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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妹找了个男朋友。你找个精明人在适当时候警告他一下,让他识相点,离我的女人远些。”
阿四答应了。做得很出色。第三天。邝妹找上阿拉。
“阿声,你好卑鄙!”她怒气冲冲。
“我……”阿拉理亏地看了一眼吕红,吕红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好你个阿拉,你够厉害的,连我你也监视!我跟男人睡觉,你也管!你以为我是你的?你想得美!你好不要脸!你以为女孩子都喜欢你?我告诉你;邓萍和慕容寄人篱下。迫不得已,吕红她老公没用,她需要你,小燕崇拜你,少女崇拜,我十几岁也有过,要说爱你的,只有王姐,可她却被卑鄙无耻、喜新厌旧的你一脚蹬了,你这个畜生!你强奸了柏敏,她怀了孕,不得不去爱你,然后生下秋儿那个孽种。你,你是人啊?你浅薄,你卑陋,你无知,你令人生厌。你肮脏可耻。你没有良心。你兽性、畜生。你根本就不是人,你不是人!不是人!你懂吗?你不是人!!!”邝妹脸色煞白,激怒填胸,她厉声指责,痛骂阿拉,自己也大哭起来。
阿拉傻傻的、痴痴的、呆呆的,他愣住了,他的思想凝固了,第一次,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他。他的心在收缩,在舒张,他的脑在翻腾,在沸胀,他的身子定住了,却又在晃动,在后仰,他的泪在眼里打转。在鼻泪管下移。
“阿声,你怎么啦?天。快来人!”从外面进来的是吕红声尖叫划开了厂里“嗡嗡”的机器声,“你怎么说他啦。邝妹?”
“你问他。这个衰佬、烂仔、流氓、无赖、畜生!”
“邝妹,你凭什么这样骂他?注意点影响!”邓萍从外面过来,很是生气。
“哼。我不但骂他,我还骂你!”
“你骂!”
“你不要以为自己懂几国洋屁,凭那一股骚气引得这个畜生整天去嗅你那臭×!”
“你……”邓萍大哭起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还有你,”邝妹指向吕红,“有了老公还不够,整天四下卖弄。找野汉子。用你那臭×夹着这畜生那根驴×。抽抽抽,那是琼浆玉液?”
“你这八婆!……”吕红扑上前要与她厮打,被柳妮、安婷抱着走了。
“你……”邝妹指向慕容。
慕容转身走了,几个跑来的女孩都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有呆子般的阿拉在听邝妹那伤感里带着凄凉的笑声。
阿桂来了。
“阿声,你怎么啦?”
“你走!”阿拉“哇”地哭了,“我不要见你,我浅薄,我卑陋,我无知,我令人生厌,我肮脏可耻,我没有良心,我兽性,畜生,我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阿拉挥舞着手臂,真难为他还记得那深探触及他灵魂的几句话。一时泪如雨下。又蹦又跳,发泄疯狂,他狂叫。“没有人爱我的,上帝!没有人爱我的,没有人爱我的,我背叛了父母,我背叛了父母!”他狂叫。
“什么是爱?”邝妹电在发呆,“爱就是男人的一滴精加上女人一滴血而已;什么是友谊?友谊根于需求,需求理解,需求慰藉,需求倾诉,需求寄托……这世上遍地是爱情,可哪里有什么友谊?上帝,你好惨忍!”
阿桂不由分说,带走了阿拉。
十九
柏敏按到王小燕的电话,急匆匆地赶来,阿拉已被阿桂带走了,她一惊之下,去了伊莎白别墅。阿桂不在。她又去问阿四,阿四也不知,她大哭起来。回来骂厂里一群女孩没用。
正哭着,二伟跑了过来,兴奋地大叫:“柏敏,阿水获得减刑……”
阿水进少管所已快一年了。作为伊丽莎白组织的“少爷”,他是那少管所里需要服刑时间最长的犯人,管教员对他一直很好,他以前的所谓身份以及他需要服刑时间他们为他保密,他对同室的人也是隐瞒。他勤快肯干,任劳任怨,从不计较小的得失,不与人争执,为众人所喜爱。
他们一半时间要学习。阿水从一年级上起,学习很是刻苦,一心一意就像他做工一样认真,他之所以减刑,是由于他阻止了一次重大犯罪活动。
十月一前后,二伟来探望他,告诉他阿拉丢了,他很是惊讶,担心得要死,闷了一天,做工时椎说头晕,回了宿舍,同宿舍的“混世魔王”阿相正同两个他不认识的人谋划一个行动:杀人越狱。他们讲的是仙游话,见阿水进来。瞟了一眼,爱理不理的,谅这连广东白话都听不懂的只会客家小“烂仔”掀不起什么大浪头。
他们恰恰错了,我们亲爱的阿水的外婆是仙游人,他自小由外婆看护长大。对仙游话如亲娘那样亲。阿水无意中听了他们几句,大吃一惊。天!他们要越狱!他愤怒起来,这帮恶棍,犯了错尚不知老实服刑还要越狱,他真想立即站起挥拳揍他们,他立即又意识到这样做是没有理智的,他记起杜管教员教育他的如何同犯罪分子作斗争,于是不声不响地躺下了,细听他们谈话。
