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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麒麟益发的无脸见人;将脑袋深深埋进了被褥。
身畔的那只小暖炉尚且温热;被褥当是吸收了充足暖阳,嗅起来有温暖松软的阳光炙烤过的香味。她不想钻出来见人;只敢窝在里头回想方才刚到别邸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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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送水至外间,皇叔知她不肯见人,竟然亲自送水入内,又递过手中衣物:“别邸之中所备本王衣物,皆是全新,太子不要嫌弃,大可放心穿用。”
岳麒麟嗤道:“孤才不会嫌弃的。”
她出口方觉此话无比歧义,羞愤交加地补瞪了他一眼。
卓颂渊嘴角轻撇,另给她一包物品:“太子可知此物……该当如何……处置?”
岳麒麟抓过那坨东西一通翻看,净是棉纱之类,气得背过身去:“孤怎会不知!”
卓颂渊泰然自若,思忖一番道:“想来还需些麻纸,然而这里府上没有,我已让无尘去山下小镇上买了。太子先多用棉纱……将就一下罢。”
岳麒麟也不大懂,只觉羞煞:“您便使劲诋毁孤好了。”
卓颂渊也不同她一般见识,将自己的卧寝让于她,让在门外道了声:“太子安心,无尘口紧,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岳麒麟鼻子里出气:“哼,您……您离得远些。”
卓颂渊分明默立门外近处,并不挪步,只是答应着:“本王离太子很远。”
岳麒麟无计可施,只得气呼呼埋头收拾。她遵照喜望平日所嘱,细细将自己拾掇得干净妥当。
岳麒麟小的时候,燕皇一度想为她寻两名可靠的侍女,煞费苦心提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条件,结果反闹得一个合宜的也未找成。长大之后,更觉得不必要有什么侍女,但凡贴身之事,岳麒麟倒是真的亲力亲为惯了。
这会儿她由内到外皆换上皇叔的衣服,立在落地的铜镜前左照右照,愈照愈觉得古怪,皇叔的这个套子简直可以装两个人啊。
然而她并没有旁的选择,来时的衣衫尚由隋喻保管着,那身猎装背后已然弄上好大一滩血污,她吓得将它团作一团,悄悄藏在了铜镜后头。
听见卓颂渊在外头问:“可收拾好了?”
岳麒麟又是一哼:“好……了。”
卓颂渊端着暖炉入内的时候,岳麒麟刚忍过又一阵腹痛,神情折磨,却咕哝着:“孤要下山。”
“太子这样如何下山?”
岳麒麟这会儿边说边打哈欠:“孤要下山,皇叔借匹矮马给孤,孤就能下山了,不然您打算软禁我?”
卓颂渊看她毛茸茸的懒样子,面色酡红里透着惨淡,若非身上用衣带子系了个严实,整件奇怪的大袍子就像要从她身上掉下来,看起来古怪又滑稽。这样子怎生骑得了马?
他也不同这小孩辩,只将暖炉递去:“先捂得暖暖睡一觉,醒来再说。”
岳麒麟头都不敢抬,手也不接:“不用。”
“别邸里别无合适太子的衣物,穿着本王的衣裳回府只恐有损太子仪容,怎奈太子来时衣物又……”
岳麒麟猛抬头剜他一眼,未敢久视,复又低下脑袋,嗫喏道:“那怎么办?”
“今夜别无他法,即便派人进了城取衣,天黑前也未必赶得回。不若宿在别邸,明早再让人去将衣物取来。太子想是不愿同本王一道过寿?太子难道不能念在本王一人吃寿面吃得孤单,便留在此间,陪我共吃一碗面?”
他虽道得客气,是让岳麒麟看在他面子上留下来相陪,其实是根本没给她旁的选择。岳麒麟低头细细想了,觉得的确也无别的法子,呆呆将头点了点。
卓颂渊索性半推着她身子去了榻边:“睡罢,太子今日起个大早,此时必是困极。”
岳麒麟鼻子酸涩,伸手揉了揉。
“不必担心府上之事。本王已让无尘找人报信,只说太子狩猎受了些小伤,就近去了皇上的西郊别苑静养。”
问:“皇叔怎知……”
卓颂渊按她在榻沿坐下,温言道:“太子那夜在府上失踪……本王暗自揣测,喜望想来并不为太子所信……”
“……”皇叔的眼倒是真毒,燕国那点暗地里的家丑,教他明察如昼。
卓颂渊将手中暖炉裹好了径直塞至岳麒麟怀间:“好了,安心睡罢。”
岳麒麟脑袋昏沉沉,暖炉一烘,睡意便更浓了些。皇叔并不离开这间屋子,她也无暇赶人,头朝里团成个刺猬样,隐约可见那只暖炉被她捂在了脸上。
卓颂渊终是不忍地又唤了声:“麒麟?”
岳麒麟晕乎乎将脑袋转过半个,烦躁道:“唔?”
“暖炉当枕头枕是没有用的。”
岳麒麟半眯缝着那只眼睛:“哪有!”
“若是疼痛不好忍,须得将暖炉送在腹间才可缓解……”
这……是什么人啊!岳麒麟脸烧得通红:“这种事孤岂能不懂!”
