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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当年你救了我,故而我对你做的所有的事,不过是为了报恩,我对你用的所有的情,不过也是为了报恩?“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你今日女皇既做得安稳,我的恩便也就报到此处,从今起我便要告别往日,娶我所爱?
这个卓颂渊,他连多写一个字的勇气都没有。
麒麟书案的左手边,是皇叔临别予她的厚厚一摞手书。这正是是皇叔之前一年来夜夜挑灯为她书写的心血,他将平日理政所可能遇到的疑难,将他生平所遇,事无巨细,统统罗列其中,又一笔一笔添了他的教导、讲解、独立的观点,堪称一册治国心得。麒麟每每有了难解之事,即便不能从皇叔手书之中寻到答案,阅着他当日为她悉心写下的每一个字,便多少能寻得一丝安慰,知道这世上终有一个人,是将自己疼进心里的。
书案的右手边,是她日夜摩挲的短剑。此乃是皇叔当日成亲之日所赠信物,她用它手刃仇人,也以它相伴长夜孤灯,如他在侧。此剑名曰当归,他交与她时,削去了人家镇北将军好好一个桌角,薛云鹏在侧见证分明,“我若负你,当如此案”。
他的喁喁情话,他的切切叮咛,他在她耳畔说“小东西,我要将你揉碎了”。
他同朕坦承完了当日恩情,非但不一门心思以身相许,却说,譬如昨日死?
卓小四这莫不是在作死罢。
岳麒麟将那喜帖递与隋喻,冷笑道:“当归之人不归,当日誓言竟也成了笑话。换做是隋将军你,你信是不信?”
隋喻匆匆只扫了一眼,便送还那封喜帖,直言道:“臣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臣不喜别人将自己当傻子耍。”
岳麒麟将红喜帖随手一掷,哼道:“朕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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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心中作何感想,信是不信,燕女皇终是为了此事呕了好一盆血。依她本来打算,当是亲赴一趟楚国,将那欠收拾之人好生收拾一局的。究竟有甚难言之苦,不当你我夫妻同生共死?
朝中近臣有略知她打算的,纷纷觉得女皇陛下这样处置十分不妥。
楚国的摄政王肯给面子,与我们燕国比邻友好,就很不错了,人家愿嫁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人家不肯嫁,您还非要逼人家嫁给您,这就是陛下您的不是了。
人家现在要大婚,我们自当贴着脸去道贺,送份厚礼才是。
无论如何,相安无事就是好的,万一逼婚逼得狠了,惹毛了人家,我们燕国绝没好果子吃。燕国没有好果子吃,陛下您还会有好果子吃么?您一无政绩二无战功……
生生把一堆人的实话给逼出来了,敢情一朝的臣子,全是看在他卓颂渊的面子上,才给她这个皇帝面子的!
从前岳麒麟只晓得吃吃喝喝的年头,别人说她这些,她才不能理会,反正孤本就不爱江山,随你们说去;如今她呕心沥血起早贪黑,再无建树,偌大国家也总兢兢业业维持下来了罢。朕少吃了多少好东西!
结果落得下场和她吃吃喝喝的时候是一样的!她对遥在楚京的那个人,甚至有些暗暗生恨起来。
恰在这郁闷无比的当口,辽国那个总爱挑事的土皇帝居然坐不住了,协同那一小撮一年前逃去辽国的麒麟亚父残部,乌合之众一齐频频袭扰,燕东守备不足不堪其扰,很快辽阳失守,辽军西进。
段延卿方从楚国探亲归来,便领旨应战去了。
麒麟内外交困,隋喻亦很为麒麟担忧,主动请缨道:“臣当在东南一线援助段将军,恐是不能陪陛下去楚国了。”
麒麟哼道:“谁说朕要去楚国的?跑去做什么?不趁此时立一立威风,倒白受那人当年那许多教诲,更教他看扁了!”
随后下旨:“喜望,去传朕旨意,命人将埋于燕西行宫的十坛白露霜尽数取出,运去楚京赠与摄政王作他的大婚贺礼。太尉严守京城,长公主监国。”
隋喻探问:“陛下您?”
“隋喻,你伴朕东进亲征。朕倒要教那辽国的土老儿知道知道,什么样的人是他惹不起的!”
祥瑞性子虽猛,却何时领过兵?隋喻忧心如焚:“祥瑞,摄政王的事,你切切不要太过伤心了……”
麒麟冷冷哼笑:“伤心?朕何止伤心,心肝肺全都教他伤透了!不过朕暂无工夫收拾他,待朕收拾完了河山,再来收拾老男人不迟。”
94又一春
护国将军虽也是将门之子;但到底是头回出征,还偏生搭上了一个头回亲征的小女皇。
然而太尉张含根本不看好这场战事;劝谏了一夜;觉得女皇根本不该跑去出这个征。当然他劝也是白劝;岳麒麟不多日便已是整装待发:“京城一切就交给姐姐和太尉了。”
张含急煞一张老脸:“辽阳那里段将军一人足以应付;陛下何以领重兵东伐?辽人不足畏惧;他们一向就是小孩子抢糖的心性,抢到了甜头也就跑了;实在无须劳师动众。”
岳麒麟道:“段将军那点兵马至多替朕把人给吓回去;能不能保证他们下次不来?朕此番就是要教会辽皇老儿听话。”
张含劝谏:“辽皇并非省油的灯,先皇在时,也总让他三分……”
岳麒麟打断他:“先皇?你说的莫不是亚父那奸贼罢;朕明白亚父心思,他一来不屑与辽皇争,二来与其缠斗,他怕伤及元气,有朝一日战起,他无力对抗启楚。亚父看不上辽国,辽国是块瘦肉,他喜欢蛇吞象,恨不能吃了人家楚国……哎,今启楚皆为朕的盟军,朕何怕之有?一百年前我们燕国多大地盘,一百年后被又被辽人蚕食了几多?此番不杀他一个落花流水,收复失地,倒教辽皇老儿笑话我们燕国无人!”
