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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依然是,他放不下。
放不下玉珠,放不下她倔强的脸,当这些都成了他心心念念拂之不去的牵挂,他才发现,心,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安分。对此,他虽坦然,却未料到这一世行走千年时光,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可笑可叹的是,自己仍旧守不住一个完整的结局。
他蓦地驻足,负手望天,淡蓝的天倒映在他碧绿的眼底,化做了一汪透亮的水泊,此刻的唇边升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乾毓官邸青莲池畔,那个女子正在问另一个男子,“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我?我是不是真这么好哇?”
金眼笑答:“不知道。”
“唉——”顾徽长叹一声,“搞不好我真会变心呢!”顿了顿,她没心没肺地很快换了话题,又道:“你知道俞珂么?”金眼立即流露出一幅茫然的表情。顾徽耶了一声,奇道:“你不知道呢?她可是你哥哥未过门的嫂子哩!”
金眼敛去笑意,眉心微蹙,道:“是么?我不常回来。”
顾徽疑惑地瞧着他认真的脸,“那个女人是我好朋友穿过来附身的。”
“嗯。”像是已经被她锤炼出来,所以听到这种事情面不改色。
顾徽道:“她叫苏涤素,她好像很喜欢你哥哥。那个……你说过,陶宛是你哥哥封印在桃花坳的……”说完,小心翼翼地揣度他的脸色。
金眼果然脸色一凛,冷冷哼了一声,又道:“你想问什么?”
顾徽干笑道:“那个……你哥哥当真喜欢过她么?现在呢?”
金眼道:“你不该问我。”
“可我不敢问他!你哥哥人很狡猾,我算不过他。”顾徽答得直爽。
金眼盯着她,总算是笑了一下,“你也认为他很狡猾?”
“啊。”顾徽点头如捣蒜,“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他和陶宛的故事?我担心涤素啊,她从来没有那么死心眼地喜欢过一个人,那个臭丫头眼界一向很高的。”
金眼在池边大石上缓缓坐了下来,有些倨傲地问道:“好处呢?”
顾徽反应得很快,立即跟上去笑道:“除了献身什么的,都可以,加上上次的,欠你两回,我都记得呐!”
金眼瞥她一眼,忍不住眼角的笑意,道:“你记得就好。”
顾徽在他身边坐下,侧头道:“不急不急,你慢慢想。咱们先说重要的事,好不好?”
金眼敛了笑意,缓缓道:“他也是烬。”
“啊。”顾徽猛点头,“我知道,属水的嘛。”
金眼转眼道:“你怎么知道?”
顾徽一下子支吾起来,“我见过他。不过,这个不重要,先说你的!”这时金眼却噤声不再说话。顾徽只好道:“我在大街上撞了马车,他给我治伤的时候认出我是狐狸精。”
金眼的脸陡然变得可怕,他道:“你为何撞了马车?又是撞了谁的马车?他怎样给你治的伤?”
顾徽听得双眼发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唉呀,我自己不知道就跑上了官道,然后你家的马车就扑来了,然后那几匹绝地就踢我,然后幸好涤素认出我,然后你哥哥就当了一回神医……”偷偷瞥见金眼的脸越来越可怕,她立即嚷嚷道,“然后……不要问我了!我后来就不知道了,醒来时就已经好了!你哥哥没有告诉你么?”
金眼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
金眼道:“因为你有土牙。”
顾徽大惊,“这个东西也有心电感应的功能么?”
金眼道:“我只是大约知道你的状况。”
“哦。”顾徽表示了解,本来他哥哥那个态度应该是不太可能故意让金眼知道她在他家的,毕竟在他哥哥眼里,她顾徽就是一活生生的红颜祸水嘛!于是,她就更加好奇师宇和陶宛的故事,便缠着金眼道:“我交代完了。你的故事呢?”
金眼被她缠不过,接着说道:“五年前,我和他初次外出修行。不足一月之后,便在祁连山上遇见陶宛。她当时也在历练。”
金眼似乎并不喜欢称呼他的哥哥,只是以一个“他”字带过,顾徽不明白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什么瓜葛,比之询问师宇和陶宛的往事,更加不敢轻易询问金眼和他哥哥的往事,所以她很乖地装着什么也听不出来,了然地“哦”了一声,又接上话去,“陶宛美么?”
“他认为她很美。”金眼不屑了一声,“他那时就很招女人喜欢,也喜欢去招惹女人。”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顾徽狠狠道,却只敢在心里嘀咕。她明白,虽然两兄弟感情似乎不是很好,但毕竟是血浓于水,她说话还是留点分寸的好。于是,她只答了一句,“不错!你哥哥现在也是那样。”
金眼低眉瞧她,“你也这样认为?”
“嗯。”顾徽认真地点头。
金眼轻轻一笑,“他对你做了什么么?”
顾徽一怔,“没有!”而金眼瞧着她意味深长地只是笑,笑得顾徽背脊直发麻,只好道:“啊,治伤嘛,在所难免嘛,换个身份,我以前也常常做那种事情。”
“哪种事情?”金眼不依不饶地问。
顾徽立即嚷嚷道:“你不觉得我们一直在跑题么!?”
