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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蛋生活过得太安逸了是吗?!镇日闲闲无事才给我上演一场投湖烂戏是吗?!从来就没认清自己身为水家庄庄主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是吗?!该死的!我明天就叫人来将这该死的湖给填平补满!”嘀咕到后来变成了咆哮。
净净拍了拍他的手臂,双手比画出“你别担心,庄主不会有事”的手语,在满庄的扰攘嘈杂中,为他注入一股无声的安慰。
净净是个哑女,为人温柔又勤劳,秦随雁向来就对她信任及疼惜。
“他是一庄之主,是水家庄唯一的主子……”秦随雁抹了抹脸,语气转轻。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净净又重复比了比。
“你比我还要冷静,我这总管实在是--”
“你只是太担心他。”纤柔的手又比画出安慰他的手势。
“水湅为何平白无故投湖寻短?依他那性子决计不可能拥有什么郁抑心事或难解的生活压力,为什么会……”如果当只无忧无虑的米虫都要去自杀寻死,那他这个每天累得比狗还不如的总管岂不早死了十回八回?
秦随雁收回目光,落在千翡身上--问题一定是出在这女人身上,况且她是水湅投湖前,最后与水湅有所交集之人!
“女人,你是亲眼见庄主投湖?!”
“他就当着我的面跃入湖里呀!”
“你和庄主吵架了?惹得庄主不快了?否则他为何要寻短?还是庄主压根就是被你给推下去的?!”秦随雁长指落在她鼻尖。他对千翡的坏印象根深柢固,也难怪头一个嫌疑矛头就指向她。
“你少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将冻给推下湖去,冻若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他可是我的护身符,少了他,我就得单独面对你这家伙的恶言相向,你说我是傻了还是蠢了,干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千翡的火气可不比秦随雁来得小,“况且……今夜我将冻给伺候得舒舒坦坦,哪来的不快?”她语气中隐含着太多暧昧。
“总管,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净净又“出手”阻止两人的针锋相对。
秦随雁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乖乖听了净净的话。
“唷,小哑巴好功夫,不费一字一句就能让咱们秦大总管灭了火气,真教人佩服佩服。”
“你叫谁小哑巴?!”秦随雁的火气重新点燃。
“咱们三个人中,哪个没答腔就是哪个啰。”千翡媚眼微挑,垂眸看着自己的十指蔻丹,一副尖酸刻薄样。
被讽刺的净净没有任何激烈反应,倒是秦随雁怒目相向。
打女人是窝囊的男人才有的举动,他秦随雁向来最不齿对女人动手的男人,对,不齿、最不齿,但他好想当一回窝囊男人--
蓦然,不远处传来奴仆的呼唤声。
“大总管,您瞧!那里有个白白的东西在湖面上载浮载沉--一
‘好像是条人影--’
‘快!快将船划过去/秦随雁急道。
摇桨奋力划开一道又一道的水痕,十余艘小船朝那‘白白的东西’全速驶近,好似端午龙舟正在抢着夺魁一般。
不一会儿,载著「白白的东西”的船儿往水家庄划了回来。
“是庄主!”船上奴仆未靠岸便先朝秦随雁方向禀报。
“是水湅!快,快去请大夫待命!净净你去--”
话还未说完,只见净净已转身离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好些保暖的衣物及干净的拭身白巾。
“好。”秦随雁投给她赞许的眼光。
一行人七手八脚地将浑身湿透的水涑给架上岸。
“水湅!水湅!”秦随雁蹲下身,不住地唤着。
但是,水湅的脑袋瓜子依旧呈现失力低垂的状态,秦随雁的指探不到他鼻间是否有细微吐纳,以耳朵贴近他的口鼻亦察觉不到呼吸气息。
“该死--不,我不是说你该死,你胆敢给我死死看!你这懒鬼,懒到连闲闲一庄之主的责任也不想担了?!”秦随雁咒骂几句,随即拧住水湅的鼻,打算口对口过渡真气,以挽救他的小命。
四唇还来不及相交纠缠,水湅那只又冷又冰又泡得发皱的右掌牢牢捂在秦随雁张大的嘴前。
“干什么、干什么?你露出这么垂涎的嘴脸靠近我干什么?”水湅睁开眼,眸底一抹笑意,看得秦随雁很不是滋味。
“你不是溺水昏迷?”
“谁说我溺水?”水湅坐起身,五指爬梳过一头湿漉漉的墨色散发,神情懒散的像是甫被吵醒却又仍带惺忪的模样,半眯的眼掠过包围在他身旁以及一大群站在蓄龙湖畔的奴仆。“这是什么阵仗?火光连天,让我差点以为水家庄陷入火海,足足烧上三天两夜哩。”
水湅缓缓转头望向秦随雁,面容也由白玉似的左半脸转为烙印的右半脸,角度的转变,连带让他此时此刻的表情明显地产生落差--善人与恶鬼,并存在他脸上。
秦随雁接过净净递上的白巾,动作刻意粗鲁地覆住水湅的湿发,用力用力再用力地揉搓擦拭着。“我才想问你在搞什么鬼咧?!你为什么会半夜落水?”
