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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出了厢房,左看右看,不由笑起来,这里是庵堂,怎么连厢房都长得一个模样。当真要做到一视同仁,就不该区分什么谁能进谁不能进,掩耳盗铃而已。她出了厢房,向花园走去。却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一通乱转后才找到地方。
花园靠近溪流处,满园百花盛开,红艳艳一片,灿烂如朝霞,伴着那潺潺的流水声,俨然一处花香袭人、清静雅致的人间乐土,连七宝看了都不由啧啧称奇,这些尼姑应该过清修的日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花园,她却不知道,这庵堂原本就是海明月礼佛之处。孔郁之曾为她建天涯明月,一时传为大历美谈。而先帝见她诚心礼佛,为表爱宠,特地为她划地扩建了这座清修的庵堂。并请来大历最有名望的师太做庵内住持,专为她闲暇时来此听经做准备,并修造了这座后花园以备读经累了可稍事休息。先帝驾崩后,海明月特别下了懿旨,准这庵堂向世人开放,以享众生香火。
可惜七宝走过精美的长廊,却不知道海明月也曾经行走于上;她看着这满园美景赞叹不已,却不知道海明月也曾在此流连忘返。
早间还晴朗的天气到了此时,云彩已经沉甸甸,晃悠悠,眼看就要变天,七宝却浑然不觉。她看着不远处有几个小尼姑正在给花施肥浇水,心里觉得十分安宁,原来佛门清静之地,竟然也有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女,只是她撒得到贺兰雪的宠爱,而那些少女,则年纪轻轻便已落发出家,不知道是因为无人依靠,还是看破红尘。
七宝脑子里转着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偷偷走过去,趴在蔷薇花丛中听那些尼姑说话。
只听得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口中抱怨:“师太真是,非要我们这时候来洒什么水,明明就要下雨,还多此一举?”
一个稍稍年长的尼姑瞪了她一眼,“你不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这么心急火燎的做什么?不是就你看到天要下雨,我们都看得见。但我依然能做自己的事,形神半丝不走。出家人做事要是都像你这个样子,还算得什么出家人。”
那小尼姑顿时红了脸,不吭声了,实际上眼角眉梢还是带着焦急,因为她趁着今日寺内人多约了情郎,可偏巧被师太交代下来的事情绊着脱不开身,还有个一本正经的师姐在这里守着,怎能不急?
“惠清,呆会洒了水,别忘了将水桶放回去。”
小尼姑嘟嘟囔囔,十分不乐地应了。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天上落下雨点来,那几个尼姑便收拾东西匆匆走了。七宝也赶紧找地方避雨。
谁知道雨丝越飘越大,七宝没法只能一手拎起裙摆,一手遮挡在头上,匆匆往回跑。雨丝已经彻底打湿了她的头发,水珠从额头垂落下来,裙摆也被污泥染脏,十分狼狈,只能避入一间长亭,只是她已经被雨淋懵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一边已经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过两人谁也没注意谁,只顾着抖落自己头发衣服上面的雨珠。
长乐意外中抬头,发现了七宝,愣愣地看着她。
七宝终于察觉到身边有人,看见长乐正专注地盯着她的脸看,心知这人也不过是来躲雨,便微微点点头,低下头继续轻轻拧着发丝上的水珠。
“你是——”长乐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看,这少女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七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可是转念一想,她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莫非他们曾经见过?便敷衍地笑笑,准备重新找个地方,她不太习惯遇到以前认识的人,因为人家要寒暄,她对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多奇怪的场面。
长乐眉头轻皱,上下打量了一下七宝,“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七宝闻言放下心来,稍稍离远一点,准备等雨一停就走。
长乐见她似有防备,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也稍稍往长亭边缘处站了站。
却因为她长得与他母后实在有几分相像,所以他不免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再留神细看,只觉这女孩子太光彩眩目了,猛一看或许与母后有些相似,再仔细看又觉得二人虽然五官有些相仿,神韵气质完全不同。母后虽则美貌,可那双眼睛威仪雍容,让人不敢逼视,这女孩却不会给人畏惧之感,生得明眸皓齿不说,更难得气质清新,叫人见之忘俗,看到她玉色罗裙的下摆都叫污泥打湿了,长乐突然觉得她更像是一株出水的芙蓉,虽无牡丹之华贵,却另有一番风情。
不知如果她与海明月并肩而立,谁更漂亮——
长乐偷偷转过脸在望着七宝,但等七宝瞧到他时,他的脸反而先红了。赶忙掉过头去,假意看着天空,等他再转回来时,亭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
七宝只觉得刚才那人很奇怪,所以便冒雨走了,好在那人并没有跟上来。
可是等到站在一排厢房前,她愣住了,为什么所有的厢房都没有号码,怎么区分哪个是玉娘在的地方?
她转来转去,走过其中一间虚掩着的房门前,突然被一只手臂拉了进去,还来不及惊叫便被捂住嘴巴:“美人儿,让我好等!”
