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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温泉!顾徽乐呵呵地跑到池边,正要伸爪子下去,却忽然耳尖地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有些耳熟,他说:“歧铮,你不可胡来!”顾徽这才惊觉,原来是歧弘。
只听见歧铮气鼓鼓地道:“他那种妖魔,我为什么不能除之而后快!?”
顾徽愣了愣——妖怪?谁啊?然后她伸出小爪捂住自己的嘴,以免惊讶地叫出声来——难道,他们都不愿见歧悦活么!?
这时,歧弘沉稳地道:“歧铮,歧家世世代代留下的口训,怎能毁在你我手上?”
歧铮冷笑一声,“大哥,你真当他是你二弟,是我二哥么!?你难道没看到,当年爷爷和爹爹也叫过他二哥!?”那边的歧弘明显沉默了一下,歧铮的声音复又响起:“他这样不老不死地在我家呆了三百年!歧家还欠他什么!?你知不知道,如今外界如何谈论我们歧家?”
这一次,歧弘淡淡道:“外界言论,与我们何干?”
歧铮道:“说洄澜阁是尸骨成山阴魂不散的邪魅去处!我歧家自琅儇开国以来,享有三百年世家功绩,何以要为他背负此等罪名!?”
歧弘道:“歧铮,那些人冲着水书而来,得如此下场并不足惜。我们歧家既是身正,又何必怕人言说?”
顾徽正听得入神,猛地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回想一下,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入水中激起的声响,然后听见歧铮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大哥!那么,在他杀人后,又喂食给他的那些人呢!?”
顾徽心里一凛,歧弘却十分平静地答道:“歧幽身为御史,找些要犯,自然不是难事。”歧铮又欲开口,歧弘打断他道:“歧铮,你怎知他并不是从未为我歧家做过任何事?祖上留下口训,自有祖上的道理。况且,歧悦他,除了为保住水书,为续命而杀戮之外,并未有过任何伤人之举。他是不是乐意以此种方式过此余生,你我并不知晓,何必妄加断定!?今日之言,到此为止,你也不必多想,日后,他仍是你二哥。”
“大哥!”歧铮仍不甘心地叫道。
有水声响起,歧弘像是起身,顾徽赶紧要躲,最后听见他道:“歧铮,你须记得,洄澜阁有此名在外,对觊觎歧家的那些不怀好意之徒来说,亦是一种震慑。歧悦他,并不是活到今日,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第29章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四)
顾徽迅速地逃开,心里却如潮汐一般汹涌澎湃了起来。一路不择方向地狂奔,直到自己再也没了力气而停下来时,她有些茫然地望着周围陌生的景致,一阵哀嚎——她,又迷路了!
她泄气地走了几步,夜色里什么都看不真切,什么景致看上去都像是又陌生又仿佛见过,她实在想不出应该往哪里走。于是,她看了看周围,最终从三条小径中听天由命地拣了一条,硬着头皮一路走去。一面走,一面不住地打量道旁,一面悲凉地发现——这肯定又是一条她没有走过的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夜气中有清灵的花香飘来。她抽了抽鼻子,仔细辨认了一下,惊喜地认出那是梅花的香气!
难道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她好命到自己找到了回“须臾住”那栋怪楼的路!?她喜滋滋地一路小跑过去,吱地一声刹住脚步!唉——她叹气,若论认路的本领,她果然还是只能算做一只菜鸽!
路的尽头,是一大片陌生的梅林。
淡淡的星光,行云如影,月含羞,褐色的梅枝恣意延伸,砌下落梅如雪,在夜色里是明晃晃的一片,其间暗香幽幽,如星光一般倾泻在枝头。
一抹血红的影子十分触目地斜靠在树下。
顾徽轻轻地走了过去,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与他对视。
他长身玉立,双臂交叠抱在胸前,鬓发有些零乱,一双墨紫的眸却含笑望着她。他身后的梅树挂着雪挂着花,他身上也挂着雪挂着花,亦因此沾满了一身温雅的梅香。
“你来了。”不是问句,倒像是在打招呼。
顾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笑得眉眼尽数舒展开来,温言道:“你怕么?”
顾徽摇头,慢慢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就是不变回人类的样子。于是,梅林里一人一狐并肩而立,却仍旧只看得见他一人的血色深衣。
他伸出手来,笑着摸了摸狐狸的脑袋,柔声道:“怎么有兴致换了这副行头出来?”
顾徽瞪他一眼,仰头一口就咬上了他的手,然后倨傲地一拧头,懒得理他。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指上淡淡的齿痕,看着雪白的狐狸,缓缓道:“是啊……不管怎样……你都会过得……过得很好……”
顾徽听见他宛若叹息的语气,好奇地扭头看着他,一下子变回了人类女孩子的模样,与他一同站着,道:“你说什么?”
