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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敏!”阿拉叹息地自语。
许先生走了过来,“阿声哪,这些天你不在,厂里乱了套,搁下了不少机器,你快来看看。噢,别了,休息吧。好好休息一下。
阿拉跑到楼上车间,女孩都欢迎起来,有个女孩忽然大叫:“怎么瘦了,精神也不好?”
便有许多人笑了。
阿拉捉住那个女孩,把秋海棠递到她手里:“看好,死了我找你。”女孩提着跑了。
一会儿,阿拉又与女孩说笑打闹起来。有人指给他搁下的机器,他便一一地修,给吕红调机针时,偷偷摸了一下她的大腿,吕红脸上一红,笑了。
一会儿,阿拉觉得心烦起来,扔下了螺丝刀,跑到一号楼去找柏敏,恰好在。
柏敏正在低着头跑车,已经听见他的声音,她的手指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想是让机针扎了。
阿拉叫了半天,见柏敏没应,叹着气走了,柏敏却伏在案板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十七
阿拉出来,便到王姐宿舍睡了。醒来时,阿水已然回来,站在阿拉跟前“嘻嘻”地笑,阿拉看看已经下班,便拉他回家,他却不肯,而让王姐去,后来竟举出例子:“像张孝泉大哥和吕红姐一样。”
阿声和王姐相视一笑,阿拉给自行车充了气,带王姐回了自己的那间小屋子。
屋里很潮,王姐打开电褥子,电是由阿拉买——个电瓶,从厂里充的,又去打些水,洗了一下,便上床睡觉。阿拉睡了一下午,似是不困。王姐没睡,今天又打着精神累了一天,早已睡着。阿拉翻来覆去,脑里一会是王姐,一会是柏敏,终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看着王姐,方渐渐睡了。
阿拉醒来,见王姐坐在沙发上梳头,白臂秀发,别有一种天然美态,阿拉侧着头,躺在床上盯着她。王姐一抬头见阿拉正傻呆呆地看,便娇嗔:“憾睡虫,现在才醒。”放下梳子,她端过来牛奶。
“方才送牛奶的老太太来,打量着我,惊讶极了。”
阿拉笑问:“她喊你什么?”
“哦,记不得了,好像是太太。”王姐脸红了,
阿拉冷冷一笑,把喝了几口的牛奶放在床头几上,又躺下了。王姐一把扯开毯子:“快起来,去晚了,人家笑话。”
阿拉眯着眼睛,仍是不动。王姐使劲推着他,“快起来吧,中午再睡。”
阿拉这才慢腾腾地起来,吃些饭,带王姐回到厂里。
吕红中午过来说:“阿声,晚上到我那里去嘛。”
“可这事万一让王蛆知道了我怎么交待?”阿拉有些色变,轻身就走。
吕红一把拉住他:“就算可怜我吧。王姐那里我去说,
相信她一个女人能理解的。阿拉……”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中午饭时,王姐阴着脸和阿拉进了离厂不远的蛇餐店,正姐开了口:“阿拉,你和吕红那婊子睡过觉,是吗?”
“你凭什么骂她婊子,他一直是很纯洁的。只是嫁了一个不喜欢的人。”
王姐脸色剧变:“因此,你喜欢她,今晚要去陪她?”
阿拉锁起了眉头,“谁说的?我又没答应,你想得太多。吕红怎么跟你说的?”
王蛆忽然举起手:“你说这只钻戒哪里来的?是不是她给
你的钱买的?”
“是又怎么样?”阿拉“忽”地站了起,王姐对他的不信任使他特难受,“我讨厌你!”他喊。 …
王小燕特别害怕,毛毛给她的印象太恶劣,在那一刹那间她明白了什么叫男人,恐怖扎进她尚是幼小的心里。
“这是为什么?”她哭着问那同样哭泣着的王蛆。
“谁让我们是女人呢?”王姐的声音里只有怨恨。
她更加地惶恐不安,双手捧着幼小的心躲闲着世界。又是周末她不想回家,缩在宿舍那个最黑暗的角落。
“小燕。’有人在敲门,好像是阿拉。
“你要干什么?”她喊,一手操起了竹竿,另一只手紧紧捂着那曾经受伤的部位。
“你这是干什么?”阿拉趴在玻璃上惊讶地问,他扫了下她那奇怪的动作,“咦”了一声,更猛烈地敲门,“小燕,小燕,你怎么啦?”
