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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你疯了!”海英低呼。
“海蓝对天发誓,如果有一天两国开战,海蓝愿意身先士卒,替大历击退强敌,守卫边关,决不退缩!只求太后准了海蓝的一片痴心!
妆台前,海明月端坐着,海英纤手执起金凤钗,正准备插入她的发髻。
“不用了。”
海英放下了金凤,换了一根碧绿玉钗;“那……用这支吧。内敛端庄又不失华贵之气,太后用了肯定好看。”
“行了,就这么着吧。还能美到哪儿去啊?我都快三十五了,这年纪,已经不能像小姑娘那么打扮了。”
一旁的宫女,奉上一杯茶。
太后眼神落在她年轻的面孔上:“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宫女腿一抖,立刻跪下了,“太后不老……太后不像三十,像是二十的人。”
太后轻笑着摇头,眼神却移开了,“夸个人都不会夸,难怪在宫里这么久,还是个丫头的命。”
“下去吧。”
小宫女如蒙大赦,立刻退了下去。
太后的手轻轻落在发间,脸庞在镜子中,熠熠生辉。
“太后别跟她一般见识。生气伤凤体。”海英的脸上,还是温婉得体的笑容,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你也觉得,我老了么?”
“太后,人老是不可抗拒的,谁都会变老,但美不会,美如醇酒,愈陈愈烈,您与生俱来的雍容之美足以抵挡时间的侵蚀,宫中女人这么多,却绝没有美过您的。”
太后眼中出现了一丝轻松俏皮的笑意,人一下子显得亲切而亮丽,“海英,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这说明——”
“你并没有因为海蓝的事情记恨我这个姑母。”
海英秀美的面上笼上一层忧云,“太后所做的一切,海英相信,一定您的道理。”
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一口气:“我先是大历的太后,然后才是海明月。先是国母,然后才是七宝的娘亲。”
“海蓝还是个孩子,他不明白,女人的一生,可以沿着情感的起伏而选择,而男人的一生,必须沿着理智的直线前进,否则,难成大器。”
海英跪倒在太后膝下,低头诚挚道:“太后,海英知道,您心里是疼爱海蓝的,也是惦记着……她的……能不能……”
太后摇摇头,托着她的手肘,将她搀起来,“不要往下说。海英,我一直以为你比海蓝要明白,怎么你也这么糊涂。”
“人一生中,总不会事事顺遂。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固然遗憾。可是得到了,未必不痛苦。我阻止他们,不仅仅因为七宝的命运早已注定。更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得到,未必不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海蓝的一生,太过顺遂,我让他求而不得,未必不是为他好。”
海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太后。“得不到,我会替他惋惜,好过他得到了,别人觉得他不配得,最终被人夺走。”
“我只能将七宝交给足够强大的男人,他能够保护她,代替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照顾她,海蓝,现在还不够格。”
海英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太后,现在是因为他太年轻,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太后的苦心。”
海明月一笑,露出皎洁如月的明媚来,“有福气有运气都不及做人……有骨气,海蓝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我那么吓唬他,他都不肯改口,我相信,他总有一天,能够成长到足够保护七宝,但是,我们必须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海英眉头紧锁,是,现在这一关怎么过。兀术王子看中的和亲人选是海家的儿子,可是,海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家中绝不可能将独子交出来,如果引起皇权和将领之间的矛盾,又是一场浩劫。本来若是只有兀术王子的问题,还好办,可是,偏偏一向跟海家关系很近的贺兰家,居然临阵倒戈,一边倒地推出海蓝做这个替死鬼,太后夹在皇室、兀术、海家、贺兰家中间,不管怎么做,都是难。
镜中美妇人的容貌似乎越来越模糊,海明月轻轻眨了眨眼睛,又重新清晰起来,她的手,无意地落在了自己的肩头,身上有明月印记的女人,无一不是绝色丽人,可是一旦长成,却又是引起动乱的红颜祸水。为了免得箴言成真,她用钱币烫去了七宝身上的明月印,可是,命运还是在缓缓启动,不知道,她还能压着这个秘密多久。
能压多久,就压多久,压到她死为止。海明月的手握了起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魄。不够强的男子,不能成为七宝的归宿,不但会害了他,更会害了七宝。
害了她的……女儿……
四六
海家后宅的佛堂中,居中悬着一幅观音图。佛堂靠西有个小小的蒲团,桌上的木鱼、钟磬,花器、香炉、烛台、无尽灯、供果盘陈设俨然,角落上还有一叠佛经。
观音像下,李氏笔直地跪于蒲团上,神色深沉肃穆,手中正在燃烧的香释放着缕缕清烟。
她口中喃喃默念:“求菩萨保佑我的儿子一生平安,求菩萨让太后开恩放过我儿子。我犯下的罪孽,自己承担,菩萨想要如何惩罚,兰溪心中绝无怨言。这次您就放过蓝儿吧,我会终生虔诚的侍奉您,以赎兰溪的罪过。”
不知何时,门外站了一个人,默默地看着李氏清瘦的背影。
“兰溪。”
李氏回过头来,看见自己的夫君,海穆然一脸肃容站在门外。
“老爷,太后怎么说,蓝儿……是不是一定要去和亲……”
海穆然疲惫的面孔上浮现一丝复杂,欲言又止,想起太后所言,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李氏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有些话,不方便对她说。
思及此,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李氏脸色顿时煞白,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夫君。片刻,又抬头仰望佛像,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这都是她的报应,全是报应啊……菩萨没有罚在她身上,难道要她的儿子来承担吗?
