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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再怎么不自然再怎么扭曲,人总是会慢慢适应被加诸于身的环境的。这里的规则明确,可以说我对此的厌恶程度反而远低于在之前的学校的经历。日复一日,我开始愈加觉得这样也不错了。
就这样……对,比起前几天满心“是什么?”“为什么”的疑惑不安要好得多。要好得多得多。而且在其他层面看来也是……嗯,应该是的。在班级里,只属于我和见崎鸣两人的孤独。
这也就可以说是只属于我和鸣两人的自由……
打个比方说——我有时候会相像一些很孩子气的例子。
现在在这个三年级三班的教室里,我和鸣无论采取什么行动、讨论什么话题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大家必须作出看不见也听不到的样子。
假如有一天,鸣把头发染了个非常鲜艳的颜色也一样。我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唱起歌来或者在桌子上倒立也一样。就算我们大声商讨袭击银行的计划也一样。——即使这样大家也会继续假装看不见也听不见吧。要是就在现在,我们像情侣一样拥抱也一样……
喂等等,恒一,那种有所期待的妄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应当严厉禁止。懂了吗,少年。
——就是如此。
我也想过,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不正是在平常的学校生活中绝对无法相像的非常和平而宁静的环境嘛。
当然,在这种和平和宁静背后,总是伴随着由“今年的‘灾厄’还会不会继续”而产生的紧张与警戒、不安与胆怯,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周多的时间。六月中旬已过,却没有发生任何新事件。
这段时间里,我感觉鸣不来上学和逃课的频率大大下降。
我却反而上升了。不容否认的。
不过即使如此,班主任久保寺老师却不曾因这个作为教育工作者而理应担心的问题来处罚过我。虽然可以向我在夜见山的监护人祖父母报告问题,但当然,他也并没有那么做。据鸣说,即使是为升学指导而进行的三人面谈等等,也会对“不存在之人”另行安排老师。
副班主任的三神老师有时会露出非常烦恼表情。说对此完全不在乎一定是骗人的。——但是,没有理由为了这件事而去向她发什么牢骚……果然,我还是认为没有这种理由。
功课完全跟得上。老师们应该也会保证我们的出勤率,所以只要定期考试合格就OK了吧?如果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通过父亲的关系上高中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自己只能这样将错就错下去了。这又有什么不对?我自然而然地这样想。
2
我与鸣同为“不存在之人”,在不下雨的时候经常去C号馆的屋顶,也在那里一起吃过午饭。我有时候会吃祖母亲手做的盒饭。……然后鸣一般都是一边喝罐装红茶一边啃面包。
“雾果不给你做盒饭吗?”
“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做。”
鸣这样若无其事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并没有为此叹息亦或不满。
“一个月有一两次吧。不过说实话不好吃。”
“那你自己做饭吗?”
“从不。”
对这个问题也一样若无其事。
“不过加热快餐还是会做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吧。”
“我最擅长做饭了。”
“咦咦?”
“我在之前的学校加入了料理研究社团。”
“——你真是个怪人呢”
我不想被鸣这么说。
“那有时间请我吃点什么吧。”
“啊……嗯好。有时间就请……”
我有点慌乱的回答。“有时间”说的是多远的未来呢。——我一边说一边呆呆的这样想。
“说起来,见崎你加入美术社团了吗?”
“一年级的时候,我和望月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现在呢?”
“什么?”
“就是现在你还在美术社团吗?”
“二年级的时候美术社团解散了……应该说是活动终止了。”
“今年四月不是又开始了吗?”
“所以我四月份还稍微去露了露面……但是到五月就已经不去了。”
就是说成为“不存在之人”以后就不能再去了吧。
“一年级的时候,顾问也是三神老师吗?”
沉默了一会儿,鸣一边瞄着我的脸一边回答说:“三神老师也一样。”。
“还有一个人,另一个美术老师担任了主要顾问,不过那个老师在我们升二年级的时候调走了……”
所以活动停止了一年,然后三神老师下定决心担当了顾问吗——原来如此。
“说起来,你还在这里画过画的吧。就是我们最开始遇见的时候,你还拿着写生本。”
“好像有这么回事。”
“在那之后,在第二图书馆你也是在同一本写生本上画画……那时候的那幅画已经画好了吗?”
“——姑且算是。”
那是一幅画着球体关节美少女的画。那时候鸣确实说“最后要给她画上大大的翅膀……”。
“翅膀呢?给她画上了吗?”
