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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他为了快要死了!”绿衣的声线尖锐且寒意森然。
“他……他现在在哪里?”顾徽稳住心神,轻轻地应了她的凄历。
绿衣盯着她怒意不减地道:“古雅坡。你得去见他,因为你欠他的!自始至终都是你欠他的!”
顾徽无言,却回首望了一眼榻上金眼的身影,烛光下,那孩子气的笑颜仿佛就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秒。她咬牙道:“我跟你去见他,走罢。”
做这个决定时,心底痛成一片——那个才说过不枉此生的男子醒来没见着她,会怎样想?
古雅坡的雪已经融化,在黎明的晨光里走过这片土地时,感觉竟然十分陌生。顾徽匆匆地跟随绿衣的步伐,来到了以前和沉蔼一起呆过的那个山洞。蓦地想起那时被他一脚揣下山崖的样子,和出行时他立在高高的山石上傲然回望她的样子,就恍若隔世。
很熟悉地,随绿衣几个起落,就落在山洞外的小平台上。然后,她不待绿衣领路,自己钻进了洞穴。
还是一样的石壁,一样的香草,碧绿而草尖微黄。躺在其内的身影却叫她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这是她离开祁连山后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沉蔼。
他的身影还是那么清瘦,还是那身藏青色的简单衣衫,还是那么摄人心魄令人动容的容颜,只是,那脸色变了,变成了如初相见的雪域一般毫无生气的惨白,一贯宠辱不惊的眉目总是淡淡地舒展,此刻却拢紧了双眉,眉心是一道黑色的刻痕,唇色很淡,如脸色一般,被他自己紧紧咬住,唇上明明有破口却不见鲜血流出。
顾徽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那些围绕着他身侧,流连不去的流光一般的虫子。那些虫子有很多一头扎在他的身体内,一头在外面摆动,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完整的虫子绕着他一圈一圈地转,试图在他身上找到入口,那些虫子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了伤痕,但毕竟血脉有限,它们只好盘旋在他周围等待机会。
眼里的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顾徽望着他此时的样子,不知有什么办法能够减轻他的痛苦,只跪在他身旁无声地哭着。甚至绿衣什么时候点了她的穴,她都不知道。明白过来的时候,听见绿衣冷冷地讲:“顾徽,你欠他的,都要还他!”
顾徽动不了,心里一片冰凉,也无力挣扎什么,或者在这样的沉蔼面前动不了任何挣扎的念头,索性还能讲话,她答道:“你想怎样?杀了我,就可以救活沉蔼么?”
绿衣道:“凭我一人之力,就算拼了性命也救不了他,不过,若能将内丹物归原主,说不定还有转机。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不会放弃!不只是杀你,就是再不可能的事,我也会去做!”
顾徽安静地听完她的话,一动不动地盯着沉蔼痛苦的脸,忽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绿衣见她一点不害怕反而笑出了声,不由问道。
顾徽轻轻地答道:“就是觉得命运真的是很可笑。我胡乱地穿越了一次,便惹了一世的债,如何还?欠沉蔼的,欠师宸的,欠歧悦的……”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迎向绿衣平静地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何事?”绿衣看着她语气管不住地生硬。
顾徽笑着低眉看向自己脚踝,道:“我若死了,帮我把土牙还给师宸,告诉他,我也觉得不枉此生,因为他。”
“师宸!?”绿衣惊讶地道,“你说那个烬!?”
“对。”顾徽点头,万分诚恳地道,“请你务必实话告诉他,他活着的日子已经不多,我这样不告而别,不想他有任何误会。”
绿衣直视她良久,终于道:“那沉蔼呢?”
“还了他就好,什么也不必多说。”顾徽垂下睫毛,其实,她和他之间,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了也说不清楚什么。
绿衣想了想,道:“好罢。我答应你。”
接下来,顾徽平静地闭上了双眼,任凭绿衣摆布。脑海里却停不下来的混乱——雪域里沉蔼笔直的背影,青莲池畔师宸暗金色的眼眸,和梅林深处歧悦眼底的星光……
一片黑暗……
像是坠入了一个很深的梦魇,过了很久很久……
彼岸花。
花色鲜红,花瓣反卷如龙爪,无茎无叶,沿着黑色的河水绚烂地铺了一地。
很美。有一种妖异的凄厉的美。
顾徽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飘浮在半空中,脚下不远处是滚滚流淌的河水。河水的颜色很黑,水流很急,深不见底,却在河面上有一点一点幽蓝色的荧光,与河边那些绚丽如血的花儿一起,构成了一道奇异的有些古怪的景致,但不能否认的,它也很好看。
顾徽环顾四周,空空如也,没半个人影,就她一个人流连在波涛上,鼻尖全是柔和的令人沉醉的花香。
她知道,这河是忘川,这花是只会生长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灿绯红,指引灵魂踏上往生之路。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若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顾徽不信,每一个轮回总有自己的生死悲喜和所欲所求,所以她对彼岸并无期许,只是好奇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要不要喝那传说中的孟婆汤。
踏在鲜花地毯上,于花香中前行,往事就真的历历在目。她一面感概,一面还是身不由己地向前,向前,总有无数可能,而这无数可能中,她相信,总有好的结局在等着她!
