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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丫头笑嘻嘻的打来了凉水,道:
“姑娘别见怪,刚才有人将热水全给洒了,这会儿更给小姐烧沐浴用水呢,姑娘就讲就着用冷水吧。”
“无妨。麻烦你们了。”
梅素素先将满头长发随手挽了挽拿一根簪子固定了,用凉水洗脸。
小丫头笑道:
“该是我们谢姑娘才对,我们两个是新进府的,很多事都没上手,今天这样的大日子肯定要出错的,免不了挨罚,如今分到这里伺候姑娘,也算让奴婢们躲了个懒。”
又是我们又是奴婢的,着实不大像高门大户里的丫头,再看他们的年岁,也不过八九十来岁的样子,想来是刚买进府的,梅素素便没说什么。
用凉水洗了脸眼睛便舒服了许多,梅素素坐在妆台前给自己梳了普通的双丫髻,挑了喜庆的红头绳扎了,又戴上两只铜鎏金的莲花簪子,耳朵上是石榴石串的葡萄耳坠子,手腕上也是一对银鎏金牡丹花纹的镯子。
穿的仍旧是素色绣红色澜边儿的衣裙,素雅大方,却也不会太素净了扰了人家嫁女的喜庆。
梅素素梳妆完毕,小丫头端来了饭食,因着今日府里的喜事,这饭食也好了很多,两个小丫头看着直咽口水。
梅素素看着那一盆米饭,笑道:
“你们两个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吧,一会儿还不知道要忙到多早晚呢。”
“谢姑娘!”
这两个小丫头确实是陆家新买来的,女儿出嫁要带走不少陪嫁的下人,陆家便买了些下人补充一下那些人留下的空缺,两个小丫头以前都没吃饱过饭,来到陆家才知道什么叫富丽堂皇,什么叫山珍海味。
虽然没见过世面,不过两个丫头也知道些忌讳,道了谢之后就一人捧着碗盛了米饭夹了一些菜蹲到角落里去吃去了。
梅素素也不在意,异常文雅的将饭菜吃了,估摸着陆玉璇沐浴完了,方才起身让两个小丫头带着自己的妆奁去正屋。
何氏已经带着全福夫人过来了,陆玉璇刚刚沐浴完毕,正由丫头绞着头发,一边还仰着脸让一个婆子用棉线开脸。
脸上细细的绒毛被线卷起来拔掉疼的陆玉璇眼里直掉泪,尤其是在把唇上的汗毛的时候更是酸疼难忍的厉害。
“疼……”
陆玉璇蹙眉道。
何氏看着女儿被绞的红彤彤的脸蛋很是心疼女儿,可是这开脸是必须的,她上前去抓住陆玉璇的手道:
“乖女儿忍着点儿。”
绞好了脸,又拿了煮熟的剥了皮的鸡蛋在陆玉璇的脸上滚来滚去,几下下来因着开脸引起的不适便消失了,陆玉璇的脸也不是那么红了。
开了脸,陆玉璇的脸上有着一种白里透红的美态,她迫不及待的让人拿了铜镜过来,看了镜子里的人娇美异常,她才算是觉得自己的眼泪没白流。
梅素素站在月亮门外看着屋里忙碌的众人,给陆玉璇绞头发的那个丫头穿着一件茜红茶花褂子,那红艳艳的蝴蝶盘扣更像及了盘旋在茶花上展翅欲飞的蝴蝶,引得梅素素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因着丫头站在了陆玉璇的身后,梅素素看不到那个她身下穿了什么,不过配了茜红的颜色,想来也不会太过素净才是。
她转目再往别的地方看去,只见这屋里的丫鬟一个个妖妖娆娆的,梅素素就忍不住蹙了下眉头,这个何氏想什么呢,给自己女儿安排这么年轻貌美的丫鬟。
也难怪昨日里陆玉璇说出那样的话来。
梅素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正因为自己长得丑,所以陆玉璇才动了要自己陪嫁的心思?
不管陆玉璇的目的是什么,梅素素都不打算放弃这一一条线,虽然借助闻人礼的势力会更方便查访一些,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有权有势就可以查得出来的。
苏家当年的灭门惨案谁都清楚是谁做的,就是苦无证据,不管是要告谁,都要有证有据,空口白牙的说人灭了你满门谁会信?