“有家伙吗?”扁平鼻子的卷毛青年问。
“嘻,不但有带刃的,还有带响的呢!”那个看上去最小的说,他的弯眉像括号一般地括在他微露凶光的眼睛上。
“四把,花了800美元买的。”同宿舍的阿想娘们腔,他左耳戴了坠子,上工取下,大家称他“人鬼”。
“什么时候动手?”卷毛青年问,他最多十六岁,看上去却有二十岁。
“再说。”年龄最小的好像是头。
接着他们四下看了一眼。毫无顾忌地淡笑起来。谈如何劈开女人两腿,谈如何诱引小女孩。谈如伺踩掉女人不小心怀上的孩子。
阿水睡不下了,索性起身装作去厕所,趿着鞋溜了出来。
找自己管教员把此事说了,管教员很重视,让他回去,自己去报告了。
第二日,管教员为阿水掩护,带一名医生来不由分说给他注射了两瓶葡萄糖,阿水成了病号,每日躺在宿舍里呻吟,窥探那儿个“烂仔”的意图,上午,他拖着“病体”去上课,下午,躺在床上等那几个人从做工车间溜出来到这里海侃。
第三天,他们没来。
第四天。来了两个人。
终于,第五天他得到了一个宝贵的信号,九声掌击。
第六天。他们商议越狱出逃。
“人手够吗?”卷毛顾虑很深。
“十七人,还有四个外应,没问题。”“人鬼”阴阳怪气地回答他。
“文闯还是武闯。”“卷毛”又问。“文闯”即偷偷跑,“武闯”要亮家伙。
“最好是文的。”小不点深思熟虑。
“那,‘狗’怎么办?”“卷毛”又问,他指守护人员。
“我我们还有一些乙醚。”“小不点”说。
接下他们商议逃走后的去处及日后打算。
阿水心里爆发出一种无法承受的震惊和愤慨的痛楚,他对这些人厌恶极了,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他无法承受这种沉默。他对这些危害他人危害社会的人恨到心里,甚至比—个有责任心的警察更炽,更深,田为他真正领略过那种血与肉,心与灵,从皮毛到内心,从脑际到脚底、到发稍的痛苦,每每忆及在乞讨时那梦魇般的日子,他就想歇斯底里地狂啸一声,大拼一场,他尚不能写诗作文以表达或抒发自己的情感、意志、喜怒,爱恨,但他能用行动、感情去护卫那个他爱在骨子里的阿拉,去钉死那些他愤恨的肮脏丑陋的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的年岁和生日,阿拉说他十五,他便认为自己十五岁,过了年,便十六了,他渴望早日长大,渴望像阿拉一样的成热、聪明、为人喜爱。每次,不管何时,只要他同阿拉在一起,他便为人所注目,连平时讨厌他的人也奠名地夸奖他几句,他将这归功于阿拉,认为是阿拉伟人般的光彩幻染了自己本是腌臜的形象。
他七岁便了然一身,离开自己也记不得名字的村子流浪,那时外婆刚刚去世,他异样的孤独。他被送进儿童村,由于得不到一个心爱的小皮球,大闹一场。被“妈妈”批评了几句,他便又走了。后来到了广州,被一个“鸟人”墨鸭般饲养了四年,其间吃的苦、掉的泪、挨的打难以数计,于是他学会不再流泪。他能忍,饥饿、痛苦、指责、无端的喝骂、没来由的殴打……他都能忍,时间为他造就了异赋,上帝为他创作了一曲坚韧的命运交响。
在他,“承受”和“忍受”这两个意思略是相近的词截然分离了,很多无法承受的事他忍受了,他忍受的事很多是他无法承受的。邓萍曾称他是上帝在人间塑造的最伟大最完美的苦难承受体。是的,他无疑是优秀的,比我们优秀的阿拉更优秀,虽然他没有阿拉的才华知识和如簧巧舌。虽然他没有阿拉的俊美面孔和一双无所不能的巧手,虽然他投有阿拉那颗令女孩向往的心。他质朴,他拥有伟大的财富——苦难,他像女孩子一样矜持,勇士一样嫉恶如仇,无所畏惧,他爱阿拉,甘愿为阿拉抛弃自己,倘若阿拉掉进泥潭,他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把阿拉托出来,而让自己水远陷入其中。现在不正是这样?
他现在为阿拉的丢失担心着,他怀疑阿拉被人绑架了,更担心阿拉去投案自首了。他崇拜阿拉,知道阿拉有本事,更知道阿拉办的新厂子压倒了陈先生。他多么兴奋!阿拉有了儿子,他是叔叔了,他擞动得要哭,他盼望阿拉一切都好,不愿让阿拉受到坐牢的苦。
这里所有人都叫他“阿声’,他为这个名字而自豪,他骄傲于这个渴望了许久的称呼,他陶醉于自我:“呵!他们会喜欢我的。”
阿水去把三人刚才的对话告诉了杜管教员,杜管教员鼓励他坚持听出哪天越狱。
杜管教员曾找他语重心长地的谈过话。希望他更新自我,重新做人:更希望他珍惜这一机会,努力学习。
他在今年的上半年学了汉语拼音,下半年学写字、学算术。这些东西阿拉教他时他说啥也不肯学,现在他乖乖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