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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我是太常卿郑元寿之女,是您的儿媳、大唐即将册封的太子妃……”
“……有胆有识,倒也担得起太子妃的这个头衔,只是朕在准予之前,尚想确认的是、你与我儿世民,又是何种交情?”
“……”
梁暮凝原本淡漠,但听李渊这问,她即愕然抬头,只见他慈眉善目间,正摇有意味的把玩着那块石头。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老是卡住页面不动换?:(
一成相念一成灰
其实所谓“传国玉玺”不过是后人为这块石头赋予上的色彩罢了;要说价值;原要属这玉石本身。只是时至今日;这块象征着“天子玺”的印鉴,在历经秦、汉、魏晋之后,已然承载了太多的血泪和传奇,它的生命就如这座在乱山川中硬是开辟出的长安城池一样,虽然残破;却浸染了汉家天下土黄色纹路质地的浑然色泽;江山万里,逶迤画卷……那方印便是在这方土地上硬生生地戳出了一个民族的归属所在;千百年来;纵有沦落;可在兜转间;也终会回归;所以,它的生命也如那印上篆刻的八个字一样“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一个王朝承启正统的不二象征,而它的存在,代表的即是一种不屈、不挠、不灭的汉家精神!
李渊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玉玺,却是掩不住眼底闪出的烁烁光亮,想来,乱世逐鹿,四方枭雄攻城掠地,所争的、也不过是他手中的这块方寸之物,如今自己竟能轻易得到,若说不是天命,那又能是什么?他心中得意,看得出神,但口中却也不忘继续询问梁暮凝道:“为什么不说话了?”
“奴婢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照实回答即可……”
“……君子之交淡如水……”
“……”
“哦?”李渊不由疑目看向梁暮凝,见她目光并未回避,便又道:“朕之家宴,曾听秦王妃乐道秦王与一女子在‘镜花水月’鼓舞和谐,不知是你否?”
梁暮凝嘴角微颤,刹那间即翘为弧线,“奴婢舞技向来拙笨,这事儿秦王妃也该听说过一二,所以,我又怎敢出丑于人前,去丢太子殿下的颜面呢?奴婢、还请陛下明察才是……”,她收回目光,眼睑半垂的细语回话。
“那邙山秦王受困一事,你又作何解释?”
“……奴婢惶恐,原只是路过那里,却不想与秦王殿下偶遇,奴婢碍于太子殿下的情面,不好过于疏远,所以才和秦王殿下同行的一段路程,但毕竟男女有别,奴婢也不想因此招了人话柄,就先行离去了,而至于之后秦王受困一事,奴婢实不知情!”
“……”
大殿内一时无声,梁暮凝掩目静立,李渊也是坐在殿中半有寻思,再看由她所呈上的那块浑然澄碧的‘传国玉玺’,已是在皇帝手中,不知打了多少个转圈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梁暮凝似是揣测到了李渊的顾虑,于是,原本娉婷站立殿中的她,突的毅然上步,而后屈膝半跪,玉手扶于腰间,声色略带愧疚的道:“陛下睿智,刚刚奴婢所言却有一些搪塞,实是罪该万死……只是、只是还求您可以体谅儿媳对太子殿下的一片痴心,能成全我们……”,梁暮凝半低眼睑,淡然说话,且神情仪态,皆流露出的是一家晚辈对长辈的尊崇敬慕之意。
只是,还不等李渊说话,忽见总管张公公由殿外进来,他神色慌张的疾步直朝殿中行来。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他、他他……”张公公气喘吁吁,说话间即已来到了李渊的书案之前,拂尘斜靠左臂,深弯身子的吞吞吐吐着,欲言又止。
“放肆!你这大胆的奴才,竟敢如此不知礼数,难道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吗?”李渊此时声色俱厉,手中传国玉玺也是好似不在意的就往书案上一掷,只冷眼盯住殿下之人。
梁暮凝心中一震,她很清楚,李渊此话虽表面在说张公公,但其实矛头所指,却是自己!可眼下她已没有退路,能做的,也只有硬着头皮死撑到底,所以,即便现下李渊怒喝,她依旧半低眼睑,面带浅笑,不惧不语。可谁想,刚进殿中的张公公不知因由,见李渊龙颜大怒,以为是因自己的失态所至,吓得他“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儿,才失了方寸的……”。
李渊眉头一锁,转言问道:“太子怎么了?”
“回陛下,太子殿下他、他手捧太子冠冕,跪在殿外,请、请求觐见皇上……”
“……你、说什么?”
“陛、陛下,太子殿下他、他已自去金冠了!”
“……”
殿内气氛霎时紧张,李渊先是怔住刹那,随即便是拍案怒道:“胡闹……来人,宣太子进殿!”
