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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刘邦大封功臣,已封了二十余人,其他有功的将领,日夜都在争论谁的功劳最大?得不到结论。因之,没有继续封下去。有一天,刘邦在洛阳南宫,从双层道(复道)经常遥遥望见将领们三五成群,在洛水沙滩上聚会。刘邦问张良说:“他们谈些什么?”张良说:“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正在谋反。”刘邦说:“天下已经安定,为什么还要反?”张良说:“陛下原来不过一介平民,靠着他们的效忠,才取得天下。而今,你当了皇帝天子,封的全是你的亲属和老友,杀的全是你的仇家。那些办公桌上的政府官员,查考他们的功劳,认为就是把全国都划成封国,也封不完。这些将领恐怕你从此不再封赏,又恐怕久而久之,你想起他们过去偶然犯的错误,会兴起杀机。军心不稳,所以才聚在一起,密谋叛变。”刘邦忧愁说:“那怎么办?”张良说:“你平生最憎恨、最厌恶,而大家又都知道的,有谁?”刘邦说:“雍齿!他跟我有旧怨,又不断欺负侮辱我,我早就想把他杀掉,只因他立下不少功劳,于心不忍。”(参考前二○八年十二月。这些旧怨,应在雍齿终于又投降刘邦之前。)张良说:“请立刻先封雍齿,其他人异谋自然平息。”刘邦遂摆下筵席,封雍齿当什方侯。然后下令,催促宰相、监察官(御史),迅速评估各将领的功劳,用来作为分封的根据。筵席之后,将领们皆大欢喜,互相说:“雍齿都封了侯爵,我们还有什么问题。”
司马光曰:
张良是刘邦的智囊,刘邦对他,推心置腹,信任有加,他当然会知无不言。岂有早知道将领们正进行谋反,却紧闭着口,直等到刘邦有所发现,然后才透露消息?只因刘邦刚刚当上皇帝,屡次以他的爱恨作为标准,施行赏罚,因私害公,将领们当然有一种抱怨和惊惧的心情。所以张良趁着询问的机会,使刘邦检讨反省,改变心意。希望在上位的没有循私的过失,在下属的没有猜疑的惊惧。国家平安,才能延到后世。像张良这样的人,可称之为最善于规劝。
6 西汉政府封爵已毕,刘邦下诏,再定第一级功勋十八人的名次(名次顺序:萧何、曹参、张敖、周勃、樊哙、郦商、奚涓、夏侯婴、灌婴、傅宽、靳歙、王陵、陈武、王吸、薛欧、周昌、丁复、虫达。胡三省认为张敖有什么大功?只因他是刘邦的女婿。因此可以肯定这份名单,是刘邦妻子吕雉所定。可看出吕雉的影响力)。大家哗然说:“平阳侯曹参,身上受伤七十处,攻城夺地,功劳最多,应该列在第一。”礼宾官(谒者)、准侯爵(关内侯)鄂千秋说:“群臣的议论都不对。曹参虽然有攻城夺地的功劳,但那是发生在每一次的战场上,为时短暂。而皇上(刘邦)跟西楚(项羽)打了五年拉锯战,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军队丧失,群众星散,甚至只身逃亡。萧何不断从关中补充兵源,用不着皇上特别下令征召,经常的一来就是数万人。皇上缺乏粮草,大营中经常有上一顿饭,没有下一顿饭,全靠萧何辗转补给,使前方终不匮乏。皇上虽然在山东(崤山以东)一再溃败,萧何却坐镇关中,等待他随时回来,这种功劳是万世的。假如没有曹参,甚至没有几百个曹参,西汉王朝仍是西汉王朝。而西汉王朝得到几百个曹参,也并不能靠他们保护国家安全!为什么认为一时的功劳可以盖过万世的功劳?所以,萧何第一,曹参第二。”刘邦说:“对极。”特别准许萧何“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可以带着佩剑,穿着木屐上金銮宝殿,而且进得宫门,不必跑着细步,仍按照平常速度走路。(金殿之上,皇帝跟高级官员面对,为了安全,官员们不准携带任何武器。古代中国人不穿鞋子,只穿木屐,一进殿门,就要脱下,一则保持清洁,一则保持庄严。至于细步奔跑,乃是军营规矩,发展到皇宫之中,表示对皇帝的尊敬。特准萧何免除这些限制,是一种殊荣。但以后的历史显示:凡是篡位夺权的巨头们,在把旧皇帝赶下宝座之前,差不多都要玩一场这种“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八字游戏,然后动手。当这八个字在政治舞台演出时,人们就可肯定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刘邦说:“我听说:‘推荐贤能的,应接受上等赏赐。’萧何功劳固大,经过鄂先生解释,更为明显。”于是就鄂千秋原来的采邑,擢封他当安平侯。当天,封萧何的父亲、儿子、兄弟十余人,都有采邑,并增加萧何两千户人家。
7 刘邦由洛阳返回栎阳。
8 夏季,五月二十三日,刘邦尊称老爹刘执嘉“太上皇”。
9 最初,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畏惧中国秦政府军力强大(蒙恬北伐匈奴,参考前二一五年),向北迁徙十有余年,等到秦政府消灭,匈奴汗国开始逐渐渡黄河(