“落水?”被毛巾包裹住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只不过是半夜睡不着觉,下湖泅水罢了,又怎么会传成我溺水呢?”谣言真是骇人呵。
“泅水?!你方才在水面上半浮半沉的模样,看来只有两字形容--溺毙。”秦随雁的口气很不好。
水湅又是一阵笑声。
“我?溺毙?”他伸手阻挡了秦随雁对他脑袋的凌虐报复,散乱的黑发全糊在脸上、颊边,却遮也遮不住那双隐藏在散发后的熠熠星眸。“随雁,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黑眸微敛,再睁开时已经探不到那一闪而过的谴笑。“而且泡在水里好舒服,冰冰凉凉的,舒服到让我忍不住打起盹来,想想也觉得真有些累了,所以眼一闭就给睡去,你别大惊小怪。瞧,我这不是没事了?”
“我很相信你已经没事了。”秦随雁从齿缝中进出话来。都会要嘴皮子了,哪还会有事?“现在,马上回房去换下这身湿衣,你也真不怕受了风寒--净净,交代厨子去煮碗姜汤到庄主房里。”
净净婉约颔首,领命退下。
“这么晚了还麻烦下人煮姜汤,这不好吧?”水湅一派无辜,露出体恤仆役的善良主子笑容。
“你还知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也知道太‘麻烦’下人是件不好的事,你这为人之主的就别老干些‘麻烦’别人的事!”秦随雁碍于围观奴仆众多,不好以总管身分教训庄主,只能咬牙在水湅耳畔嘀咕。
水涑听得呵呵直笑。
“我只是太过思念‘水’,思念到非得与它来场彻底缠绵。”他说得好轻、好浅,轻浅到像在自言自语。
耳尖的秦随雁没漏听任何一字,“拜托!你是鱼呀?没水会死是不?!”好想,真的好想狠狠揍他两拳。
兴许是因为姓氏之故,他知道水湅非常喜欢水,以往就算整个月泡在暗室的冷泉里也不会皱一下眉,只是他没料到这回水湅竟然演出这场吓死人的“投湖戏水”!
“我没水是真的会死,唔--有些冷……咳咳!咳咳咳!”这几声咳嗽咳得非常虚假,带着准备逃避罪责的意味,但对某人仍是绝对有效。
“快回房去换衣服!”秦随雁就是那个惨败在水湅假咳声中的“某人”。“我的小祖宗!你若生病又得再累垮一群人,你这庄主之责就是吃饱饱、睡好好,将你自己养得健健康康、福福态态,你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好,我就差人将你炼锁在床榻上,时时刻刻好生‘伺候’着你!”
“唉唉,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吸引人。”水湅露出敬谢不敏的苦笑,“我会很听话很听话,这就回房去好好休憩,不让自己有这等福分接受秦大总管的好生伺候。”
“冻,我陪你一块回--”
干翡娇媚的嗓音末歇便教人给截断。
“你站住!”秦随雁右臂一摊,拦下莲足挪栘、正准备直奔水湅怀抱的千翡。“庄主今夜很累,没心思享受你的温香暖玉。水五,送千姑娘回‘舞月阁’。顺便将‘舞月阁’的门给落上大锁,再加上十条铁炼,将她一辈子深锁在冷宫里。”最后几句话是附在男仆耳畔交代的卑鄙嘟囔。
“大总管,这……”水五一脸疑惑。是他听错了吗?
“冻,你是一庄之主,你说!你真不要我陪你?”千翡想索得水湅的支持,不让为人下属的秦随雁耀武扬威。
水湅回以浅笑,“你回舞月阁去。”今夜,这女人坏了他的兴致。
千翡怔仲,望着迳自拭着湿发的水湅。看来……水湅是不会替她说话,她若再吵闹下去也仅是自讨没趣罢了。
她仰起下巴,踩着傲然的步履转头离去。
秦随雁驱散了忙碌整夜的水家奴仆,跟着水湅的脚步回到他的房间,一跨进门槛便开口,“水湅,我坚决反对你迎娶她进水家大门。”
“我啥时说要迎娶她?”水湅的表情好无辜,缓缓拎着干净衣物走到屏风之后更换。
“那你留她何用?不如早早将她送出水家庄,省得养虎为患。”女人,你的名字是祸水。
“好生养着虎儿,等到要用时才不至于手中无棋呵。”绣着苍鹰的屏风成功地阻挡了水湅此时尽展的狞笑。
“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让千翡留在水家庄,自是因为她有她的存在价值。”湿衣由屏风后给抛了出来,接着便是抖甩着衣裳的声音。
“那女人有什么价值?”秦随雁不以为然。
水涑笑得深沉,“安慰我空虚寂寞的心呀。”这话里的真实度值得商榷。
“空虚寂寞?”秦随雁先是一愣,而后才恼起自己的粗心,“我竟忘了这回事!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是要替你安排亲事,水家庄没个女主子总是不妥,况且水家也得添些小壮盯小娇娃呀。明儿个一早,我就将所有媒婆都招进水家庄,为你挑选好人家的闺女。”
水湅不置可否,换好了衣裳出来,同一时间,净净也端着热腾腾的姜汤跨进门槛。
两人四目相交,净净急忙避开水湅的视线。
“趁热将姜汤喝掉。”秦随雁没发觉净净的异状。
“先搁着吧。”水湅摆摆手,“你知道我这舌头和猫舌有得拚,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