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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速下降。
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下滑。
摩擦引起的疼痛很厉害。她下降了10英尺,又是10英尺。她也算不清了。她的两脚猛地踢到一个连线盒,她停了下来,在空中晃荡。她把两腿放低,夹住连线盒,用双脚缠住电缆,随身体重量往下滑。
她感觉到电缆朝别处荡去。
连线盒迸出一阵阵火花,紧急警报响彻大楼。电缆在空中来来回回地摇摆。她听见下边有人在尖声叫喊。朝下一看,她才发觉自己离地面只不过七八英尺高了。好多双手都举起来要接住她。人们大声呼喊着。
她双手一松,掉了下来。
她很吃惊自己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她连忙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很不好意思。“我挺好,我挺好,”她不断对周围的人说。“我很好,真的。”医护人员跑来,她挥挥手让他们走开。“我挺好。”
到这时候,地面上的工人们才看到她的工作证和蓝条子,他们感到大惑不解——为什么一名行政管理人员会从“空中花园”飞降而下?他们心生疑虑,朝后退了退,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很好,一切都好,真的。只是……继续干你们的活去吧。”
医护人员不同意,但她推开挤在一起的人群往外走。肯尼·伯恩这时突然来到她身边,用胳膊搂着她。
“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她说。
“这不是到车间里来的时候,凯西,记得吗?”
“是的,我记得。”她说。
她让肯尼陪着她走出大楼,来到午后一片灿烂的阳光之中。强光之下她眯起了双眼。巨大的停车场现在停满了午班工人的汽车。阳光照耀着一排排的汽车挡风玻璃,熠熠发光。
肯尼对她说:“你得更加小心才是,凯西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她说,“我懂。”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衬衣和裙子上沾了一道宽宽的油斑。
伯恩问:“你有衣服换吗?”
“没有,我得回家去。”
“还是我开车送你吧。”肯尼说。
她差点说不行,但还是算了。“谢谢你,肯尼。”她说。
行政办公大楼晚6时
约翰·马德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我听说64号大楼里出了点小乱子,怎么回事?”
“没事儿,我当时正在查些资料。”
他点点头。“我不要你一个人单独去车间,凯西。今天发生过荒唐的吊车事件后就更不能单独去了。如果你必须去那儿,就让里奇曼或者一个工程师陪你去。”
“好的。”
“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
“我明白。”
“好吧,”他在椅子里挪动了一下,“记者是怎么一回事?”
“杰克·罗杰斯正在写一篇报道,这篇报道有可能让人很难堪,”凯西说,“工会声称我们正在把机翼装备运往海外。泄露的文件还说我们把机翼作为交易补偿送给人家。他把这种泄露和……啊,高级管理层的摩擦联系了起来。”
“摩擦?”马德说,“什么摩擦?”
“他听说你和埃格顿之间正闹不和。他问我管理层的矛盾冲突会不会影响这笔买卖?”
“噢,基督啊,”马德说。他听上去很生气。“这真是可笑。我在这件事上百分之百地支持哈尔,这对公司来说是绝对必要的,没有人走露任何风声。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把他敷衍过去了,”凯西说,“不过,要是我们想把这故事完全压下去的话,我们得给他更好的才行。一次对埃格顿的采访,或对中国交易的独家报道,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这很好,”马德说,“但是,哈尔从来不和新闻界打交道。我可以去问他,但我知道他是不会干的。”
“好吧,总有人需要这么干,”凯西说,“也许你该去。”
“那会很困难的,”马德说,“哈尔指示过我,在这笔交易搞定之前要避开传媒。在这事上我得十分小心,谨慎从事。这家伙值得信任吗?”
“以我的经验,是的。”
“如果我给他一些深层背景上的东西,他会做到不提起我吗?”
“肯定的,他需要点东西发表出来。”
“那好吧,我就和他谈谈。”马德信手记了两笔,“还有别的吗?”
“没有,就这些了。”
她转身要离开。
“顺便问问,里奇曼练得怎么样?”
“很好,”她说,“他只是缺少经验吧。”
“他似乎挺聪明的,”马德说,“要用他,给他些事干干。”
“好吧。”凯西说。
“那是市场销售部的问题,他们什么事也不给他干。”
“行。”她说。
马德站起身。“明天事故分析会上见。”
凯西走出去后,办公室内一扇边门打开。里奇曼走进来。
“你这头蠢驴,”马德说,“她今天下午在64号大楼里差一点伤着,你这该死的在哪儿?”