金眼一笑了之,道:“也罢。问题不在他对你做了什么,而在于你这个笨女人一心只有那只狐狸。方才讲到哪里?”
顾徽赶紧道:“遇见很美的陶宛。”
金眼想了想,道:“他自黑熊妖掌下救了陶宛。”
“黑熊?是紫皮告诉我的那只黑石么?”
金眼点头。
“那个……是你哥哥干掉的,还是你?”
金眼拿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她。
顾徽又道:“你?还是你哥哥?”
金眼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救下陶宛的是他。”
顾徽笑着拍了拍他肩头,“那么,你不是帮了你哥哥勾引女人?”
金眼脸色一寒,严肃地注视着她道:“我并非有意。”
顾徽道:“好罢。英雄救美呢,然后,就一见钟情?”
“嗯。”金眼冷笑道,“陶宛很认真地爱上了他,他……却不是。那时,我爹是寿宁侯,世袭的爵位,将来注定是要他承袭,而陶宛是妖,两人怎么也不会合适。”
“所以呢?”顾徽道,“要分手?”
金眼笑意里有一丝难辩的晦暗情愫,他淡淡道:“陶宛不是一般女子,分手,她自是不肯。他却并未向她讲清缘由,只说分手,然后同俞家千金交往甚密。”
“俞珂?涤素上身的那个女人!?”顾徽惊讶之余,往石头上爬了爬,免得自己掉下去。
“不是。”金眼不着痕迹地扶她一下,继续道,“当时那个女子是俞珉,俞家的三小姐。”
切!顾徽不屑,一个劲儿猛翻白眼——死男人!
金眼却问她:“你还记得陶宛的树汁么?”
“记得——”顾徽故意夸张地把声调拐了好几个弯,“怎么会不记得!?差点就要了我的小命!”
金眼面无表情地道:“陶宛给他下了毒,他于是把她封印在了桃花坳。”
“哇!”顾徽惊叹,这不是像极了犬夜叉的情节么!?原来涤素就是那个中国版的戈薇啊!
金眼道:“你惊叹什么?”
顾徽道:“没有。我很喜欢陶宛呢!很脾气很个性的女人!换成是我,一定也不会放过他!”顾徽说到最后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手在脖子上一比一划,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金眼笑着侧头看她,眼神里有一丝挑衅,“恐怕你不会。”
“为什么?”顾徽不解。
金眼道:“沉蔼……你会杀了沉蔼么?”
第19章 薄晚西风吹雨到(六)
申山脚下。
废旧古刹,一片断垣残壁,堆积许久不曾打扫的冰雪之下,隐隐可见纹理奇特的青石。正殿虽残旧不堪,却仍旧留有几分宏伟的气势,想来当年亦是香火正旺。正当中的幡布后供奉着一尊不知名的佛像,眉目庄严,鲜有慈悲的表情,倒是多了一些肃冷的神色。
沉蔼立在佛龛前,身后是一名绿衫女子。那女子的脸十分清秀,身形纤细,风骨嬴弱。而庙前围了五个褐衣男子,目光越过沉蔼,盯着那女子,皆是虎视眈眈。
沉蔼冷冷道:“昔日的教训忘了么?”
为首的男子身形彪悍,留了一把络腮胡须几乎把脸全部遮住。他上前一步,顿时震落屋檐上一堆积雪,啪嗒一声落了他满身,他毫不理会,声线浑厚地答道:“沉蔼,今非昔比,这丫头也不是你家养的,你若不放手,莫怪我雄赫不客气!”余下四人都明白老大这一句今非昔比的意思,嘿嘿干笑了起来,又有一人道:“狐狸精,怎么只有你一人?内丹也丢了?乖乖放了这丫头过来,否则,莫怪咱褐雄洞对你不客气!”
绿衫女子闻言面露忧色,动了动刚要上前,沉蔼却身形一闪,右手捏成一诀,只见刺目的白光一亮,直扑褐衣人而去,顿时起了一连串哇哇的惨叫,便见为首男子面容怪异地扭曲,接着倒地抽搐了起来,像是极其痛苦的样子,很快人形就崩解而散,如蒸发一般咻地全都消失不见。余下的四人见状大为震惊,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沉蔼右手白光又现,冷冷问了一句:“还不走?”
那四人全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鼓大了铜铃样的眼睛瞪着沉蔼,像是见了厉鬼一样,陡然间有人颤声道:“你……你……练了四犯令?”
沉蔼不答话,手里的白光倒是缓缓流转,瞬间形成一团雪亮的光球,因为方才吸了雄赫的精魄,此时亮光之中有一丝一丝极淡的褐色纹路。四人虽面露惨痛之色,却是识趣地一溜烟闪躲得不见踪迹。
走得太快,以至于庙里忽然静了下来,静得那么过分,以至于门前跌落的积雪和朽木发出的声响让那个绿衫女子足足吃了一惊,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