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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罢。”歧悦竟然又微笑了起来,带着竟然近乎愉快的语气道,“我并不认为死是一件不好的事。对我来说,死是解脱。”
“不要!”顾徽的脸色顿时变得凄厉起来,“歧悦,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歧悦仍是微笑着,“顾徽,人在每一世总有固定的宿命,我原也不信,原也以为可以改变什么,现在才发现,原来命运这种东西一旦开始,便再无更改的可能。人和人之间的相遇相守,只在眼前,值得珍惜。而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不必遗憾,也无须伤心,因为,该遇见的,已经见过了,有一世,便足矣。”
顾徽盯着他含笑的墨色眼仁,那里一丝紫气渐渐浓郁,她想了想,便道:“随你怎么说,我不要你的水书!”
歧悦无奈地笑,轻轻摇头道:“你怎么总是这样?”
顾徽道:“我不管!总之就是不要你用水书来救金眼!我要回申县,那里有陶宛,她会帮我!总之,他能活多久,我就陪他多久!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歧悦刚刚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从屋里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顾徽还没有弄清楚状况,歧悦却冲着那一边道:“你醒了么?”
顾徽吃惊地盯着歧悦起身过去,渐渐地,也看清屋角的阴影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藏青色身影,那双翡翠一样的眸在门前雪地折射而来的光华里幽幽发亮!
“沉蔼!?”顾徽禁不住惊呼。
而沉蔼原是看着走近的歧悦,此时听了她的话,转过脸来看她,见了她亦是一脸微微的惊讶。
倒是歧悦道:“我在山下见了他,顺道接来了。”
顾徽慢慢地慢慢地将视线移到歧悦脸上,“你把他也接来了?”
歧悦微笑不变,“啊。”
“歧悦!”顾徽顿时头大,“你!”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沉默了一阵,看着沉蔼平静得近乎疏淡的面容,狠下心道:“我见过玉珠。”
沉蔼的脸一下子变得刹白!
顾徽咬牙,从怀里掏出那颗五彩的心,日光蒙淡的屋里陡然间便有了流光溢彩的光华缓缓流转!
沉蔼的呼吸立即变得急促!
顾徽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沉静地道:“我拿了她的心。”
话音一落,就见沉蔼身形一动,扬手便听见一声闷响!接着白色的光芒猛地亮起,一团光球在沉蔼掌中凝聚成团,带着一些杂色!
歧悦的声音蓦地响起,“沉蔼!住手!”
顾徽的半边脸已经肿得老高,衣襟被沉蔼的另一只手紧紧拽住!她仍然倔犟地仰头直直地盯着他盛怒的脸,一声不吭。
“沉蔼!住手!”眼见那团白色的光球就要落下,歧悦不得不伸手硬接!
顾徽清楚地看着那团雪亮的光球在歧悦的掌中化为乌烬,居然又道:“我杀了她!”
“你!”沉蔼终于迸出了一个音节,声线是管不住的颤抖!
顾徽道:“我说了要取云骥的心,于是就取了!”
“沉蔼!”歧悦见他掌中白光又现,不由出声呵道,同时叫住了顾徽,“顾徽!休得胡说!”
顾徽道:“我没有胡说!”
“顾徽!”眼见沉蔼已经失控,歧悦不得不准备再次硬接下他的四犯令。
这时,一道低微却清晰的低沉嗓音蓦地响起,“莫要伤她……是我……我杀了玉珠。”
顾徽猛然回头,望见榻上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的虚弱男子,立即道:“不干你的事!”
金眼缓缓地呵出一口气来,他不看顾徽,只望着盛怒的沉蔼,调整了呼吸,他冷静地道:“她在说谎骗你,她只是不想见你杀了我……”
“金眼!”顾徽粗鲁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他微微一笑,忽然俯下身,低低地咳了两声。顾徽急忙跑到他身前,哪知他却势如闪电地伸手点了她的穴!然后,惨白着脸色,又接连换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低弱地道:“我……我在君悦谷等了她很久……可惜,竟没有想到……你和云骥先……先遇上了……现在想来……这些都是岘诛寺干的好事……你……你不必恨顾徽……她一心救你……她……”说着,他又不得不停了下来,眼前一片漆黑。
歧悦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腰际,将灵气缓缓渡了过去。
“多谢。”金眼客气地隔开歧悦的手,稳住心神,坐直了身子,又道:“她并不知道云骥是玉珠……我……我也没有告诉她……而且……云骥的心是我取出……你要有怨气……就杀我罢……”
顾徽在他身旁,看着他不住起伏的背影,看着他困难地呼吸,万般焦急却动不了丝毫!
另一头,沉蔼的脸透着吓人的青紫!他一言不发地瞪着金眼,手中的白光渐渐凝聚,发出十分耀眼的光芒!
一触即发!