“啊,我在——”
“你听明白,”马德说,“我不想看见辛格顿出任何事情,你听清楚没有?我需要她平安无恙。她绝对不能在病床上干这件工作。”
“明白了,约翰。”
“你最好是能弄明白了,小子。我要你整天和她寸步不离,直到我们把这事摆平。”
质保部晚6时20分
她下楼回到自己在四楼的办公室。诺玛坐在写字台前,嘴唇上叼着一支香烟。“你办公桌上又有一堆电传。”
“好的。”
“里奇曼今天回家了。”
“好的。”
“他好像是急匆匆地要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会计处的伊芙琳谈过了。”
“怎么样?”
“里奇曼在市场部的差旅费用是由项目办公室的客户服务账户支付的。这是一笔送礼基金,用于贿赂的。这小子花掉了一大笔。”
“有多少?”
“说出来你可别吓着啊?284000美元。”
“哇,”凯西说,“三个月工夫?”
“对。”
“那得是多少次滑雪旅游啊,”凯西说,“费用怎么入的账?”
“娱乐活动,不指明客户。”
“那是谁批的呢?”
“这是生产账户,”诺玛说,“这就是说它是由马德控制的。”
“马德批了这些开销?”
“显然是的。伊芙琳正在帮我核对,我以后会了解得更多。”诺玛整理自己桌上的文件,“别的没什么了……联邦航空局驾驶舱录音机的文字记录稿要迟些到。说的好多是汉语,他们的翻译正忙着呢。航空公司也在做自己的翻译工作,所以……”
凯西叹了一口气。“还有什么新消息?”她问。在类似这样的事件中,驾驶舱录音机要送到联邦航空局,由他们把驾驶舱内的对话转成文字记录,因为驾驶员的声音是属于航空公司所有的。但是关于外国航班翻译的争论总是不断,莫衷一是。
“爱丽森来过电话吗?”
“没有,宝贝儿。唯一的私人电话是泰迪·罗利打来的。”
凯西叹口气。“没关系。”
“这也是我的忠告。”诺玛说。
她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桌上的档案材料。其中大多是有关太平洋公司545号航班的文件。第一页上列出了这些文件的清单,基本上都是联邦航空局与事故有关的各项报告。
她看了十多页的飞行路线图,空中交通管制人员对话录音文字记录稿,更多的气象报告。下面是来自诺顿公司的材料,包括一沓故障记录数据——也是迄今为止他们到手的唯一可以开展工作的打印数据。
她决定把这叠文件带回家。她很疲劳,她可以在家里看这些文件。
格伦代尔晚10时45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转过身去,两脚放到地板上。“好,听着,宝贝儿。”他说话时眼睛并不在看她。
她直勾勾地凝视着他那赤裸的背上的肌肉、脊梁和双肩强壮的线条。
“这太好了,”他说,“见到你真太好了。”
“啊哈。”她说。
“你知道,明天又得大忙一气呢。”
她期望他能留下来和她一块儿过夜。事实是,如果他不走的话,她会觉得更好的。但她知道他是要走的。他总是这样。她说:“我明白。这挺好,泰迪。”
这话又让他把身体转过来,给了她一个迷人但不怎么自然的笑脸。“你是最了不起的,凯西。”他弯下身来吻她,一个长长的吻。她知道这是因为她没有央求他留下。她也回吻了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啤酒味儿。她用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抚摸他那漂亮的头发。
他几乎立刻又缩了回去。“唉,不管怎么样,真不想走。”
“是的,泰迪。”
“顺便问问,”泰迪说,“我听说你在交接班的时候逛到空中花园去了……”
“是的,我去了。”
“你别去把这些坏家伙惹急了。”
“我知道。”
他露出牙齿笑笑。“我相信你知道。”他又吻了她的脸,然后弯腰去拿袜子。“唉,不管怎样,我也许该走了……”
“是的,泰迪,”她说,“你走之前想喝点咖啡吗?”
他正穿着牛仔靴。“噢,宝贝儿,真好。见到你太好了。”
凯西不想一个人留在床上,也爬起来。她穿上一件宽大的T恤衫,陪他一起走到门口。在他离去前,他又快快地亲了她一下。他碰碰凯西的鼻子,咧开嘴笑了。“太好了。”他说。
“晚安,泰迪。”她说。
她把门锁上,推上了警报器。
她回到房子里,关上立体声音响,四处看看他是不是丢下了什么东西。别的男人通常总会留下点什么,这样就有下次再来的借口。泰迪从不这样做。所有他来过的痕迹都消失了,只有厨房桌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