卓颂渊毫不生气,幽幽嘱咐完,幽幽退出去,在门外道了声:“本王就在外间,太子有需要随时可以唤我。”
“唔。”就好似他会看见一般,过了好半天,岳麒麟才敢将那暖炉悄悄往下挪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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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颂渊时不时会往屋子里探看一眼。
自从岳麒麟这家伙沉沉睡着,便将身子一直团作同一个姿态,一动不动。大约是因为害羞,她始终都蒙着脑袋。皇叔坐在外间凝神细听,竟是听得见她细微却急促的呼吸,他不安行至榻前,探手去替她将面上蒙的被子拨弄开,露出了红扑扑一张脸,听见她的呼吸慢慢调匀安稳,不复急促。
岳麒麟本来面朝里头,许是感受到面上微痒,她睡梦里伸手拂了把脸,又将身子轻轻向外翻转,撅嘴一声笑骂:“丞相您实在太阴险!”
哼,丞相的待遇真是与众不同。岳麒麟早上显是被丞相给诓去的,身在猎场神色极不自在,然而她在睡梦里想起丞相那老儿,骂不似骂,居然一脸的佯嗔薄怒,想必二人平常定是热络得没了边。
山间别邸的卧寝极静,皇叔顺着里间被褥的轻微动静去看,那个露在外头的圆脑袋再次被埋了起来,像是已然醒转。
“太子可是醒了?醒了便起身喝碗姜汤罢。”
“没,孤不曾醒。”岳麒麟张口胡话,她巴不能将这缩头乌龟一当到底,她哪里有脸见人。
“不醒也要喝,太子体寒,这几日又多食大寒之物,须得好好调理才是。”
岳麒麟仍觉尴尬,缓缓钻出半个脑袋,露了一双眼睛偷瞥那碗,心中暗赞那透亮美丽的汤色,没话找话:“看这东西倒像是……西南苗部运来的红糖么?”
卓颂渊不笑也不是,笑却怕泼洒了碗中姜汤,干脆径直送碗至了她的唇边:“太子见闻广博,连苗地之物竟也如数家珍。”
岳麒麟惶恐双手接了,轻舔一口,实在是无所抱怨,吐舌头哀唤了声:“这姜真是太辣了。”说着汤倒也咕嘟下了肚。
皇叔变戏法的能耐愈发出神入化,一听此话,像是早有预备般,往岳麒麟口中径直塞去颗糖。
岳麒麟几乎忘了自己仍是那刀俎上的鱼肉,她欣喜含了糖,惊叹曰:“皇叔平常要哄孩子的么!竟然随时随地还揣着糖的。”
皇叔哧地一声,你也知道啊岳麒麟。不过这位叔叔小气,只露了这一丝笑,并不曾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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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麒麟并不是病入膏肓,补完此觉倒是有了几分神清气爽。起身免不了又须一番收拾,卓颂渊怕她尴尬,知会了一声先行往了上回用餐的亭子,等她一同过去吃面。
岳麒麟重新梳妆收拾,将那身宽袍束得紧密妥贴,出门时经过书案,发现皇叔的桌案后头的墙上悬着那幅见不了人的百寿图。
百寿图倒也罢了,画上的皇叔固然算不得俊美,好歹她画得总还是传神的罢,幸而皇叔识货。岳麒麟又瞟了眼皇叔书案上方:《金匮要略》?
似是册皇叔正在读的医书,她好奇取来一翻……或是巧了,或是之前翻书之人恰巧翻至这页,有了折痕,无论如何,那一页上头书的恰是:“……腹中血气刺痛……温经汤……滋阴散寒……”
岳麒麟悲愤交加,恨不能学那晚的薛云鹏,蒙着面潜去亭中才好。
小亭子披星戴月,今夜头上那轮几乎就快要圆满的明月,清亮得似是被山间秋水洗濯过一般。亭中已然摆妥了碗筷,却并不见人,留给岳麒麟的座位上搁着一碗热汤羹。
她以勺子搅了搅,又狐疑地嗅了嗅,这是……一碗红枣当归桂圆核桃汤。
岳麒麟觉得自己胸中之血气,大概就快要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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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颂渊此时正在前厅同向无念问话。
“皇上无事,当时敷了药,下午已然消了一半的肿……只是,宫里的人要小的提醒王爷,明日宫中家宴,万勿晚到。”
“知道了。”
无念忍不住好奇,嬉笑着问:“王爷您是不是把那小太子藏在别邸啦?”
他一回来就见无尘在弄什么红枣当归桂圆核桃汤,早上那小孩还活灵活现,半天功夫已然沦落到了需要补……血的地步了?啧啧啧,王爷平时不露相,关键时刻的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以及杀伤力……
皇叔斥道:“此事你勿管,也不许声张。”
无念泪奔,我如何敢管,可那敢管之人总还是有的。
“并非小的爱管,是太皇太后宫里之人让小的另传一声……”
“传什么?”
“太皇太后特意嘱咐,要燕太子明日提早一些进宫里去,她老人家想要单独先见一回人。”
35赠马记
中秋夜宴;太皇太后好端端请麒麟早一步进宫,只是为的将这小孩拉到眼前;仔仔细细瞧上一眼。她打算看什么?
此事十分突兀蹊跷。
卓颂渊静默片刻,径直问:“太后是如何想起的燕太子?”
无念期期艾艾:“呃……这……”
“无大人是怕本王自别处问不到?”
无念擦擦汗,偷眼看卓颂渊面色尚佳,只好答曰:“是有人跑去太后那里嚼舌根子,说王爷千秋寿诞过了一半,在众目睽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