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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我和张其馨在学校篮球场边把球扔回给那个男生,他说“谢谢”时脸上的神采和眼睛里的笑意差点把她当场电昏。过了这么久,看来张其馨的电阻并没有增长多少。
我可以肯定,张其馨是为了这么一双会笑的眼睛离开程明浩的。
在派对上,他们是一对相当醒目的情侣:林少阳殷勤小心地照顾张其馨,张其馨跟郑滢说了一会儿话,就坐到林少阳身边,一脸温柔,偶尔凑过去和他咬咬耳朵,两个人都一脸甜蜜。
张其馨送的生日礼物竟然真的是一套倩碧化妆品。她笑着对郑滢说:“我也不知道该买哪一种好,林少阳说这个牌子不错,就买了下来,希望你喜欢。”
派对结束告别时,张其馨看着我,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只是笑了笑,我也回了一个微笑。我有点伤感地发现,从前那么好的朋友,现在落得无话可说。
大概没有什么比爱上、或者说爱过同一个男人能更加彻底地摧毁女人之间的友谊。我和张其馨曾经两次一起爱上同一个男人,过了初一过不了十五。
客人走光,郑滢忙着拆生日礼物,突然抬起头来问我:“你说那个姓林的像个好东西吗?还是我有偏见?”
我从洗碗槽的一堆盘子里抬起身,摇摇头,“我不知道。”
郑滢微微皱起眉头,“也说不出为什么,好像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笑她,“别忘了你手里还拿着人家送的礼物呢。他可是神机妙算,知道你想要什么就送什么。”
“就是这个不对!”郑滢一拍大腿,“这些方面太精通的男人,肯定不会是好东西。”
“那可未必,我们公司里几个男同事可会打扮呢,那么几根头发,天天用发胶弄得亮光光、香喷喷、根根竖起才来上班,他们对女朋友可是忠心耿耿的。”
“不,这个问题的关键不是喜欢不喜欢打扮,而是帮谁打扮。男人自己喜欢打扮不要紧,可要是一个男人那么会买女人的东西,肯定没什么好事情。”郑滢煞有介事,“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还有啊,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很花,就像田振峰一样。”
我问郑滢:“她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跟程明浩分手?”
“说了,”郑滢朝天翻了个白眼,“说得玄玄乎乎,就跟你甩杜政平时候说的那套废话差不多,我听了两句就知道是谁没良心。你们这些女人,自己狼心狗肺,还要编出那么一通话来掩耳盗铃,越描越黑。”她摇摇头,一脸痛心疾首。
那个星期六下午,我犹豫好久还是又去了那家书店,差不多等了半个下午,把那本园艺书从兰花一直看到茶玫瑰,程明浩并没有出现。走出书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大号傻瓜,还是美国的特大号。
回到家,郑滢也在看书,失恋以来,她学会用看书来打发周末的时间,只不过,她看的书门类特别,不是《恋爱心理》就是《寻找心灵的彼岸》,再不就是什么《女子爱情兵法》
,有一次,我甚至发现她在看《男人必读》,因为她觉得有必要知己知彼。如果以一本书三个学分计算,那个夏天,她突击了一个谈情说爱的硕士学位。
郑滢的一个优点是有了好东西从不吝于分享。那天,她兴奋地指着手里的书说:“关璐,你听,这首诗写得多好,‘君看寒光耀目流星没,绝胜沉沉天际苦勾留,’”然后得意洋洋地拿惟一的听众做案例分析,“你对程明浩的感情像是流星,而杜政平呢,就是‘沉沉天际苦勾留’,是不是很贴切?”
“杜政平没有可怜到那个程度吧?”我抗议。
“打个比方嘛。所谓爱情也许本来就像流星,飞过的时候光彩夺目,可是不会再回来,只让你看一次,过期作废,没劲死了。”
她的话勾起我的伤感,我说,“我宁可希望它像哈雷彗星,这一次错过了,等过了一段时间,哪怕好久,又会回归,还是一样的亮。”
“帮帮忙,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这样至少人心里还有希望啊。”
那场谈话的结论是,郑滢正式把我归入了书里描述的那一类“对感情期望高而缺乏防卫性的人”,她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的人容易受伤害。”我完全同意,却无能为力。
过了几天,下班以后,我坐地铁回家,竟然在车站里碰到了程明浩,他远远地看着我微笑,然后穿过人群向我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我等着他说从哪里来,或者到哪里去路过,可是,他什么也没说,脸上有点红。
我的脸也“刷”地跟着红了起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会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吗?两个星期之前,我们坐地铁经过这里,我的确告诉过他,我的公司就在附近,我天天从这里搭车回家。
我发现自己那颗“对感情期望高而缺乏防卫性”的心兵不厌诈,很没出息。
车子往前飞驰,我们静默着,过了一站又一站。
我心里很着急——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他在一起,却什么话也不说,有点浪费。但是着急也没用,我还是想不出话说。
终于他问我:“你什么时候实习结束?”