七宝愣住,男人也愣住,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那人才突然喊了出来:“七宝小姐?”
呃?认识的?
这个男人一身锦衣,腰上挂满玉佩香囊、流苏缨穗,面目说得上俊俏,只一双眼睛透着十足的轻浮,他一脸惊喜:“我还以为七宝小姐你出京都了呢?怎么最近的宴会从来没见你出席?”
你谁啊你?七宝嘴巴被捂着,使劲儿晃晃头,示意他松开。
贺兰茗见她眼神陌生,愣了一下,“我是贺兰茗,小姐不记得了吗?”
贺兰茗?七宝摇摇头,贺兰茗刚要松开手,突然顿住了,眼光灼灼地看着七宝。
六二
贺兰茗自负一生见过佳丽无数,那一日在宴上陡然瞧见七宝,也不免为之倾倒,心道自己只当那金刀公主是个美人,可若是与七宝比起来,容色又有所不及。更何况金刀公主年龄日长,越发比不得正是青春的小姑娘。
可是平日里,贺兰雪看的甚为严密,他想亲近七宝,错过这次机会,再无可能。一时之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手是半点未松,生怕七宝发出一点声音来。
七宝隐约察觉他的意图,顿时警惕大起,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贴在门后。
唔唔——
他的手劲很大,七宝想张嘴咬他,却被他捏得无法张口。
贺兰茗表面看来是个草包,实际上却半点不傻,只是他论相貌风度不及贺兰雪,论世故圆滑不及他兄长贺兰景,在家里从来都是个极其不受重视的主儿,贺兰傅贤是越看他越不顺眼,动辄责骂,久而久之,他也就更加□形骸起来。他恶事是做了不少,喜欢就骗,骗不到就抢,抢不到就强,霸王硬上弓的事儿做了不止一两回,虽则面对七宝他犹豫了一会,很快还是下定决心,要得到她!一来姑娘家吃了亏不敢随便说,二来这里是庵堂,说出去未必有人信!一不做二不休!
他刚要说话,门外有人敲门,声音极轻,他一下子将七宝反扣怀里,“谁?”
“茗少,快!开门!”
贺兰茗单手打开门,一个女子闪了进来,迅速进屋将门又关好。
七宝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叫做惠清的小尼姑,她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希望,便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尼姑看。
惠清乍一瞧见贺兰茗怀里有个美人还十分惊讶,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茗少爷从哪里弄来这么个漂亮小姐?”
贺兰茗到底有些尴尬,手却半点未松,“今日我要借这厢房一用了清儿!”
七宝大惊,无奈半点挣扎不动!急得眼睛红了一圈!只能恳求地望着那尼姑,只希望她千万不要答应!
惠清看了七宝半天,脸上隐有妒意,“这小姐生得这么标致,想也是贵族人家,你要是动了她,闹出事儿怎么办?”
贺兰茗不过是三脚猫功夫,可是精通人体经脉,这本是偷香窃玉者必备之绝技。手指不知在何处一敲,七宝已经动弹不得,他轻轻将七宝的身体放入旁边的座椅之中,这才腾出手来去搂那惠清:“清儿,莫要吃醋,我心里若是没有你,何苦特地揽了这差事借机来见你?”
他二人早已相识,而且明显勾搭在一起,七宝在旁边看得十分真切,可是喉咙中却发不出半点呼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上去踹死那两人!
这惠清借着化缘为由,经常出庵,实则是厌倦了佛门清规戒律,偶然在街头与贺兰茗相识,怎么挨得过他巧言如簧,一来二去便成了他囊中物,只是化缘到底次数少,一身尼姑的打扮跟个公子哥儿见面还是引人注目。不如借着庵院为隐蔽好,因为这里常有内眷来烧香,贵族家中不免派人护送,一般都是家丁即可,偏偏贺兰茗只要家中一有女眷上香,便自告奋勇,家里见没有闹出什么事儿,便随着他去,哪里会想到每次他都是偷偷进入后面的厢房与人私会!
这庵内香火极盛,平日里尼姑各司其职,忙忙碌碌,谁还管得上这惠清去了何处,她便经常趁着人多跑来与贺兰茗玩乐,神不知鬼不觉。正好贺兰茗觉得与她往来,十分刺激有趣,哪里还顾及这是佛门清静之地!
惠清抿嘴一笑,扭捏不语,只瞧着七宝不说话。七宝心里猛翻白眼,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坏得般配!
贺兰茗双手抱住她又道:“今日只要成全了我的好事,以后一定不会辜负你!”说完便松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拉过惠清的手,放在她手心里。惠清嗔怪地看他一眼,“又当我图你那点金银,真是!”说是说,解开一看眼睛顿时一亮,不动声色收入怀里,“那你快些,别过分了,我瞧这小姐小模样怪可人的,你可别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