河套)南下。
匈奴单于(一任。单于,音chányú【禅愉】)挛鞮头曼,封长子挛鞮冒顿当合法继承人——太子。后来,宠爱另一位皇后(阏氏),生下幼子(名不详),挛鞮头曼又打算立幼子当太子。当时,东胡部落(内蒙古西辽河上游)强大,而月氏王国(甘肃省中部。月氏,音Yuèzhī【悦支】)鼎盛。挛鞮头曼决心谋杀亲生长子,于是派挛鞮冒顿到月氏王国当人质,然后向月氏王国发动猛烈攻击,在意料中,月氏王国果然要杀挛鞮冒顿。挛鞮冒顿机警,偷了一匹骏马,逃奔出险,回到匈奴汗国。挛鞮头曼到底仍有父子之情,又觉得这儿子雄壮可爱,遂交付给他骑兵一万人。挛鞮冒顿不久就获悉内幕,把老爹跟几乎夺取他性命的皇后(阏氏)晚娘,恨入骨髓。
于是,挛鞮冒顿特别制造一种响箭(鸣镝),教他的部属日夜苦练。一天,下令说:“听我响箭的声音,响箭射什么地方,而不跟着射的,诛杀。”开始时,挛鞮冒顿用响箭射他自己的骏马,接着用响箭射他的爱妻,左右侍从有不敢发箭的,一律斩首。最后,用响箭射老爹挛鞮头曼的坐骑,左右果然一齐发箭。挛鞮冒顿知道训练已经成熟。有一天,随从老爹挛鞮头曼出去打猎,用响箭直射老爹挛鞮头曼的咽喉,左右响应,挛鞮头曼遂死于乱箭之下。挛鞮冒顿杀父之后,再杀皇后(阏氏)晚娘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企图反抗他的高级官员和将领;自己继任单于(二任)。
东胡部落(内蒙古西辽河流域)听说挛鞮冒顿即位,派使节说:“我们想要故单于(一任)挛鞮头曼的千里马。”挛鞮冒顿征询群臣的意见,群臣说:“这是我们匈奴的宝马,不能给他。”挛鞮冒顿说:“既然是邻国,何必爱一匹马!”就把千里马送给东胡。不久之后,东胡部落又派使节说:“我们想要单于的一位皇后(阏氏)。”挛鞮冒顿再征询群臣的意见,群臣羞怒交加,喊说:“这是可怕的侮辱,竟然要皇后,我们应给他点颜色瞧瞧。”挛鞮冒顿说:“既然是邻国,何必爱一个女子!”遂把一位漂亮的皇后(阏氏)送给东胡。东胡部落酋长发现匈奴汗国对自己恐惧到这种地步,更加骄傲。
东胡部落跟匈奴汗国之间的无人地带,南北狭长达一千余里,两边各设瞭望堡垒,东胡部落派使节说:“这一带土地,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们希望占领。”挛鞮冒顿又征询群臣的意见,有人说:“这一带土地果然没有用,给他们也可,不给他们也可。”挛鞮冒顿忽然大发雷霆说:“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怎么能给他们?”把赞成割让的人,全部诛杀。遂即上马,下令:“最后出发的,斩首。”发动闪电进攻,东胡部落本来看不起挛鞮冒顿,根本没有防备,挛鞮冒顿就此一战,把东胡部落消灭。
挛鞮冒顿返回王庭(匈奴汗国君王所住御帐所在,称“王庭”)后,再继续向西攻击月氏王国(甘肃省中部),月氏王国不能抵御,遂向西逃亡(逃亡到中亚阿姆河中上游,称大月氏,残留下来的人,称小月氏)。挛鞮冒顿更向南推进,吞并楼烦部落(山西省北部管涔山)及白羊部落(陕西省最北部)河南王,顺势攻击燕国(首府蓟县【北京市】)、代郡(河北省蔚县),当初被蒙恬所夺取的匈奴汗国故土,全部收复。跟中国边界,在河南塞(河套以南诸要塞),从朝那(宁夏彭阳县西古城乡)到肤施(陕西省榆林市南鱼河堡),互相接壤。当时,西楚王国(项羽)跟汉王国(刘邦),正在苦战,无暇照顾北方边陲,所以挛鞮冒顿趁机壮大,武装部队有三十万人,北方各部落,无不震服。
秋季,匈奴大军把韩王韩信,包围在韩国首府马邑(山西省朔州市)。马邑岌岌可危,韩王韩信几次派使节到匈奴汗国,要求和解。西汉政府发兵救援,得到情报,怀疑韩王韩信可能怀有二心,派使节责备他擅自跟外国交往。韩王韩信大起恐慌,害怕被杀。
九月,韩王韩信遂献出马邑,投降匈奴汗国。挛鞮冒顿率军从马邑南下,越过句注山(山西省代县西北二十五千米),攻击太原(山西省太原市),前锋直抵晋阳(太原郡政府所在县)。
10 刘邦下令撤销秦政府时代的烦琐仪式,一切务求简单明了。每次金銮宝殿上御宴,群臣们喝酒争功,醉的人大喊大叫,拔出佩剑,乱砍殿柱,闹得天翻地覆,刘邦越来越不能忍受。儒家学派高级知识分子叔孙通建议说:“儒家学者,很难使他们开创新局,但可以用他们来安定政权。我愿前往鲁县(故鲁国首府·山东省曲阜市),征召儒家学派的专家学人,跟我和我的学生,共同拟订皇家礼仪。”刘邦说:“做起来会不会很难?”叔孙通说:“五帝(姬轩辕、姬颛顼、姬夋、伊祁放勋、姚重华)不听同一样的音乐,三王(姒文命、子天乙、姬发)不用同一样的礼仪。礼乐这件事,因时代、社会、观念的不同,而不断改变。我建议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