更何况梅素素打得就是让二皇子身败名裂的念头,她可不能让二皇子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全福夫人在为陆玉璇梳头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连忙转头从丫头手里接过妆奁匣子打发她们下去帮忙去,自己轻手轻脚的迈步进去站在了全福夫人斜后方。
陆玉璇在镜子里看到梅素素对她笑了笑,梅素素微微屈膝福身,等全福夫人梳完了头,梅素素上前去在大丫鬟端着的铜盆里净了手,拿干净的棉布细细吸干手上的水分,打开了妆奁匣子。
屋子里的人不多,却也站了个满满当当,俱都是来给陆玉璇添箱的。
众人看到梅素素在桌上摆开那么多的瓶瓶罐罐的,俱都小声议论了起来,那全福夫人大概是时常被人请去当全福夫人给新嫁娘梳头,所以见过很多喜娘,这会儿子看到梅素素那些个瓶瓶罐罐的,对何氏笑道:
“你哪儿寻来这么个宝贝?我可没在京城见过这么齐全的妆奁匣子。”
全福夫人是何氏请托了很多人才请来的,全福夫人本是当朝一品大学士光禄大夫的夫人陈夫人,陈夫人出身北地世家豪门,纵然自家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可是论起实权来还是比不过一品大学士的。
镇国将军家越见落魄,以前公公婆婆在的时候他们还可以看到一些好东西,跟着出去见见世面,等着公公婆婆前后走了,何氏越发没有出去见见世面,参加勋贵之家聚会的机会了,这见识自然就没有陈夫人见识的多。
原本何氏只觉得梅素素的妆奁比一般的喜娘还要齐全一些,如今听陈夫人说来,竟是比这京城里最好的喜娘手里的东西还要齐全一些。
何氏顿时觉得脸上有了面子,笑的见眉不见眼的道:
“这丫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可怜见的,早年没了父母,在南越跟着舅父舅母一起度日,这眼看着就是婚嫁之龄了。可是又长得这幅摸样,她家舅父舅母家里也不富裕,便让她进京投奔族人来了。想来是看看能不能寻到一门好亲事,只是这族人也都没了,只留下一座小宅子,姑娘家家的,这才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
何氏将梅素素的话删减了几分说了出来,众人听了,又看看梅素素脸上那大大的胎记,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屋子里在无人说话,梅素素的手除了在何氏说她的身世之时顿了一下,便飞快的在陆玉璇脸上动了起来。
一幅唯美的画卷在她的手下逐渐展开。
最后。
一朵洒金红牡丹在程玉璇的额头上缓缓盛开。
艳冠群芳。
众人的心里也唯有这一个词可以形容陆玉璇现在的美丽。
梅素素收了细小的画笔直起身来舒了一口气,她将画笔放到桌上,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查看陆玉璇的妆容,见左边脸颊上的胭脂重了一些,便拿了细棉布的粉扑轻轻沾去一点。
再三端详确定妆容无碍了,梅素素方才收了手细细的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收起来。
陈夫人不等陆玉璇揽镜自照就走到陆玉璇正对面盯着她的脸左瞧右瞧的,最后一拍手笑道:
“以前只觉得陆家小姐长得标致,今儿个才知道,我们都看走眼了呢,这竟然是以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呢!”
“是啊,甥女今儿个真是漂亮。”
这是陆玉璇的姨母。
“陆小姐这妆可真漂亮。”
这是将军同僚的夫人。
“这位姑娘一双巧手啊。”
这是陆玉璇的远房姑姑,也是一位皇亲。
众人夸的陆玉璇脸上烧的厉害,偏生自己又是侧对着妆台不能看自己此时的摸样,心里痒痒的。
那坐立难安的样子让她的手帕交打趣道:
“姐姐这是等不及要姐夫上门了。”
“哟,陆小姐急了呢。”
……
一时之间戏谑调笑之声不绝于耳,陆玉璇反道安静了下来,心里也不是那么慌张了。
陈夫人却没跟着他们一起打趣程玉璇,她专心看梅素素收拾妆奁,等她收拾好了,捡了屋子里的角落站定了,便跟了过去。
梅素素眼角瞥见陈夫人过来,规规矩矩的站着,等着陈夫人站到自己跟前了,方才屈膝道:
“夫人。”
陈夫人点点头,轻声问道:
“你从南越来的?”
梅素素垂首提着妆奁回道:
“回夫人的话,是南越范里镇。”
粗哑的嗓音让陈夫人微微蹙了下眉头,又问:
“你这一手手艺跟谁学的?”
梅素素低声道:
“家母,家母过世后便跟着舅母学了。”
梅素素的奶娘梅氏的夫家本不是京中人士,当年远嫁京畿没想到后来突逢旱灾,夫家一家被抢粮的给打死了,梅氏刚刚生了孩子没多久,那些人只抢粮食倒也没空理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梅氏趁乱抱着孩子逃了出去,巧遇出来巡视庄子的梅素素的娘亲,彼时梅素素的奶娘已经换过好几个了,见到梅氏便顺手救了她,后来见梅素素挺喜欢梅氏便将她留了下来。
梅氏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若是有人打听也经得起推敲,是以梅素素和梅氏逃出之时便扮作了母女,此刻梅素素如此说也是预防有心人的查探。
文章正文 第十一章 谋算
陈夫人一脸疼惜道:
“好孩子,苦了你了。今后有何打算?”
梅素素如今的处境在陈夫人看来是异常尴尬的,父母没了,早年投奔了舅舅舅母,寄人篱下几年手里肯定没有积蓄。
到了出嫁之龄,这舅舅舅母将人打发来京城了,显然是不打算承担她的出嫁之资,如今梅素素在这京城里没个亲人,一个姑娘家家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唯一好一些的便是有一个落脚之地了吧?
已界婚嫁之龄的梅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