海穆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氏,他一直十分感激她,自从他正妻去世,她一直照顾着亡妻留下的一双儿女。海英和海蓝,都不是她所出,近二十年来,她却一直视若己出,爱护之极。他也在几年前因为感念她的所为,将她扶了正。可是,她却对海蓝爱护得过了分,简直像是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爱若珍宝,身为一个庶母,她完全没有必要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这么爱惜。
佛堂上挂着一副联。
莲花座下礼能仁,
贝叶行间修福慧。
他的眼神从李氏的面容转到那副对联,再回到她苍白的脸上,上前去搀扶起她:“不要伤心了,孩子……自然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做父母的……听天命吧。”
李氏是这样贤德温柔的一个女人,上苍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她却常年照顾着别人的儿女,兢兢业业,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七宝推开海蓝的房门,看见他坐在桌前在想着什么,怔怔地出神,七宝笑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按说平日海蓝绝不至于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直到七宝的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海蓝突然笑起来,手落在七宝的手上,七宝不禁一颤,海蓝哥哥的手,从来没有这么冰凉过。
“七宝,身体全好了吗?”他拉着她,坐在他身边。
七宝笑得十分俏皮,温柔毕现,“我全好了,海蓝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她把他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小心地呵了两口气,“怎么这么冷,海蓝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海蓝深情地望着七宝,这么一个小姑娘,全心全意依赖他,信任他,他怎能不为她打算,没有太后的首肯,这段婚事无论如何不能成功,除非,他带她走——可是,七宝愿意跟他走吗,丢开这里的一切,包括贺兰家的生活。
七宝已经离开丽水好多年,她还能否习惯,没有仆从,没有小姐身份的日子。海蓝不知道,他心里也没有把握,但是,他愿意尝试一次。
“七宝,海蓝哥哥想问你一件事情,你,想离开贺兰家吗?”
七宝疑惑地看着海蓝,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想带你走,但是——”他阻止了七宝想要说出口的话,继续说下去:“跟我在一起,也许不被人祝福,不能进海家,我们只能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丢开海家的一切,我什么都不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刚开始,可能会吃苦,你害怕吗?”
七宝看着他,眼神澄澈,她当然不喜欢吃苦,但是,跟吃苦比起来,她更加害怕的是,喜欢的人,依靠的人,再次丢下她,这种被丢弃的感觉,远远不是生活在福窝里的人可以想象,她俯下身,把脸颊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海蓝哥哥,我愿意跟你走。七宝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不需要海蓝哥哥你养活我。”
海蓝轻笑,拍拍她的头,“傻丫头,哪里会有那么惨,我虽然积蓄不算多,也够我们不愁吃穿好几年,不至于饿死你。”
七宝抬起头:“海蓝哥哥,你耍我啊?”
“我没有耍你,我是真的在问你,是不是真的愿意,跟我走,嫁给我,过一辈子。”
七宝笑靥如花,一下子满室生春,“只要你不丢下我,七宝绝对不会离开你。”
海蓝心里十分感动,眼眶湿润了,但他绝不会在七宝面前落一滴泪,他眨眨眼睛,很快又是笑模笑样,“七宝,我回去见见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