小燕慌慌张张地回顾一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阿拉已经撞开门进来了。
“怎么回事啊?”他大吼,目光投向她拼命捂住的地方,忽然脸色剧变,“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她浑身猛烈的抖着,早已怕得说不出话。
突然,王姐发了疯般地冲了进来。“你不要逼她,我什么都告诉你I”她放声痛哭……
阿拉愣住了,他不敢相信面前站的是王姐,他希望自己没有听见她的活,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耳里:
“那天,小燕不舒服……”
“不!”阿拉一声狂叫,歇斯底里的跳了起来,眼前一片昏暗,他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风在挣命吹着,挟带着很重的水滴,是王姐的泪?是阿拉的泪?不,是阿拉的心在滴血,是他的脑浆接住了沉闷的一击,他要爆炸了,他向着天地吼一—我杀了你!报应!我肮脏!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瓶酒,转眼空了,他的眼睛瞪得血红,狞笑着,在大街上搜寻着死神。儿辆汽车擦车而过,摔下了司机的虚汗和最污秽的怒骂。终于他跌倒了…。”
有人扶起他,他便歪歪斜斜地走,后来就趴在一条石凳上。
他的浑身开始发热,心里的苦恼剧烈地翻腾,他真正明白厂王姐对他的重要,他后悔了,所有感觉又在后悔里颤抖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疲乏。
他睡了过去。
十八
他终于醒了过来,脑袋都像块木头,丝毫没了记忆,他四下打量着……
田芬跪在榕树下那幽暗的荫里,散乱的头发遮住她的面孔,木呆呆地,期待着过往行人几个怜惜的钱币。她的面前摆着—只铁锈斑斑的小盒,行人偶尔扔下的硬币碰在盒上便发出极不规则“当啷”的音,她在没落。她哭了,不时抽泣一下,瘦弱的肩膀随抽泣颤动着。
苦恼的,心碎的阿拉见此情景,晕住了,“这不是从前的我吗?”他想起自己曾经沿街乞讨的情景,顿时,起了侧隐之心,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放下二十元钱。
“谢谢,谢谢先生!”
先生?阿拉苦笑了,十六岁,尚未成年,只因走上了社会。便成了所谓的“先生”,那声音回响在耳边,蓦地,阿拉的心颤抖起,好热的口音啊!家乡人!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山东人人?”那小姑娘猛地抬起了头。阿拉吓了一跳:苍白的脸,灰垢满面,惊恐而又欣喜、噙着泪的睛睛,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垂下了头。“嗯!”
“天!”阿拉惊呼,心里一阵酸楚,鼻子也酸了起来,“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我从‘鱼蛋档’逃出来的。我要回家,他们让我挣钱,说钱够了就让我回家。”
“你跪在这里多少天了?”阿拉问。
“两个月了。”
“糟了!”阿拉心里暗道:“这‘他们’肯定指的是流氓团伙,今天恐怕带不走她。”
他情急生智,去不远的街上叫了一辆车,想尽快地带田芬离开这里,可田芬信不过他,死活不肯上车,这时,便有七八个人过来了。
“你小子勾引少女?”其中一个抓住阿拉领口说。
“你看错人了!”阿拉怒视着他,抓住他的手腕,不卑不亢。真不知这次李子辉能不能赶到。
这里,田芬忽然要跑,被一个抓了回来。
另一个人趁阿拉不注意猛地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喊:“站起来!”阿拉站了起来,“嗖”,他又是一个扫腿,阿拉伸倒了。
“站起来I”阿拉站了起来。他没有还手。这是徒劳,也没有兴趣。
一个打累了,另一个接着,再累了,第三个接着……待到第五个人上,出手最狠,专门往要命的地方踢,只一下,阿拉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又一个人抓住他的后领,拽了起来,猛地—拳打在他的胸口上,阿拉早已承受不了,这一拳直打得他眼冒金星,喘不过气来,又一人既了起来,飞起一脚,踏在他的胸上。阿拉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接着后背又挨了—脚,昏死过去……
醒来,却是躺在医院,身边坐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她见阿拉醒来,欣喜地说:“你终于醒了,我也该走了,过些天,我会找你的。”
她走下,留下一股香水气息。
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阿拉毫无气力地说了声“进来”,便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女孩,再仔细一看,竟是田芬!
田芬哭着说:“他们把我抓起来,带到一个屋里,后来送到—个胖女人那里,给我洗了澡,换了衣服,让我走。他们说你在这里。”
阿拉心里正是疑惑,李子辉带着大伟、二伟跑了进来,“我们来晚了,你好吗,阿拉?”
“还好。”阿拉无力地应着,心下一阵感动。
阿拉浑身都在痛。大夫过来说,没有什么大的伤。阿拉又吐了血,感觉好了许多。
忽然,王姐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阿声,你为什么总是惹这些麻烦?”
“滚!”阿拉喝出一声,肺部撕裂一般地痛,刚刚抬起的身子重重落下。
王姐吓得捂着脸跑了出去。
田芬说了自己的情况。
田芬父亲是济南一家医院的外科主任,姐姐田颖是一名护士。前些年父母离异。父亲再婚后得了肺癌去世,后母脾气暴躁,整天拿她姐妹俩出气。生母离婚后嫁了一位南方人,据说来了深圳。由于成绩不好,后母骂她,田芬便私自南下,幻想找到母亲,钱用完了。被人骗去成了一名“鱼蛋妹”,落得如此。
阿拉无言,沉默了好久,田芬轻轻啜泣,众人都很伤心。
“你们怎么来了?”阿拉的问李子辉。
“有人给我们打电活,说你被人打了,在这里。”李子辉说,“听声音是个姑娘,但没听出是谁。”
在床上躺了几天,阿拉便能下地了,捧着本市的电话号
码薄,查找田芬母亲的名字,他又打电话问有关部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