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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身上的皮夹克破烂不堪,染满血迹。其中有些血是他自己的,因为有人扯掉了他鼻子上的安全别针,不过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彼得·考尔德与他并肩作战,手法纯熟地发射着手中的两把自动手枪。这名前圣战军已经疲惫不堪,神情萎靡,但是始终弹无虚发。他曾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捍卫次自然地底世界,虽然他的信仰已经崩溃,但是承诺却依然坚定。
褐熊先生与海羊先生彼此贴背而立,手中的手枪因为过度使用而产生令人不安的高热。就在不久之前,褐熊先生还以为自己没有办法杀人,但是时间与现实证明了他是错的。在狂野之子面前,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而褐熊还没有作好死亡的准备。现在还不是时候。基于许多理由,不少次自然地底世界的居民拒绝杀人;褐熊先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亡,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他拿起一把枪,惊讶地发现使用这把武器是多么简单的事。
海羊一手持枪,一手拿着一瓶伏特加。他一边开枪,一边咒骂,终于可以尽情地做他自己。褐熊试着不要去听他骂些什么。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问题上,杀死任何接近的暴徒,每开一枪,都感到心中有一部分随之死去。
暴徒自四面八方而来,三头动物跟一个人类竭力逃跑,藉由手中的武器跟对方保持距离。没有一张疯狂的面孔露出丝毫怕死的神情,不过还是带有一种原始的谨慎,似乎不打算毫无意义地妄送性命。考尔德停在眼前一面高耸的墙壁前。在发现四周无处可逃之后,他感到一阵惊慌。他背墙而立;史考提瞪大眼睛在他脚边喘气;褐熊和海羊很快地也赶到他们身边。不需要任何言语交谈,他们都了解这里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他们心中容不下绝望的气息,只剩下了结性命的决心。就在他们最后一次举起手枪时,旁边的一扇门突然开启,伸出一条手臂,将他们拖了进去。
他们跌入室内,对方立刻将门甩上,阻隔门外愤怒的暴民。他们躺在地板上,在粗暴的敲门声中大口喘息,恢复精力。海羊第一个自地上爬起,手中依然握着手枪和酒瓶。他瞪着面前的身影,语气不善地道:
「这么久才放我们进来。再迟一步,那些混蛋就会把我们踩在脚下啦。你他妈的是谁?这里有其他出路吗?」
「请原谅海羊。」褐熊先生疲惫地道。「我本来知道为什么要原谅他,不过现在忘光了。」
「我是科林斯,」副警长道。「这里无路可逃。来见见其他人。」
「其他人都像你这么乐观吗?」史考提大声问道。
他们到楼上和其他人会合,各自找个恰当的地点开始向外面的暴民射击,然后轮流讲述自己的遭遇。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多。
「我们试图以无线电请求支援,」苏珊道。「但是完全没有回应。电话不通,我猜是线路被剪了。根据现有的信息,我们可能是影子瀑布里面仅存的活口。」
波丽身体颤抖。「不要说这种话。不可能这样的。外面一定还有人活着。只要我们继续撑下去,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不抱多大信心。」史考提说着抬起后脚搔搔耳朵,许多凝固的血块跌落地面。「次自然地底世界已经被这群疯子占领,我们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动物。」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爆裂声响,紧接着就是许多胜利的欢呼。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门口。那扇门后面是一条走廊,上面有两台电梯以及一道楼梯可以通往楼下。远方清楚地传来许多玻璃与家具遭到破坏的声响,甚至盖过了狂野之子们野兽般的吼叫声。
「可恶。」科林斯冷冷地说。「他们进来了。」
海羊很快地喝了口酒,露出一口烂牙。「我还在等人告诉我这个死亡陷阱里面有没有其他出口,不过照这个情况看来,我应该早就知道答案了。大家可别一起回答。」
「没有出路。」刘易斯说。他离开窗口,退出一排弹夹,重新装填弹药。「有出路的话,我们早就跑了。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就是这种时候,」史考提道。「我才会希望我的作者从头到尾都只写惊悚小说,没有把我创造出来。」
「我们不能站在这里等着暴民进来!」苏珊道。「如果你们想放弃,就赶快下楼了结一切。我要开始架设新的掩体,因为我不希望救兵来的时候,却发现我在几分钟之前放弃了。」
「她说得有道理。」海羊道。
