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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听柏敏说了你家的地址,我不放心阿惠跟个不认不识的人,就自己去看了。唉!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苦,没有阿爸的孩子到底受罪,你妈听到你的事也不在人世了……”
阿拉知道那是在说另一个人,他还是仔细听了下去,他的眼里有了泪,他想起自己的家。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学个好,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怎么就……唉!国家经不起折腾,五八年饿死了多少人!再说,那些当兵的都是好孩子,没冤没仇的.你们那是干什么?……”
“爸……”阿拉知道一切都弄错了。
“唉!死了这么多人,还弄得人心惶惶,还好,他们都走了,你这孩子留下来,给国事做点事,这就是好孩子。”他的烟袋又一次灭了。
“爸,其实……”
阿拉忽然看见柏敏和母亲肩并肩回来了。
“秋儿呢?”他问。
“亏你还记的,中午让阿贞抱去了。”柏敏娇嗔地说。
“哦。”阿拉拍拍脑袋,一连几天来,他总是心烦,他想家,但始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回去,他愁惘,的确,很久了,他还是没有摆正心中的航舵。也许他应该回去了,为心找一处下碇,他应回去看看那不幸的家,为家添几分喜色。
“晚上你想吃什么?”柏敏问他.
“大葱蘸酱卷煎饼。”阿拉脱口而出,却又猛然醒悟:柏敏不会懂得。他对她笑了笑:“随便你吧。”这是几天来他给她唯一一个笑。
“吃烤鸭吧。”他的岳母说,因为女婿高兴,她也高兴起来。
三
到了回去的日子。
柏敏依依不合地同几个姐妹告别,在母亲眺望的目光和一再的叮嘱里回深圳.阿贞本来要随她去,可她丈夫说啥也不同童。柏敏心中无比的惆怅,为母亲,为自己,为阿拉,为秋儿,这一去,她将为人妻,为人母,在他人的证明里截然与姑娘时代告别了。按照习俗,父母对她进行了客家的训诫:“你有了丈夫,有了孩子,就不再是这个家的了,以后应体贴丈夫,疼爱孩子,应懂得怎样照顾丈夫。阿声那么有本事,始终心里有你就很好了,别想太多……”
她眼前现出气质特别的慕容、艳丽迷人的阿桂、妩媚动人的邓萍、刁钻可爱的邝妹,还有那与众人不同的玛丽、体格风骚的吕红……太多了。她们,对她来说,每一个就意味着一种威胁,—颗炸弹。王姐走了,她得以为阿拉所拥抱,得以摆出一张王牌——秋儿,于是,她的身价骤增,足以对那些觊觎阿拉的女孩鄙夷不屑,但倘若有一天,阿拉对她说“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爱”,她又能怎样呢?
世界本是由女人创造,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女人依附男人而生存。慕容、邓萍、邝妹是女人中的强者,每人都足以叱咤—方、独挡一面,然而在无限魄力的阿拉面前皆光辉内敛,并奇迹般地在阿拉的发号施令下协力合作,在南海滩的锦缎上共同渲染—片辉煌——‘鸿达”。
阿拉很有钱了,这一点令许多的女孩子着迷,这又太可怕了。那—天,在歌厅,若不是阿桂,凭她柏敏又能怎样?也许,阿拉失去的将不仅是纯真,而是整个人吧?他也许从此沉缅于金钱的爱情,而将这许多倾心的爱慕置之不理吧?柏敏越来越感到怅然的失落。她忽然仔细看下看身边专心开车、脸色苍白的阿拉,的确是,他有气质、风度、才华、金钱,这些本身就是极有魅力的诱惑,她不需要这些,因为她足以拥有他整个人。“那些让她们去分吧!”她想,轻轻把头靠在阿拉肩上,阿拉看她一眼,伸一只手把她与秋儿一齐揽在怀里。
吕红早已回来了。阿拉去找她,张孝泉皱着眉说:“阿声,你总得给我们夫妻留点感情吧?阿红她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我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感情?阿声,你把阿红留给我一些好不好?”
阿拉回来时,对柏敏发了一通牢骚,恨恨地四下里发火,已经回来的邝妹为此而心下暗喜。柏敏无端可怜起他来:阿拉拥有的爱是丰富的,但他真正能够汲取的却少得可怜,吕红名义上属于张孝泉,邝妹、邓萍,慕容互相为敌,她们中任何一个阿拉不敢去爱,其他女孩各有所属,新来的妹子,阿拉更不好沾惹,任何人都晓得邝妹手段,倘若阿拉和哪个新来的女孩多说几句话,十二成邝妹会找个原因让滚蛋。而慕容、邓萍、邝妹缺一不可,没有慕容,厂里马上就要乱套;没有邓萍,厂里无从发展,对外也无法谈生意;没有邝妹,厂子立刻就出现市场危机。因此,她们三人,阿拉既不敢得罪又不敢去爱,阿拉真正拥有的只有柏敏,“应该让阿桂来陪阿拉。”柏敏忽然想到。
按理,阿拉也该回家一趟了。但是,凡是想到他那特殊身份的人都不会允许他回家的;更何况,他一旦回家,这期间,谁又能驾驭那三个举足轻重,却又勾心斗角的女性?就目前,她——柏敏绝对不行,上次阿拉同阿桂在广州住了一周,厂里便搅翻了天,就差没把柏敏软禁了。阿声若要离开,须有特殊情况,譬如上次为绿珠所挟持,那样,阿拉的安危问题吸引了她们大部分注意力,三个女孩相安无事,但这样的机会谁又能给他?