“八月底。”
我们开始聊我的实习、功课、对旧金山的印象,都是大路的话题。我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转学计算机?现在这个专业那么热。”
他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本行,还有,我希望能早一点拿到博士学位。”
“可是拿了博士学位未必能找到好工作啊。”
“是这样的,出国的时候,我外婆很开心,看见人就讲她的外孙要去美国念博士,因为她觉得念书能念到博士就是到顶了,还专门叮嘱我一拿到学位就马上拍一张‘戴方帽子’的照片给她寄回去,”他低下头,“我外婆年纪大了,身体又很不好,她跟我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再坚持几年看到你读完书的那一天’。我不能让她失望。”
“你很怕让别人失望吗?”
“也不算,我只是很怕让对我寄希望的人失望,那样我会很难过,因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对我寄予希望。”
我看着他脸上清秀俊朗的线条,突然感到迷惑:他既然那么怕让对他寄希望的人失望,怎么就不怕让我失望了呢?
他自己给了我希望,然后把它打得粉碎,还在这里说什么“怕人家失望”。
我觉得胸口闷闷的,不再说话。我们又静默了。
快到我下车的那一站,程明浩说了一声“对了”,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了他的电话号码递给我。
“谢谢。”我在那张纸的下面写上我的电话号码,撕下来还给他。
下车后,我把那半张纸叠好放进钱包夹层。刚才,我和程明浩分了一张纸,我不知道,在人生中,我们能够分享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回到家没多久,郑滢叫我去听电话,捂着话筒激动不已,“男人,男人。”
是程明浩。他说:“我只是试试看这个电话号码。”
“你怕我写个假的给你吗?”我不由笑起来。
“不是那个意思,”他有点尴尬,“刚才我忘记跟你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或者加班晚了需要人接,给我打电话好了。”
“谢谢你。”
“真的,不用客气。”他恳切地说。
“谢谢你。”我的脸颊贴着话筒开始发烫,却不知说什么好。
放下电话,郑滢知道是程明浩打来的,一脸诧异,逼我把通话内容复述一遍,然后眉开眼笑,“小姐,恭喜你,他这样,是要追你啊!”
“人家也没怎么样,就是说有事找他帮忙而已。”
“正好啊,也不用等他生病了,以后你呢就天天在公司里留晚一点,抓他的差送你回家。他这样送上门来,两个星期之内绝对会有突破性进展。”
“也许他只是客气而已。”嘴里这么说,我心里也希望郑滢说的是真的。
“装傻。我在旧金山住了这么久,他怎么从来不打电话来叫我有事找他帮忙?你就照我说的去做,不会错。”
“算了,抓差也要等的确需要,否则太做作了。”
“你怎么这样,”郑滢恶狠狠地把锅里的青菜倒进碟子,“老实交待,你跑到旧金山来干什么?不要嘴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好好把握,到时候,人家心凉了,你就后悔去吧你。”
“他要是真喜欢我,就不会那么容易心凉。”
“随便你,随便你,”郑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们这两锅温吞水,你热的时候,他不热,等他热一点,你又凉下去了,兑在一起,天晓得什么时候烧得开。”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出现一个机会去顺理成章地抓程明浩的差。
三 雨鞋花盆
那天,我正在为公司准备一个演示。演示相当重要,主管已经暗示过,以后想回这家公司工作,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所以,除了一系列早已做好的幻灯片,我还计划索性建个软件环境,放一系列真的数据去运行,以增强说服力。
我照着安装文档一样一样把先行软件和补丁安装、调试好,把一套数据输入所有需要的部件,运行几次,修正几套数据,终于得到了预期的结果。我非常高兴,看看钟,七点二十
分,我打算趁热打铁再输几套数据进去。
一个小时后,即将大功告成之际,狗屎发生,而且臭不可闻——我的电脑不知是觉得超时工作受委屈还是居功自傲,反正,它突然黑屏,连个招呼都没打一下。
我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证实电脑确实死掉,连回光返照也不可能,惟一的办法是在部门的后备电脑上把所有的东西重新做一遍。
我打开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