此时,梁暮凝始终屈膝半跪在殿下,她慢慢隐去嘴角没有温度的弧线,十指扶在腰处,不禁揪拽住袖下摆角,眉眼微颤。
不过一会,李建成手捧太子金冕,稳步上殿,至梁暮凝身旁,他屈膝跪地,双手举冠,并俯身将额头磕在青石的地面上,一、二、三下之后,垂目负声道:“儿臣不孝,上不能开疆辟土为国效力,下不能领袖群臣为父解忧,如今又为儿女私情牵绊,实是惭愧!所以,儿臣决意让贤,特恳请父皇准予……”,李建成一番说话着实诚恳,且声色平和没有波澜,倒像是他早有准备,并思量许久后的最终决定。
梁暮凝赫然侧目,蹙眉看他,但见李建成神情淡然,眼睑低垂着跪在那里,等待李渊发话。
想来,李建成心性得等孤傲!从晋阳起兵至今,他虽无李世民的战功显著,却也是在开国立朝之际,恪尽职守的辅佐他父理顺朝政,并以谦卑恭和的形象赢得许多高门氏族的拥护和支持,所以说,他若无心天下,又怎会有此筹谋?可既然支撑不易,他又怎能轻言放弃?梁暮凝心中忐忑,她不等李渊说话,先是一时急切,脱口道:“陛下不要……!”
李渊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殿下二人,随即,他眼光波动,又是不由轻笑的叹了口气,“自古‘异储’该是何等大事,我儿现下拿来说道,难道是看准了为父不会废你,才故意威胁吗?”
“儿臣愚钝,儿臣不敢!”
“哼,朕看这朝野上下、还就你最敢……”
“……”
李建成低头不语,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倒让李渊一时没辙,他随即又朝梁暮凝冷瞪一眼,微怒道:“你这女人好本事呀,竟能让朕一向顺从谦和的大儿,忤逆于朕,莫不是妖孽不成?”
梁暮凝骤然抬头,看她原本清澄的眸眼,此时却是深不见底,她又唐突了,李建成怎么会现在被废呢?她明明是这里最清楚所有人结局的人,可又偏偏是她最先掉入了这场游戏的设陷,还真是荒唐!她纠结思绪,仰看李渊,呆滞在那里,梁暮凝朱唇微开,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觉得,有冰冷由指尖游动至全身,直到麻木。
鱼和熊掌欲兼得
梁暮凝;一个由一千四百年后莫名穿越而来的人;她可以清楚的知道这里所有人的最终结局;却无法知道自己的结局,她甚至还可以了解这里所有事态的发展、以及命运的轨迹,但却又总是不可摆脱的陷入其中,而无能为力,不可谓、不可悲!
“父皇明见;一切皆是儿臣无能,与郑氏无关!”不等梁暮凝回应;李建成忙抬首辩道。
李渊起身;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上;平举右手;止住了李建成的解释;那一刻,他们都于殿下俯仰看他,恍惚间都被牵引,想来,无论曾经如何,可现下,他的身上所散发着的即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睿智和深沉;李渊,他已然完全进入了这个角色,并且,很称职、很出色,“建成呀,你知道为父为什么会选在‘甘露殿’来召见你们吗?”他声音凝重而浑厚,说话间,亦由殿上举步下来。
“因为父皇常在甘露殿内看书、批阅奏折,以及处理一些朝中不易被人道明的琐事……”
“嗯……还有呢?”
“还有,因为……甘露殿是属父皇的寝殿……!”
“……”
“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闯来,以太子之位相要?”就在他们说话间,李渊已然步到了李建成的跟前,梁暮凝随之移动了自己的目光,但却始终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这是属于他们父子间的一场对峙,而她,其实微不足道。
李建成慢慢仰首,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他以往从未有过的孤傲神色,“是儿臣不孝,惹父皇不悦了,但即便如此,儿臣还是要让父皇知道、儿臣的决心……”。
大殿之内忽然鸦雀无声,李渊沉着脸,半晌无语,而梁暮凝则是侧目看着这对父子,嘴角浮笑,看来、李渊还是很中意这个儿子的……只是,他的‘决心’又是什么呢?娶我吗?还是……算了,是什么都好了,只要他没事……!“哈哈哈……”正当梁暮凝心中还在寻思时,但见李渊突然大笑出声,随后即俯身将李建成扶起,道:“我儿早该如此,才不枉你身为储君应有的风范。”
看着李建成的脸上流露出的自信笑容,梁暮凝也是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她收回了目光,低垂着眼睑,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而她的担心、又算什么呢?
甘露殿,这座皇帝起居的寝宫……她差点都给忘了,这里本就是为皇帝休息、以及他去宠幸他那些后宫嫔妃所用的,是属内宫,所以,从一开始,李渊就已经是把这件事当做了他李家的家事来处理了,太子能够得到荥阳郑氏一族的支持,该是一个可以继续持平秦王与太子间势力的最好机会,老奸巨猾如他,又怎么可能会错过?李渊想要的、不过是太子对他的恳求和屈从罢了,呵呵,只是他亦没想到,他这个一向顺从的儿子,会在此事上反将了他一军……叫他进退不得……他们都各有所求,又都工于算计,倒真不愧了是一对父子!
不过片刻,梁暮凝有万千思绪已在心中盘旋了许多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