他们很快地关闭两台电梯,将家具堆满楼梯间,退回接待室,然后将最重的一张办公桌挡在唯一的门上。他们重新装填弹药,躲在翻倒的桌子后方,静静等待。楼下的吼叫声没有减弱的趋势,但是底下应该已经没剩多少东西可供破坏了。褐熊先生将枪抱在毛茸茸的胸前,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他为了生存而做了许多他的作者绝对不会乐见的事情,如今他开始怀疑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他心里明白,自己不再是从前那样的一只好熊,他曾经是只特殊的熊。枪炮在他身边没有作用,坏事绝不会发生在他跟朋友身上,只因为……因为他是褐熊先生。但是身为特殊的熊并不足以逃离狂野之子的诅咒,于是他只好拿起手枪,试图强迫世界步入正轨。他抛弃了让自己特殊的特质,结果却什么也没换得。他依然必须面对死亡,他的朋友也会和他一同死去。身后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他立刻转过身去,手指紧扣扳机。艾利克森看着所有指在自己身上的枪口,当场举起双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压低手中的武器。
「抱歉,警长。」科林斯说道。「发生太多事情,我都忘记你还在……睡觉。你感觉还好吧?」
「很好。」艾利克森说。「我很好。我知道我……之前有点失控,但是现在没事了。真的,我感觉非常好。我想要帮忙。可以把枪还给我吗?」
「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警长。」刘易斯小心说道。「你回去继续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艾利克森点头,转身回到私人办公室里,紧紧关上房门。他们不信任他。他不怪他们。他曾经被狂野之子附身,难保不会再来一遍,虽然他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曾感到如此清醒了。他记得自己犯下那些谋杀案,有如许多可怕的恶梦一般,而自己在梦中只是个无助无声的旁观者。梦境对他而言依然不够真实,但是他毫不怀疑他们口中的恶行全都是自己亲手干的。他就是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找出的杀人凶手。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他情绪冷静,思虑清楚,一点也不感到害怕。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要让狂野之子再度附身。少了枪,要达成这个目的并不容易。他看了看屋内,目光停留在插信钉上。没错,就是它了。他拿起插信钉,放在自己身前,把上面的信件通通取下。他没有去看那些是什么信。那都已经不重要了。这根钉子足足有八、九英吋长,够长了。他双掌放在插信钉两旁,弯下腰去凝视着钉子。他一点也不害怕。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他用尽全力一头撞下,最后看见的景象就是钉子的尖端对着自己的左眼直逼而来。
接待室内,守方人马倾听着狂野之子甩开挡路家具,爬上楼来。没过多久,他们开始撞门,门框随即剧震。海羊开枪射穿房门,但是对方似乎毫不在意。科林斯与刘易斯并肩而立,枪口指向门口。他们呼吸急促,手臂却没有颤抖。褐熊跟海羊轮流喝着伏特加,酒瓶已经快要见底。彼得·考尔德默默地坐在他们身边,思考着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奇怪转变。在明白到自己一点也不后悔之后,他终于展颜欢笑。史考提看着震动不已的房门,喉中不断发出低吼。苏珊与波丽手牵着手,试图以专业的架式握持手枪。
门被撞开了,狂野之子一拥而上,轻易地推开沉重的办公桌。守方人马立刻开火扫射,遭受附身的男女有如洋娃娃般摔倒在地。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但是狂野之子只是狂笑逼进,踏着满地尸体冲向屋内的人们。越来越多附身之人进入房内,其中有些手里还有拿枪。鲜血飞溅,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滩的血泊,但是狂野之子还是不断涌入。
第一个死的是史考提。他在一阵机关枪的扫射之下离地而起,有如玩具般飞到一旁,死前依然试图紧咬身旁敌人的脚踝。科林斯和刘易斯被一群附身之人扑倒在地,手中的枪始终不停开火。狂野之子以其超自然的蛮力将他们撕成碎片。彼得·考尔德想要出手相救,但是被一个有着疯狂眼神跟诡异笑容的瘦弱女子一刀插入喉咙。他跪倒在地,嘴中瞬间喷出如柱鲜血。
褐熊先生冲到他身旁,试图将他拖回掩体后方。一颗子弹击中他的额头,身体向后倒下,无助地躺在地上,鲜血遮蔽他的视线,生命离体而去。海羊愤怒吼叫,将空酒瓶甩入人群,冲到两个朋友面前。他不断开枪,直到弹药用尽,然后换以双手跟羊角与人搏斗,最后终于也倒了下去。
出于珍贵的友情,苏珊对准波丽的后脑开了一枪,然后将枪口塞入自己口中,扣下扳机。她们在狂野之子愤怒的吼叫声中死去,死时依然牵着彼此的手。
※※※※
骸骨长廊后方的房间中,人们站在时间的床前,静静地看着床上,仿佛期待着时间随时可以再度开始呼吸,或是坐起身来笑着告诉大家一切只是一个玩笑。然而时间老父始终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有如一具萎缩的木乃伊。他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好几世纪,直到最近才自某座古老的金字塔中挖掘出土。房间之中昏暗异常,安静无声。墙壁不见了,天花板消失了,唯一的光源来自病床床头板上的一盏老式油灯。油灯照射的范围之外感觉一片虚无,仿佛他们全都漂浮在一片黑暗的海洋上。
丽雅与艾许并肩站在床脚,牵着彼此的手掌,从中寻求慰藉。时间的死亡动摇了他们曾经相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