歧悦却上前,隔住了沉蔼的手,缓缓道:“这是玉珠的劫数,与古雅坡那时一样,她一心要做神仙,不是么?”
沉蔼的身形猛地一僵。
歧悦又道:“她既已得偿所愿,你又何苦再伤人伤己?”说着,歧悦叹了口气,缓缓道,“何况,她是顾徽啊……你可曾真正想清楚?你当真要取她性命?你不怕日后后悔?”
青石地上,那颗跌落的五彩心静静地散发着华丽的光芒。门外,雪花纷纷坠落。有几颗随风吹了进来,落在心上,瞬间便化了。
良久的挣扎。
沉蔼手上的白光渐渐淡去,他紧抿着唇角,盯着金眼身边的顾徽,神情是出奇的诡异的平静,然后,什么话也不曾留下,决然转身离去!
顾徽看着雪地里他孑然一身的背影,心里忽然变得空荡荡的。这时,歧悦上前解开了她受制的穴位。金眼微微仰头看她,无力地微笑,低声道:“不……不去……追么?”
顾徽看着他心中揪心地痛,轻轻地摇头。
金眼叹气似的道:“他……他忘了拿……”顾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了地上留着的云骥的心,听见金眼仍在勉强道:“你……不去……不去给他么?”说完,眼前一黑,再也没有心力支撑!
顾徽接住他跌落的身子,在他耳边道:“不去!除了和你在一起,我哪里也不去!”
歧悦说的对。人和人之间的相遇相守,只在眼前,值得珍惜。而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不必遗憾,也无须伤心……
第42章问莲根,有丝多少(五)
他其实并未听见她的话,和那些难得的承诺。顾徽望着他的容颜,忽然觉得很讽刺,又有恍若隔世的错觉,仿佛过去经历的一切都不过一场梦,醒了,却不知身在何处。
心里,渐渐地,渐渐地,有令人窒息的疼痛蔓延。
门前,一行快要给风雪掩去的孤独足迹在白色的背景上留下灰色的阴影——一如此际烙在她心里的印迹!
长久以来,喜欢沉蔼,爱着沉蔼,追随他的背影,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而自从古雅坡初次相遇,和沉蔼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是他冷冰冰的不爱讲话,也从未真正起过要伤她的心!而方才,那样的沉蔼和他脸上那样近乎疯狂的表情,教她深刻地明白了,他,确实从未象她爱他那样,用同样的心意,来爱过她!
她从不曾真正走进过他尘封的心!她决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眼泪不知为何已经流不出泪来,遇见沉蔼,她总是心灰,透彻的心灰。
而要命的是,她在看着他离开时,脑子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还是——眼前,放他一个人就这样走掉,走掉之后,他会做些什么,他会不会就……
然后,她无奈地笑了,褪了血色的嘴角是一抹称得上凄凉的笑意——他果然变成了她的习惯,十分不好的习惯!
屋内,蒙淡的日光里,云骥的心在幽幽闪亮。
顾徽忽然道:“我做错了么?我不该那样追逐沉蔼,不该让他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他?这样,他就不会说那些绝情的话,我也不会昏了头不听他的话,去取云骥的心?沉蔼说,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很可笑……原来,我真的很可笑。”她不得不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望着歧悦柔和的脸。
“顾徽……”歧悦轻轻地叫了她的名字,手在身侧攒紧。
顾徽道:“我一心要取云骥的心,一心要救沉蔼。如果他是因为紫皮的咒不能喜欢我,我就一定要解这个咒!我要他可以无所顾忌地爱上我!可是,我却怎么忘了,那些本不该是我的东西,无论我怎样努力,终究也不会是我的。我永远争不过玉珠,争不过她在他心里永远是第一的地位,我也学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不计回报无怨无悔地去爱他……所以,你看,现在这个结局是多么可笑。我一心要云骥的心,因此连累了金眼,而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得到的东西,竟然给丢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想要。”
歧悦见了她的样子,不由叹息,轻轻道:“顾徽,你是明白人,只是现在不愿承认而已。其实,爱与不爱,怎样去爱,什么时候放弃,并不是大事,每个人都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但是,是去是留,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顾徽无言地看着他,他又道:“师宸他为你做了一次傻事,千万不能再有第二次。有些人,其实应该说是大多数人,错过了就错过了,想要回头,很难。谁也不会永远在原地等着谁。”
顾徽盯着金眼苍白如雪的脸,沉默了。
我会等你。
那时,他这样说。
她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他说这话时微笑的样子,永远有那样满不在乎的傲然意味,却丝毫不妨碍这句话在她心里的杀伤力。
雪后初晴的繁华街道,他的身影高大挺拔,阳光自他肩头垂下,垂在她仰望着他的脸庞上。那一刻,他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触动,满意地笑了。
金眼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顾徽望着门前的雪地,沉吟良久,抬头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