爱恨交织的女人,爱之深,所以恨之切。也许我们这些得宠的人,都只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吧。”

爱之深所以恨之切?皇上对什么人爱恨交织?难道是那个被铁链铐锁在地下寝殿里的女人?朱岚岫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惠嫔转身将桌上的药碗端到朱岚岫面前,很轻柔的用银匙拨动着,“已经不烫了,我来喂吧”。

“我自己来吧”,朱岚岫本就不习惯被人伺候,更何况是皇上的嫔妃,她双手接过了惠嫔手中的药碗,一仰脖,整碗药灌了下去,她此刻的心思苦楚得浓烈,一如那深渗入她唇齿之间,让人呛然落泪的又苦又浓的药汁。

惠嫔深深望着朱岚岫,期期艾艾,“公主其实比我们幸运多了,我们这些进了宫的女人,都身不由己。而公主你,至少还有爱的权利,如果我是公主,有幸遇到一个想爱的人,他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朱岚岫眼里迅速的蒙上了泪影,讷讷难言。

惠嫔接过空药碗,深深的注视朱岚岫,用手握住了她的手。惠嫔的手冷得像冰,她的话语中有专注、关怀和怜惜,“我该走了。公主的病不只在身体上,还在心上。不管结局如何,能爱就执着的去爱,一起等你们的最后,最后的最后”。

“他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惠嫔走后,朱岚岫一直低低的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泪意,终于,有两滴水珠落了下来,掉落在被子的褶皱里。

第二日,延禧宫闹鬼的消息又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据说那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又出现在了延禧宫,还双手卡住了方皇后的脖子,将她掐昏过去。这样接连受到巨大的惊吓后,方皇后已经崩溃欲绝,醒来后痴痴颠颠,满嘴胡话。

“听说了吗,方夏瑾已经快疯了”,王贵妃将惠嫔召唤到了景仁宫中,面有得意之色。宫女绿翘正在为王贵妃涂染长长的指甲,那血红色的颜料是用凤仙花花瓣研磨做成色料,再加入明矾、蛋白、明胶、蜂蜡等调制而成的。

惠嫔一声感喟的叹息,打破了冷肃的沉寂。

“你叹什么气呀,难道你还同情那个恶毒的女人?那是她咎由自取!”王贵妃不满瞪眼。

惠嫔低声道:“嫔妾不是同情皇后,而是感叹世事无常,也许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吧。”

“一个疯子,怎配母仪天下”,王贵妃鄙夷的低嗤一声,似笑非笑地凝睇惠嫔。

惠嫔不说话,只是盯着王贵妃的指甲,那暗红色停留在指甲上,就像凝固的鲜血,触目惊心。

王贵妃瞟了惠嫔一眼,“晓蕙啊,你以前跟着阎贵妃,能说会道的。现在怎么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她语声微顿,又道:“皇上也宠幸了你这么久了,怎么肚子迟迟不见动静?”

惠嫔先是一愣,随即吞吞吐吐起来:“兴许是,嫔妾没有这样的福气吧。”

王贵妃嘴角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一掠而过,她看了绿翘一眼,绿翘会意起身,不一会儿取来了一个玲珑剔透的翠玉盒子。

王贵妃将翠玉盒子递给惠嫔,“本宫这儿还有一盒香肌丸,你拿去继续用吧。这么娇嫩的身体,怎能不让皇上迷恋,来日方长,总会有身孕的”。

惠嫔接过玉盒淡然一笑,声音却幽沉,隐含凄凉,“嫔妾谢过娘娘”。

王贵妃继续气定神闲地涂染指甲,语调听来稀松平常,“看好卢靖妃。卢琼枝那个贱人,整日妄想与本宫一争高下,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惠嫔费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娘娘放心,再怎么样,皇后的宝座也轮不到她来坐”。

凌云轩外,北风强劲,刮得雪花飞舞。

“杜鹃,什么时辰了?”朱岚岫软绵绵地靠在床榻上,恹恹问道。

“已接近子时了,公主”,杜鹃回道。

“我要出去一趟”,朱岚岫掀开被子下床,迅速更衣。

“公主,你不能再出去了”,杜鹃急得快哭了。

朱岚岫故意寒着脸道:“我有十分紧要的事情,如果耽误了,你担待不起。”

杜鹃畏缩了一下,只一瞬间,朱岚岫已经夺门而出。

来到延禧宫外,朱岚岫翻墙而入,隐蔽到一处树丛中。不出一会儿,就见月光下,有一个黑影在一片茫茫银色世界中蠕动。走近了,正是那个让后宫人心惶惶的女鬼,通身雪白,正面披垂的长发遮盖住大半张脸,一直垂到了膝盖上。

朱岚岫捷似掠波燕剪一般,由树丛中跃飞到白衣女鬼身前,拔出背上的青冥剑,冷冷道:“我知道你不是鬼,而是人!”

白衣女鬼一怔之间,人已向后退了两步,气运双掌,蓄势待敌。

朱岚岫手一挥,闪闪剑光,直向白衣女鬼刺去。

白衣女鬼直到朱岚岫剑势刺到,才陡然一侧身躯,将那披散的长发当做武器,与左掌一齐攻出,长发缠住朱岚岫手中的长剑,左掌却击向她的左肩。这以静制动的反击,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极难闪避。

忽见朱岚岫左手疾出,手腕翻转之间,五指猛向白衣女鬼击来左腕脉门要穴上扣去,右手长剑疾收,横胸上封,但闻“唰”的一声,缠绕在长剑上的长发被齐齐削断。

朱岚岫又猛攻过去,长剑摇舞,幻化出朵朵剑花。白衣女鬼看着对方剑光耀目,攻来之势,凶诡难测,不敢硬挡,一收丹田真气,倏忽之间,向后退了三步。

朱岚岫一侧身,又迅快无比地欺身而上,剑随身进,疾向白衣女鬼追刺过去。

白衣女鬼只见朱岚岫欺进之势来得太快,如影随形一般追到,封架闪避,均来不及,略一怔神,左腕已中了一剑,“铛”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剑劈碎,掉落在地。白衣女鬼只觉左腕一阵剧疼,不自主又向后退了两步。

朱岚岫看了一眼地上,淡淡道:“惠嫔娘娘,不用再伪装了,露出你的真实面目吧。”

被剑劈裂的,是雍容华贵的龙凤呈祥白玉镯子,已经断裂成两截,掉落地上。

白衣女鬼用右手撩起了披垂的乱发,果真是惠嫔应晓蕙。

惠嫔怅然低叹:“如果没有这个白玉镯子,公主会认出我来吗?”

朱岚岫微微一笑,“会的,只是不能这么肯定。”

惠嫔躬身捡起地上的两截玉镯碎块,笑了一笑,“那就请公主说说原因吧”。

朱岚岫默然须臾,睫毛闪了闪,“听说连延禧宫也闹鬼,我非常惊讶,白槿教的人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扮鬼吓唬皇后。后来我将前后的很多事情联系起来,终于想明白了,女鬼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个是白槿教的人。另一个,是陆炳陆指挥使的人,也就是惠嫔娘娘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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