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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狐狸-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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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着,追逐着沉蔼越来越小的身影,然后用尽生平最大的分贝嗷嗷直叫:“死沉蔼,等等我!你发的什么神经——”

    “经”字落去前,她瞧见沉蔼追上一抹绿色的身影,小小的影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男人!顾徽无望地停下脚步,茫然无措地弄不懂眼前的局面——到底,怎么了!?

    她不知道,她在官道的三岔口的纵横方向上,当然也不知道三岔口的另一头一辆四架马车疾驰而来!待到她听见动静恍惚侧头时,便见四匹高大的黑色骏马甩蹄直扑而来!人群的惊呼,车夫的惊呼,然后是马蹄落下的力道和随之而来的浑身的剧痛!

    顾徽在混乱中潜意识里凭着她多年的专业知识首先抱住了自己的头,恍然记起那时急救的老师说过,保护脑子是最重要的,而当时她想的是,不能毁容是最重要的!

    此时的她虽然痛得要死,脑子里却居然很敬业地第一个想到,肋骨究竟被踢断了几根?痛得这么清醒——她自己都奇怪,为什么往往疼痛的时候,她都不会昏过去,这时若能不省人事岂不是一种幸福?

    然后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把持不住的惊讶,甚至有一丝尖叫的味道,却只说了两个字,“顾!?徽!?”

    她用残存的力气移动了目光,看见逆光的女子身影,先是藏青色花纹的裙角,白色的袄,最后是惊惶却眼熟的脸。她不能做声,报以微微一笑。然后眼前一黑,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昏迷之前,她满足地想,老天待她总不算太薄!

    四匹足不溅土的骏马,乌木雕琢的车厢,墨蓝与水蓝花纹缠绕的帘布,四角悬挂的镂空金铃,以及其上古怪的图案——这样的马车镇上只得一家独有:乾毓官邸。

    围观的人群见了马车皆识趣地很快散去。马车上第一个跳下来的年轻女子冲到被踏在马下的女子身前,一张粉脸顿时变得惨白。车夫见状便道:“俞姑娘莫惊,这姑娘自己逾矩上了官道。”

    青衣白袄的女子怔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地上女子的脸,久久不能做声,接着咻地蹲下去,轻轻伸出手去,却不知该碰她哪里。这时,车帘后有男子的声音像是在等了很久之后缓缓在问:“俞珂,出了何事?”那声线低沉里夹杂了一丝软绵绵的慵懒意味。

    被唤作俞珂的女子恍若未闻,只看着地上女子的脸,然后迅速取脉寸关,俯身查看了她的呼吸,片刻过后,起身果断答道:“师宇,咱们撞了人,她不能死,请你一定救救她!”

    车夫及随行数人闻言呆住。车帘后是一阵短促的沉默,然后男子的声音复又响起,“让我看看。”俞珂疾步上前,一把掀起车帘,车厢内是一道安静的淡色身影,原以为那是白色,待他下得马车,才在日光下看清,那是近乎白色的淡淡水蓝,宛如洁净的深水一般泛着幽幽的透明的既不算白也不算兰的奇特颜色。

    俞珂伸手迎他下车,他的手十指修长干净,指甲修整得非常整齐,动的时候整个姿势十分柔软灵巧。他行至顾徽身前,慢慢蹲下来,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腕,又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细细摸了摸她的肋骨,终于道:“你朋友?”

    那个他口中的“你”十分自觉地答道:“不。是死党!”

    男子微微一笑,那眼中黑得深邃,深邃得几近暗淡无光,却又柔和得仿佛暗夜里徐徐的清风,他不紧不慢地道:“嗯。那么,你当然不会介意我抱她。”末了,有一丝微微上扬的玩味的音调。

    俞珂答非所问地道:“你救她。”

    男子唇边仍是一抹柔和的弧度,又隐隐不是表象那样纯良的笑意,不吭气地抱起顾徽上了马车,俞珂紧接着跟上。众人虽惊诧,还是很快各自归位。车夫打着马开始往回路走。

    乾毓。乌木的门楣上暗金的两个字,散发着斑驳却华丽的光芒。一堵青石高墙将深宅大院遮了个严实。

    门前的侍卫对于主子当着俞珂姑娘,亲自又亲手地抱了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回府想必很是诧异,所以,在他快要擦肩而过时,终于禀报道:“禀……大少爷,二少爷方才回府。”

    “嗯?”仍旧是微微上扬的柔和声调,然后他不置可否地继续前行。倒是俞珂在他身后吃了一惊,“二少爷?原来你还有一个弟弟?”他不答,只顾走路。俞珂知他从不多加解释什么,他不说,她也就住了嘴。

    乾毓官邸很大,院子也多,大户人家本就不缺地皮,这些俞珂当然知道,所以当她看见师宇抱着顾徽走进他自己的九皋楼时,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这个看似温雅如水的男人,心思却诡异得近乎邪魅!她明了地微笑,然后认真地道:“以你之能自然不要我帮忙。顾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算做亲人的人,你一定能救她,对不对?”

