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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徽顿时宽心。
这时,那车夫见无人应声,上前对着呼呼大睡尚不知大难临头的蜗牛,扬手就是一鞭!
“且慢。”沉蔼伸手轻易握住鞭子,仍旧是淡淡的沉稳不惊的语气。
顾徽跟在他身后,探出头去瞧了瞧脸色铁青的车夫。那是一个还算年轻的男人,身材比沉蔼不知健壮了多少,他看着沉蔼这样轻易地截住自己的鞭子,看着周围路人打量的眼神,很快恼怒道:“大胆刁民!那是你家马车么!?”
顾徽奇怪,沉蔼什么时候又成了大胆刁民?却见沉蔼淡淡道:“小马秉性奇特,挡了阁下去路,实非故意,还望阁下见谅。”
那男人听闻沉蔼如此客气的一番话后,不仅火气未消,反而更加嚣张地道:“见谅!?堂堂尚书府的马车是尔等可以唐突的!?若是有些微闪失,尔等一介草民可担待得起!?”
沉蔼看着他,懒得做声。
他又道:“你姓什名何,报上来!”见沉蔼不答,他居然对着沉蔼扬起鞭来!
那黑色的粗大马鞭呼呼带风,对着沉蔼直扑过去!沉蔼微微蹙眉,伸手一够,顺势便将马鞭带在手中,轻轻一拧,那小树一般粗细的鞭子便折成两段。
“你!”车夫恼羞成怒,身侧却突然多了数个人影!气氛一下子变成了剑拔弩张的样子。
顾徽笑呵呵地走出来,道:“你怎么比我还沉不住气啊?”
沉蔼侧过身来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完全不把那一拨人放在眼里,道:“你只有添乱的份,一边去。”
顾徽拧头对着他叫嚣道:“你不信我能搞定那些家伙么!?”
沉蔼望着她眉一挑,重复了一遍:“顾徽,一边去。”
“偏不!”顾徽一跺脚,就是不依他。
两人正在争辩,对恃的另一边却开始有点蠢蠢欲动。
“住手!”蓦地,响起一个果断的男声。
顾徽觉得有些耳熟,顺着声音找过去,见了一只干净的手利索地撩起丝线织就的车帘,露出四个隐约的人影,然后一道玄色衣衫银灰短袄的颀长身影走了出来。墨色的短发,金色的眼眸,嘴角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嚣张弧度。
“金眼?”顾徽不由惊讶道。然后,见了他身边紧跟着下来的盛装女子。顾徽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盯着她瞧了瞧。
“顾徽。”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顾徽移过去一点点目光,看见车舆外青衫白袄的女子。她管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缓缓道:“涤素?”
然后她看见车舆内还有一道安静如水的近乎白色的身影。他似乎料到她的反应,对着她微微一笑,竟然道:“好久不见。”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柔软,和不经意的随意的慵懒。
顾徽抽了抽嘴角,开口前迟钝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你好。”
沉蔼在她身旁倒是一声不吭。
金眼看着她,她看着师宇,师宇看着涤素,涤素看着沉蔼,沉蔼也只看着她。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盛装女子的脸色,变了又变。
“你怎么来了京城?”毕竟是死党,苏涤素首先发话。
顾徽终于笑道:“这个……我路过。”
“是么?你要去哪里?”苏涤素接着问有人想问而没有机会问的问题。
“祁连山。”顾徽答得很直接。金眼却在这时皱了眉头。
“你去祁连山做什么?”
顾徽其实看见了金眼的脸色,道:“你干嘛跟审问我一样?你呢?你怎么在京城?”
苏涤素知道她的把戏,故意道:“我么?过新年啊,所以来京城凑凑热闹。说起来,还要多谢沈尚书的千金,要不是她费神张罗,我们初至京城,还不知怎么落脚呢!”说完,她更加故意地对着那个一直被忽略的盛装女子笑了笑。
原来那是尚书千金啊,顾徽心想,接下来涤素那个丫头要讲些什么,她大概猜得到了。
果然,苏涤素对着师宸道:“沈小姐虽然是名门闺秀,其实对我们很和气,和我们也很投机,对不对?”
顾徽白了苏涤素一眼——死丫头,做这么露骨!怕她不知道,那姑娘喜欢金眼么!?“是么?”她也故意好脾气地微笑。
接下来,金眼却深深地看着她,一直一言不发,不肯定也不解释什么。
说实话,他这个样子,顾徽反而很不自在。金眼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气氛一下子更加尴尬了起来。顾徽站在中间,一边是沉蔼,一边是金眼,两个人都要命地沉默着!顾徽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这时,金眼却忽然开了口。他走上前来,走到顾徽眼前,低眉看着她,金色的眼仍旧是一贯的耀眼,狭长的眼角亦仍旧是一贯的傲慢,他缓缓道:“你要去祁连山?”