“——算是吧。”
或许是不经意的,鸣似乎悲伤地垂下了眼帘。
“有时间给你看看。”
“啊,嗯。”
有时间……吗。——但是在多远的未来呢。
就在这样可以说是无关紧要的闲聊中,我虽然没有被问到,却说了很多自己的事。在印度的爸爸。去世了的妈妈。来夜见山之前的生活。来夜见山之后的事。祖父祖母的事。怜子的事。肺的毛病和住院的事。水野的事。……
但是只要我不提具体的问题,鸣就基本不说有关自己的事。不仅如此,很多时候即使我提问她也拒绝回答或含糊带过——
“你的爱好是?画画吗?”
我也尝试问了这个问题。
“比起画画,我更喜欢观赏吧。”
“啊,原来是这样。”
“话虽这么说,也只是看看画集而已。因为我家里有很多。”
“那你去看美术展吗?”
“在这种偏远城市,几乎也没有那种机会呢。”
她说比起印象派更喜欢以前的西洋画。还说自己其实不喜欢母亲雾果所画的那种画。
“人偶呢?”
我不假思索地问。
“雾果制作的人偶怎么样?果然还是不喜欢吗?”
“——不好说。”
她与回答相应的,满脸不好说的表情。
“虽然不讨厌,其中也有喜欢的……不过——”
放弃了继续刨根问底,我尽量用开朗的声音说:“有时间来东京玩吧,一起逛美术馆,我给你当导游。”
有时间……
那是多远的未来呢。——这时我又一次呆呆的这样想了。
3
“我们去偷看美术社团的活动室吧。”
鸣在六月十八日星期四的午休时这么提议。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下雨,所以我们也就没能在屋顶吃午饭。不过我们俩作为“不存在之人”却正常地在教室里吃饭也太无趣了。所以在第四节课结束的时候,我们像商量好了一样立即离开座位走出了教室,这时候鸣说出了这个提议。
因为那是我也感兴趣的地方,所以我连说了两次“好啊”。
美术社团的活动室在0号馆一层的西侧,原来的普通教室被隔断成了两半当作活动室使用。隔壁也是文化类社团的活动室,入口处打着“乡土史研究部”的牌子。“啊……”
我们一进门就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是两名不认识的女生,从学生牌的颜色能看出一个是二年级的,另一个是一年级的。二年级的女生脸盘瘦而稳重,扎着马尾辫,一年级的女生是超做作的娃娃脸,戴着红框眼镜。
“见崎学姐。”
马尾辫的二年级女生叫道,一边一脸不可思议地眨着眼睛一边说:
“为什么……”
“就是突然想来。”
鸣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回答。
“学姐不是退出社团了吗?”
“其实我只是想暂停一下的。”
“啊——是这样的呀。”
这次是戴眼镜的一年级女生。
看来她们并不知道三年级三班的特殊事情。(因为有“不可外传”的规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她们这样平常的向鸣搭话了。
“那旁边这位是?”
二年级的女生看向我。鸣马上回答说: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榊原。也是望月的朋友哦。”
“啊——是这样的呀。”
一年级女生说。好像失败的录音重播一样,语调完全相同的回答。表情也完全一样,是似乎略带羞涩的笑脸……呜呜,我好像受不了这种人。
“因为他说对美术社团感兴趣,所以我就带他来了。”
鸣适当地说明了情况。
“啊——原来是这样呀。”
“你要加入吗?”
被二年级女生问到,我彻底慌了。
“不是那个,不是那样……就是,就是说……”
在我难以作答的时候,鸣早已与两人错身而过了。于是我也丢下她们往前走。
感觉房间收拾得要比相像中整洁。
房间的中央放着两张与美术室里的同样大小的工作台。靠一侧墙壁是社团成员用的带锁橱柜,对侧是高大的钢制书架,整齐摆放着画材等物品。
“望月还是跟原来一样呢。”
鸣走近室内画架中的一个。那里临摹着蒙克的《呐喊》……不,并不是原样照搬,背景的细节应该是与原画大不相同的,用双手捂住耳朵的男子的面孔似乎神似望月自己……
……正巧在这时,望月本人来了。
“啊,学长。”
“望月学长。”
循着两名女生的声音回头一看,望月正站在门口。他一看到我们,表情就像发现了幽灵一样。
“那,那个你们,就是那个……现在能稍微来一下吗?”
他从我们身上移开目光,对学妹们说道。
“稍微有点急事。”
“啊——原来是这样呀。”
“难得见崎学姐……”
“好了,总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