张含听着,陛下是要一举吃了辽国的意思?急着同左相王彦窃窃商议:“楚国那厢你我当如何交代?”
果然,那个混蛋只字片语不肯给她,却在暗中联络这些老朽打探她的消息!岳麒麟耳朵厉害,听得一脸愠怒:“交代什么?有甚可交代的?是不是朕一个风吹草动太尉与丞相就要往楚京报一声?朕当的是他楚国的儿皇帝不成?”
女皇待人一向温煦,张含未料她会忽然发了狠劲,老脸通红:“皇上,我们答应过摄政王一定保驾您的安危……”
岳麒麟恨恨道:“安危?那人如今连婚都悔了,就是不在乎朕的死活了,你们还瞎拍什么马?什么都不许给朕往外交代,朕亲征之事对外瞒得越严实越好,他若是真派人问你们,你们就说朕去燕北行宫胡吃海塞去了!今逆贼残部会同辽皇老儿袭扰我燕南,朕自当亲自去清理这个门户。这个家丑,还容不得你们报给外人!”
王彦仍是犹豫:“这……”
岳麒麟取过令牌往地上一掷:“这什么这,待朕班师回朝之日,你等再往外送捷报不迟。隋将军,命你的先锋营即刻出发。”
女皇发狠若此,两位老朽居然吓得抖了三抖。张王二人知道无力回天,也只好缄了口,乖乖辅佐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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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纵马驰奔,一路向东。
是时段延卿已然正在奋力收复辽阳,隋喻所部一经加入,不过半日,辽阳便被收了回来。麒麟命段将军趁胜追击,将辽军赶至了辽河以东。依本来战术,这已然够辽皇喝一壶的了,老儿起码得为此休养生息大半年。
岳麒麟却嘱段将军在辽阳守着,自己同隋喻从辽南绕行,翻山越岭搜到了在辽东养伤的辽军主力。
女皇连杀带赶,将辽军赶至东北向数百里外,连续活捉辽军数名大将。
至此,女皇陛下想要的立一立威目的当是已然达到。
辽皇的确入张含所说,打劫一票,捞一票糖吃,吃完也就罢休了。依照此刻哆哆嗦嗦躲在东北角的辽皇的预想,辽国同燕国这对老冤家,一百年都是你挠我一下,我捅你一刀,这么过来的。如今你个女娃娃把我一下打回一百年前,总该收手了罢?
按照常理,灰头土脸的败军自此当开始惨兮兮地重建家园,而得胜方的小女皇,这就该班师回朝了。
不过半月有余,张涵王彦乃至沈读良等人,一直在京中翘首以望,毕竟新皇带走了那么多人马,还命死锁消息不肯求援,万一……他们是个个喜望她得胜,又个个心头没谱。如今众人得了战报,皆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没有押错宝,多年力挺的小女皇此番终于扬眉吐气,陛下实在是太争气了!
连隋喻都劝:“陛下见好就收罢,辽军此番,没个三五十年,怕是歇养不出气候来了。”
郁闷的人果真是惹不起的,岳麒麟作为一个被悔婚被辜负的郁闷得要死的人,即便听了这话,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三五十年,朕不喜子孙后代都被人欺侮!”此话一出,她猛地想到她的小阿鹿,想到他们当年约定的四个孩儿,一时心如刀绞,咬牙厉声道,“三五百年也不成!你自己点算点算我们多少兵马,他们还剩下小猫几只?杀。”
自此江河山川不过是脑后的风景,烽火将北国冷冽的冬天烧得火光冲天。
辽军根本就成了她的发泄对象,她不依不饶,携剩勇一气再次奔袭几百里,直直杀得残军节节败退到了辽国都城,攻城前一日,
麒麟命人将辽国大将军的脑袋挑在城头上展示。
攻城之夜,太尉自京师发出的后援之师正在来时的路上,胜券在握的麒麟邀了隋将军一同于帐中喝酒,麒麟笑话他:“隋将军首披战袍,便立此头等军功,回去不知有何打算?”
隋喻不好意思道:“哪里勇猛得过陛下。陛下如今的胆识,隋喻少时,实是……料所未料。”
岳麒麟揶揄地笑:“你想说我们岳家人都有一腔匹夫之勇,你直说便是,不用藏着掖着的。”
隋喻急辩:“陛下,臣真没……”
岳麒麟逗他:“隋将军今年二十有一,此番班师回朝,总该张罗娶妻了罢?”
隋喻偏开脑袋,垂目叹:“此事……”
岳麒麟径直问:“将军如此犹豫,可是因为当年那伤?”
隋喻红了脸:“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