顾徽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就没有办法撒谎,她老实地道:“我要去找一种叫做‘云骥’的东西。”
他的眼霎那变成了那种深邃的暗金颜色,他不转眼地盯着她,道:“当真?”
“嗯。”顾徽老实地点头。
“你……你想好了么?”金眼居然停顿了一下。
顾徽硬着头皮道:“嗯。”
“好罢。”他说到这里却柔软了唇角的弧度,低下腰去,隔着衣衫够了一下她脚踝的土牙,那里便有了一道漂亮的淡金色光芒。
顾徽好奇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金眼却不答她的话,只道;“还记得我说过的么?”
顾徽仰头看见他的眼,点头道:“记得。”
“好。”金眼好看的眉目在此际越发舒展,他难得地柔声道,“我会等你。”当着若干人,他就这样毫不掩饰地、用这样微笑的表情和这样值得回味的语气,坚定而果断地说——我会等你。
第35章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四)
我会等你。
金眼总是有本事用简单的几个字,就把她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清零。顾徽有些发忡地盯着他微笑的脸,在嘴里罗唆了好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之后,终于在若干人面前红了脸颊。她抬头瞪了一眼金眼,“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
金眼抱臂,自上而下回视着她道:“不能。”
顾徽叹息,“你知道那样说我就会没辙?”
金眼桀骜的唇角轻轻上扬,缓缓道:“你若觉得追逐太辛苦,我不介意你妥协。我这里没有隐晦,没有波折,想着什么就让你明白,”他瞧着顾徽越来越僵硬的脸色,笑道,“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自己想来都心动。”
顾徽呆呆地盯着他的笑脸,那是十分傲然自得十分坚信笃定却又令人垂涎的诱人神情。她眨了眨眼睛,终于道:“我……你说我傻也好,我想这是最后一次。去祁连山对我来说,是一个决断。我是一个干脆的人,也没有那种本事可以在几个人之间游刃有余,所以,我想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努力,然后给自己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说完,她仰望着金眼高大的身影微微地笑着。
他身后是黛色飞檐的街道和飘雪的天际,小小的雪花自清雅的蓝天上盈盈坠下,有微风拂过,吹动他墨色的短发,他深邃的眼依旧是那么耀眼夺目。
金眼看着她,看了片刻,轻轻笑出声来,“好罢。这个你带着。”
顾徽有些讶异地任由他牵过她的手放在他的掌中,然后,她觉得手心有一丝凉意,摊开掌心一看,是六颗微微闪烁的粉色结晶。顾徽一惊,抬头道:“陶宛的?”
金眼轻轻点头,“离开申县时,我见过她,她托我带给你。她说不用多讲,你明白她的意思。”
顾徽迟疑地看着自己掌心静静躺着的那些粉色结晶,记起那个风雪的夜晚,那个无人的山坳,那颗年久的桃树,那个释然的女子和当晚的那些话,她想了一会儿,才又对金眼说道:“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么?”然后,她自己也笑了起来,“其实你也是那样的。”
金眼不明白她在讲什么,却见她竟然向着马车走去,走到近了她却不去看俞珂,反而对着一直很安静的师宇,缓缓开了口,“师宇,记得陶宛么?”
车舆内的人影瞬间僵硬,连同有些僵硬的还有俞珂的脸色。金眼明白她这一句话来得太突然。于是,他上前,拉住她。顾徽却用法力轻轻挣开他的手掌,继续上前道:“我问得傻了,你当然记得。那样一个女子,怎么能让人不记得?她爱你,爱到甘心接受你为她安排的命运,爱到甘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偌大的山坳里任由四季更替岁月流逝安静地老去,爱到不怨不恨甚至怀着感激地等待那些一眼可以望见未来——一成不变的未来,毫无期许的未来,如一汪死水一样的未来。你牺牲了那么多做这件事情之前,难道就不曾问过她一句,她究竟愿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不怕死,不怕魂飞魄散,只想要和你一起过一段原本也可以幸福的日子?”
师宇的脸色在她的话音里渐渐惨白,一贯清淡柔和的笑容变成了有些凄厉的神情。俞珂在一旁,终于打断顾徽的话,“死丫头,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顾徽看了她一眼,道:“涤素,你爱他,我知道,我只是让他想清楚,他到底要和谁过完一生。他已经给了陶宛一个这样的结局,我不希望你是下一个。他自己到底真正爱着谁,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倘若连他自己都举棋不定迷迷糊糊,又怎能给得起你要的幸福!?”
俞珂思忖了一会,道:“也对。这些问题,我一直在想。不过,死丫头,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着陶宛说话!?”
顾徽笑答:“离开申县的那天我见过陶宛,她念了一首词: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陶宛是用这样的心情在爱着他,等他的一个说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