    他微笑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道:“你等我。”然后当着她的面掩门消失。俞珂见门扉合拢,毫不犹豫地折身立即走开。

    室内,日光蒙淡。他敛去笑意,立在窗前,静静地对着她脚步传来的方向。方才她的那个语气里似乎并没有他期许的情绪起伏,而他自己却莫名地有些烦躁起来。

    他不自主地抿了抿唇,接着慢慢上前仔细净了手。床边有一只高大的乌木柜子,高低错落却又整齐有序地摆满了各种匣子。他打开其中几只的盖子,取出金针而后施针与顾徽身上几处穴位,又一次净了手,取出一柄银色的小刀,划开了她的皮肤……

    顾徽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居然还很清醒,而且她欣喜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会痛!顾徽“耶”了一声,喜滋滋地东张西望,掀开被子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

    “哇——”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几乎可以瞬间贯穿一堵厚墙!

    然后一道软软的声音不急不徐地响起,“姑娘似乎恢复得很好?”

    顾徽大惊于屋内还有人,并且听声音还是个男人!她一把拥过被子,脸顿时涨得通红,紧张地反问道:“你是谁?”

    男子笑答:“连救命恩人都不认了么?”

    顾徽侧头盯着他,反复打量。平心而论,这是一个长得十分精致的男人,穿着一身也是很精致的有着很淡很淡水蓝颜色的衣裳,看人的目光也十分温和无害,而此时望向她的那双眼睛黑得尤其深,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颜色凝重的瞳色,莫名地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软。她摇了摇头,又道:“你救了我?”

    男子仍旧在笑,“看姑娘之意,似乎并不感激在下之举?”

    “也不是。”顾徽道。自从变成狐狸之后,她的心脏和神经好像都强壮强悍了许多,她也不是很惊讶或者很害羞,又继续道:“不过,是你脱了我的衣裳?”

    他点头,笑意不减。

    顾徽瞧着他,怀疑他的平静是有些等着看她好戏的故意,于是手一挥爽快地道:“也没什么,我无所谓啦,反正不过是给男人看了一下,还是要谢谢你救我。”

    这次换做他顿了顿,道:“在下并未看过姑娘。”

    顾徽瞧他一眼,切了一声笑道:“没看?那你又怎么在我身上划了这么长的一道口子?”说完,她指了背后。

    他笑答:“我看不见。”

    顾徽愣住,这才明白过来,他眼底浓重的黑原来是没有焦距的暗淡集结而来。这个男人好命到帅得一塌糊涂,又长了一双勾人魂魄的深邃眼眸,目光柔和得令人心醉不说,甚至连他的嗓音,都像极了深水中透明的水母软软地柔柔地开合吐纳,其间自有一种美好,不经意的慵懒随意的美好。她想着想着,便道:“看不见也没什么。你不是一样过得很好?”

    他平静地笑,心底却微微一颤,继而口吻不变地道:“姑娘怎知一个瞎子可以过得很好?况且这个瞎子,以前并非目不能视。”

    顾徽笑了起来,“你还可以救人,这是许多不是瞎子的人都做不到的。能够为别人做些什么的人,总算是还有些幸福的。”

    他微笑沉默,然后道:“姑娘也精通医术?”他做了些什么,外行人决不会知晓。

    顾徽粲然一笑,“一点点。我只是恰好知道自己被那几匹大马践踏得有多惨而已。”

    他接下来竟然答道:“嗯。在下替那四匹绝地向姑娘谢罪。”

    顾徽一怔,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下子牵动伤口又皱紧眉头止住,待疼痛过去便接着忍不住又笑了,“绝地?是你那几匹马的名字么?你为什么要替马道歉?”

    “应该的。”他低眉,连垂下的眼睫都是温柔的。

    顾徽实在是没有办法讨厌这样的男人,她温言道:“那么,你是那辆马车的主人罗?”见他点头,她又问道:“我知道自己也许是走上了官道。你是谁?当官的么?”

    他道:“嗯。”

    顾徽嫣然,“嗯是什么意思?是,或者不是?”

    “在下师宇。”他终于答道。

    嘣——顾徽直接晕倒。他明明听见了却不动。顾徽自己很快一弹而起,迅速而急促地起身找衣物,怎么也找不着,劈头盖脸地就问他:“我衣裳呢?”

    师宇道:“脏了。”

    “唔,我知道。”顿时有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扔了。”他的口气自然得不得了。

    顾徽气结,“那我穿什么!?”

    师宇摆出一张略微迷茫的脸而后开始沉默。

    顾徽道:“你的衣服呢?”

    师宇摇头,“不行。”

    “为什么!?”顾徽近乎要发飙。

    “我不喜欢。”像是怕她不懂,又仔细地补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穿我的衣裳。”

    “你——”顾徽气得不轻,一下子冲到他的大柜子前面,翻出一把剪子,将那床上好的绸缎被套剪下一块裹在自己身上,然后怒冲冲地一面挥舞着剪子,一面冲着纹丝不动的师宇吼道:“涤素呢!?她跟你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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