歧悦低眉笑道:“没什么。不是有人对你说过,无论你固执地要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总要对自己很好,要让自己过得很好,不是么?”
顾徽一惊,眯起眼睛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金眼说过的话?”
歧悦右手负在身后,左手轻轻攀上了一枝梅枝,修长的手指在星光下,竟然也是晶莹通透如玉的模样,只是那一枚血红的戒指在整个洁净的背景上,总是显得那么突兀,隐隐让人觉得不安不祥。他微笑着答道:“有些事,有些年,我知,你却不知……而,”他忽然低下头去,以至于顾徽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慢慢道,“而待到你知时,我……却忘了……”
顾徽听得一愣一愣的,禁不住又开始要发飙,“歧悦,你耍我呐!”
歧悦低眉,缓缓抬头看着她,那双墨紫色瞳仁里柔软如水,轻轻笑道:“不敢。你为何到这里来?”
顾徽蓦地有些不好意思,答道:“这个……我迷路了。”
“嗯。”他轻轻点头,仍旧是一脸不变的温和笑意,“那就一起坐坐罢。”
顾徽见他没有半点要笑她的意思,也就顺从地在他身边的厚毯上坐了下来。那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做的,摸上去很厚实也很柔软,暖烘烘的,叫人很是舒服。顾徽很快地就忘了自己方才的际遇,满足地赖在毯子上享受去了。
歧悦坐着,忽然见她撩开四肢,大咧咧地摆了个“大”字,直通通地仰躺了下去,仗着毯子的厚和软,倒是没有发出什么巨大的声响。歧悦不禁笑了笑,仰头望着一树雪一树梅,莫名地失神了起来。
“歧悦!”顾徽忽然大声叫了起来,他微惊,侧头看着赖在毯子上的她,见她笑吟吟地指着梅林道:“你很喜欢梅花么?”
歧悦恢复了往常的笑容,道:“嗯,我只是觉得这些花儿看上去很干净。”
顾徽却道:“我知道的,彼岸花不全是红黑的颜色,也有很圣洁的白色的那一种。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歧悦的脸色并没有大的变化,只答了一句:“是么?”
顾徽将手臂枕在耳后,不去看歧悦的脸,只望着墨紫色的天空和那些未经修建自由伸向天空的枝桠,慢慢说道:“刚才你问我为何到这里来,我说是因为我迷路了,你却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迷路?”
歧悦道:“我会带你回去,又何必问?”
顾徽笑答:“我自己溜出来,到了一处温泉,遇见了歧弘和歧铮,很偶然的,听见了一些谈话。”
“嗯。”回答她的只有一个淡淡的鼻音。
顾徽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歧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变得既需要你,又忌惮你的存在?”
歧悦像是费力在想,过了一会儿,才柔和地答道:“不知道。记不太清楚了。”
顾徽道:“不对!你都知道。你知道何时起歧家变了样,知道歧铮在仙临镇就想借机除掉你,你也知道歧弘虽护着你却也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歧悦终于低头对上她气鼓鼓的脸,双眼里浮现起忍不住的柔和笑意,眉梢间则是早已见惯的释然,他缓缓道:“顾徽,我若知道,又如何?”
顾徽道:“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
歧悦笑着反问她:“我自己的生活?”顾徽闻言为之语塞,他又笑着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黑发,然后十指相叩置于膝上,轻轻道:“我没有告诉你,那本水书,一直被封印着。”
“为什么!?”顾徽大惊,一下子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瞪着他含笑不惊的脸。
歧悦道:“不记得了,总之,我来到这里之时,它就是被封印着的。那一日,在山路上,你探进去时,难道不曾察觉到一股大力?”
顾徽记起,想了想道:“你那时是想让我帮你打开封印的么?”
歧悦颔首道:“不过,看来还是不行。”
顾徽道:“没有打开封印,你就不能恢复全部的能力么?”
“嗯。”
“所以,你需要活人的生气来补充?”顾徽渐渐明白了。
“嗯。”他仍旧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可以再试试。”顾徽跳起来,跃跃欲试。
“不可!”歧悦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仰头道,“你不行!”
头一次觉得,他的眼在暗夜淡淡的星光下也会这样耀眼。顾徽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行?”
他低眉,只简单地道:“会伤了你。”
顾徽一下子记起,当时金眼替她打开天轮时的样子,所以也犹豫了起来。她不是自不量力的人,到底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事,她想了想,有些沮丧地坐下,道:“那怎么办?”
歧悦宛而笑道:“随它罢。”
“怎么可以随它!?”顾徽激动地嚷嚷,“你打算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么!?”
歧悦居然摇头,“不。”
耶?顾徽眨了眨眼睛,“不么?你有别的好办法了?”
歧悦微笑着仰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