柏敏给阿桂打了电话,让她过来。
阿桂过来,阿拉大为高兴,邝妹有些怒意,待慕容、邓萍下午来时,三个凑在一起,叽咕了半天。
阿拉带阿桂四下逛,后来转到“亿利达”,这里是原来的“鸿达”厂房,餐厅、传达室以及办公室都未变。阿拉进了餐厅,矮矮的严妈正在准备午饭,阿拉悄悄地过去说:“严妈,您给我留了什么好东西?”严妈无几无女,以前阿拉在这边时,她总疼爱这北方来的孩子,每次都把一些好东西留给阿拉。
严妈一愣,接着激动起来:“哎哟,阿声!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严妈?难得啊!好孩子,有这么大出息,严妈没白疼你,一想起你,我这心里熨贴、舒服……”她拿勺的手直颤。
“严妈,你到我那边去吧?我早晚也有人疼。”
“那可太好了,你去了后,我还几回里梦着。这样,早晚见你,也无须这般揪心了。”严妈高兴地说。
“严妈,你赶紧收拾一下,我下午派车接你。”阿声也高兴地说。回头又对黄宁说:“这里打饭太挤,应加两个窗口。”
黄宁唯唯诺诺,他原先骄蛮,后来为邓萍,邝妹制得服服贴贴,对阿拉也开始言听计从。
阿拉留在“亿利达”吃了午饭,方同阿桂“打的”回去,阿桂无限柔情,伏在阿拉腿上,阿拉轻拂她柔顺的秀发,光滑的脖颈。
“要是我们能天天在一起多好!”阿桂幽幽叹息。
阿拉叹了口气,手轻轻从她背上滑下,恰触到她腰间的枪,便拔出来:“阿桂.你教我打枪吧。”
“行!只要你喜欢,学了也好,待哪天你讨厌了我,一枪把我打死,我死得痛快,也少受些罪。”
“你不躲吗?”阿拉吻她。
“不会的。”阿桂眯上眼睛。
阿拉轻轻吻了她,却把头靠在椅背上,开始叹气:“唉,我好想家。”
“可你脱不开身。”阿桂说,“第一,你的身份不允汁你回去,他们都去了国外,你留下来,已是胆大包天了;第二,厂里需要你,你若一个月不在.邝妹必定逼走慕容、邓萍甚至柏敏。”
“唉!真希望有哪个人把我一刀子扎个半死,送回老家去。唉,山东!操他奶奶的!……”阿拉心里很矛盾,很复杂。
阿桂坐了起来,在枪口拧上消声器,这时,窗外恰有只鸽子飞过,她杨手“哧”一声,那只鸽子便扑陵着翅膀跌落下来。
“你……”阿拉发了怒,他可怜那洁白的生命。“停下。”对司机大吼。
“难道不是很好玩吗?“阿桂笑着问。
“你还笑得出!”阿拉咆哮,不待车停稳,便跳了下去,狠狠把车门摔上,他跑着去抓那只鸽子,那鸽子只是伤了翅膀,拼命拍打着那满是鲜血的翅膀蹦跳着躲避阿拉。阿拉抓了半天没抓着,却差一点被迎面开来的卡车碾死,他对阿桂的怒意更盛,阿桂也下了车往这走,边扭边娇声地叫:“阿声,你怎么抓不到?瞧你那傻佯,真逗!”
阿声的怒意已是无法遏抑,把一切的不是都归于了那只鸽子,他瞪了阿桂—眼,要她打死那只鸽子。
阿桂又在娇声地笑:“你怎么自己打不死?真笨!”
阿拉也不明白自己有了什么感觉,怒气在胸间奔腾,冲上了脑际,他发了疯地跑到车上,对司机吼:“你滚下去。”
司机恰恰是识得阿拉的,他顺从地下了车。
阿拉开了车加足油门去追那只可怜的替罪鸽子,那只鸽子“扑陵”几下,终被飞驰的车轮碾上了身子……
“啊——”忽然阿拉一声悔醒地喊叫。他刹了车,捧起了那胸部已是血肉模糊的鸽子,上车急急驰向医院,把阿桂和司机扔在了路上。
四
阿拉回来时,天已漆黑,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直哆嗦,手颤抖不已,是李子辉在界河那边找到的,开的车早丢了,只是跪在那里捧着已死的鸽子发呆,李子辉帮他埋下鸽子,软硬兼使,方将他弄回来。
阿桂出去找阿拉还未回,黄宁把严妈送来了,邝妹安排她负责看办公室的卫生。
“这个阿桂,丧门!怎么她老惹阿声?”柏敏紧蹙着眉,阿拉在沙发上坐下,嘴里不住地埋怨阿桂,筱翠端一些水给他洗了脚,拿过便鞋替他换上,又为他热饭去了。
阿桂这时匆匆上楼:“阿声,你好吗?你去了哪里?”
柏敏紧绷着脸,“阿桂,你们怎么搞的?阿声去的时候还挺高兴,回来就没了魂。他们谁不喜欢他?谁又会惹他呢?谁不疼他,爱他,依着他?……”
阿桂坐下了,一声没吭,她知道在柏敏面前她没有说话的资格,在目前,在这里,没有人承认她是什么人,也没有人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