人,就是这样,就算是挂了,却还是这副死脾气。顾徽自己想想就觉得好笑。渐渐地,发现鲜花从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楚,她又前行了一段,靠近了一点,才看清那真的是一个如花色一般殷红的人影,在彼岸花的背景下很不容易辨认。
走得近了,对着那背影,她小心翼翼地停了脚步,对于这种未知的事物她还是心存恐惧的,所以赖在原地,迟迟未开口。那身影似在等她有所动作,见她良久不曾做声,才缓缓转过身来。顾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浑身顿时起了一股阴森的寒意!
“吓到你了?”
那声音低沉动听,竟然很是耳熟。十分温和的口气,顾徽使劲想了想,蓦地睁开眼睛道:“歧悦!?”
面前的人同她一样飘浮在花瓣上,一袭血色的衣衫,在阴寒的河风中轻轻地起伏,有着非常鬼魅的气息。那张脸没有正常的血色,微微泛白,白皙得简直过分,在幽蓝的荧光中使得他的整张脸有近乎透明的质地,深邃的眼眶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流光溢彩的紫气,映着滚滚波涛,显得神秘而高不可及。但老实讲,虽然变了一点模样,他依旧好看得要命!
见他点头,顾徽凑上去,奇道:“你怎么也来了这里?你也挂了么?”
歧悦伸出手来,那双手也是透明的白,隐隐有着微弱的光芒,顾徽看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道:“歧悦,你变得好奇怪!你挂了的样子,和我不一样啊!”说着,她翻看袖子下面的自己手臂,没有一丁点尔那种好看又圣洁的淡淡光芒。
歧悦微笑道:“我没事,因为我本就是这个样子。而你,”他轻轻叹息,“你不太好……”
顾徽直愣愣地答道:“什么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因为他的话难以理解,顾徽开始翻他的衣衫。歧悦任由她粗鲁地拔开了衣襟,露出胸膛,她凑上去瞧了瞧,发现往日的伤痕已经完全不见。而她这样翻找时,歧悦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看着她渐渐变得透明的魂魄,眉间有了一丝忧色。
顾徽看完了,道:“你的疤怎么没了?”
歧悦牵过她的手,不经意地渡过去一些生气——她的魂魄太弱,再拖下去可能就要消失了。虽这样忧虑着,嘴里却答道:“我说过,我恢复记忆了。”
“啊。”顾徽还是不太明白,“恢复记忆了,和你没有了以前的那些东西有关系么?”
“啊。”他近乎呻吟的习惯还是在,慢慢答道:“恢复记忆了,自然就记得自己原来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幽冥的左使令。”
“哦——”顾徽道,“不是人也不是妖啊……等等,你说你是什么来着?”
歧悦见她一惊一咋的样子,好笑地解释道:“幽冥的左使令。文官尊左,幽冥王底下便是我。”
顾徽怔住。歧悦含笑看着她。她愣了有一会儿,才道:“幽冥的文官?左使令?和我们那里的文判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歧悦并不介意她称他为东西,好脾气地道:“和你家乡传说里的角色不太一样。”
“那你做什么?捉小鬼么?”顾徽好奇得很。
歧悦笑,“偶尔惩戒一些厉鬼而已,大多数时间很闲。”
也不知他是不是认真,顾徽道:“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又不是厉鬼?”
歧悦道:“你当然不是厉鬼,我在这里是为了等你。”
“等我做什么?”
歧悦缓缓退了几步,隔了花与她对视,眼角仍是柔软的笑意,“顾徽,你忘了我方才说过你不太好。”
“挂了怎么会好!?”顾徽不以为然。
歧悦轻轻叹气,“总之,你不能再往前了。”
“为什么?人死了,不都得从这儿过么?你不是还在下一世等着我么?难不成你反悔了?”顾徽无视于他眉间罕见的忧虑,开始开玩笑。
歧悦道:“我不曾后悔,说了在下一世等你,我会一直都在。而你现在不能死!”
顾徽瘪瘪嘴道:“死都死了。”
不知为何,歧悦的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他打断她强硬地道:“我说不能死!”
顾徽给他一下,怔了怔,望着他急促起伏的胸膛,道:“你怎么了?”
歧悦慢慢平静了下来,缓和了口气,解释道:“顾徽,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无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