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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杨异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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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林借机起身,跟着其他人向瓦房跑去。到了门边,周忘杨走来,一抚门框上的鲜红,两指一捻,随即点了点头,带领众人一同跨入义庄。
  义庄内停放了二十多口棺木,神台上的牌位则多不胜数,乍一看,阴森非常。大伙人挨人站着,不敢声张,周忘杨与冰龙对视一眼,道:“这间尸房没有后门,如果桑茵从正门进入。应该就在这里。”
  有人提议:“不如我们叫唤两声,新娘子听到了,自己会出来的。”
  “活人怎么能在死人堆里乱叫呢,搞不好新娘子没找到,还唤出些脏东西来……”
  众人正踌躇着,不知如何动手,忽又全体一颤,只见尸房最角落的那口棺材的顶盖竟自行动了起来,一寸一寸,慢慢开启。
  梁胤平见状,正要奔去,却被周忘杨拦去了身后。
  “小心,这说不定也是僵尸!”
  他此话一出,众人立即倒退,纷纷远远站着。随着顶盖砰地坠地,所有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紧张不已。
  “胤平……”
  微弱的呼喊从棺材内传来,梁胤平一听那声音,立刻跑了过去,将躺在棺材中的人小心扶起,急道:“桑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有没有受伤?”
  他一连三问,桑茵却是一个也未答,只是抚上梁胤平的脸颊,将他的脸仔细看了个遍,又侧首望向周忘杨等人,良久才问了一句:“你们……还好吗?”
  仅是这一问,周忘杨已听出了些端倪,碍于此地人员太多,他便道:“既然新娘已经找到,我们还是早些上路为好,别让在水榭的宾客等候太久。”
  梁胤平心系桑茵的安危,也表示赞同,将人抱出棺材后,也不敢再让她去坐什么花轿,直接一起带上了马。
  江霆在外,看见桑茵已被找到,走到花马旁,舒了一口气,道:“三妹,你刚才失踪,弄得大伙大为紧张,幸好只是有惊无险。”
  梁胤平说道:“江公子到了水榭,看我们迟迟未归,特地向师父打听了迎亲路线,赶来帮忙。”
  桑茵一颔首,“让江公子担忧了,稍后到了水榭,务必要多喝几杯。”
  受伤的轿夫被扶上轿子,王翠姑的尸首被人抬进义庄的空棺内暂作安置。迎亲队伍再次上路,向水榭行去。
  返回水榭时,没了鞭炮、吹打,与刚出门时的热闹景象大相径庭。经历了僵尸换新娘一事后,所有人的心里都悬了一块石头,不曾放下。
  新人下了花马,也顾不得婚嫁礼节,直接一同步入大堂。
  平阳子坐在厅堂前方,见梁胤平、桑茵面色憔悴,像是惊魂未定,但碍于在场宾客众多,不便多问,只道:“大家都已久候多时,你二人先拜堂吧。”
  梁胤平与桑茵点头称是,携手走至平阳子跟前,跪下。
  三起三拜后,桑茵由红蝎搀扶而出,入的却并非洞房。她二人一跨出门,就快步向西荷厅走去,为那名身中尸毒的轿夫解毒。
  庭院内的酒宴上,经多方相传,迎亲队伍在义庄所遇的怪事,立即被传得人人皆知。大伙谈尸色变,一听寡妇王翠姑入棺的尸体竟化作僵尸再现天日,一时间,人人自危。
  若林与周忘杨同坐一桌,见他举杯豪饮,酒至杯干,终究放心不下,抢过他的酒杯,说道:“借酒消愁也要有个限度,你这不是在作贱自己吗?”
  十几杯酒下肚,周忘杨就有这千杯不醉的本领。
  他斜眼看了看若林,心中暗暗叫屈,自己这一下午都应酬着前来道贺的宾客,忙得连杯水都没顾上喝。到了晚间,又跟着迎亲队伍走了一遭,赶上一出僵尸换新娘的戏码,现在人总算坐到了这饭桌上,却偏偏没茶。
  想不到,现在就连以酒代萘,多喝几杯也要被人指责,莫非真想渴死他不成?
  不过这些,周忘杨都没与若林道出,看到酒杯被抢,他干脆让小童端来桌上的整盅甜汤,又是一饮而尽。
  若林坐在边上,眼晴瞪得极圆,惊叹道:“乖乖,看来先生是铁了心图醉,连这酒酿丸子都喝得这么起劲。”
  周忘杨险些尽数喷出,定了定神才问:“刚才在义庄,你与红蝎说了些什么?  ”
  想起那个犀利的眼神,若林心下一惊,压低了嗓子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真有些怕红蝎……”
  “理由呢?”周忘杨继续喝汤。
  “说不上来,总觉得她不像个普通的小丫头……”
  “唐门当家人唐劲唯一的外孙女:与母亲遭仇家追杀,亡命天涯;十三岁起无故不再生长……你觉得有这样经历的女子,还会普通吗?”周忘杨侧首,反问若林。
  知道他不爱听无凭无据的臆测,若林干脆闭嘴不言。
  酒宴尾声,不少宾客起身告辞,梁胤平一一拱手言谢。
  平阳子与弘静中途离席,这时,正从西荷厅方向走来,周忘杨一见二人,立即起身,“师父、弘静大师,那位轿夫伤势如何?”
  “阿弥陀佛。”弘静合掌道,“经道长座下两位高徒所救,那位施主已无性命之忧,已被熟人抬回家中。”
  此时,冰龙也从另一桌走了过来。
  周忘杨刚欲细问,忽见梁胤平架了一人,歪歪扭扭而来,定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江霆。
  “师父,江公子他喝醉了,我看今晚就让他留宿水榭吧。”害怕平阳子反对,梁胤平又道,“江公子过去就不胜酒力,今日胤平大婚,他一高兴多饮了几杯,不想弄成这样……”
  “喝醉了就让他的人送他回府,水榭怎能住得下堂堂江大少?”
  像是受了周忘杨的真传,不用他开口,小童已为他说出心中所想。
  “那个……”梁胤平看了周忘杨一眼,道,“江公子知道师父不喜欢他张扬,他的家丁刚在喜宴上都只喝了杯喜酒,就纷纷告辞了。江公子说,胤平和桑茵大婚,不想劳师动众,就留他一个人即可。”
  “成何体统!”平阳子盯着醉醺醺的江霆,片刻后道,“罢了罢了,胤平,你扶他去客厢休息一夜吧。”
  “是,师父。”
  梁胤平应了一声,正要扶走江霆,恰逢桑茵与红蝎自西荷厅走出。他夫妻二人吉服尚未换下,却已发生这么多事,眼神一撞,都是无奈一笑。
  小童眼殊子一转,道:“梁大哥,你在这儿和大伙说话吧,我送江公子去客厢。”
  梁胤平虽想却又不愿直言,隽秀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不敢麻烦小兄弟……”
  “麻烦什么?不就一个醉酒的人么。”小童边说边把江霆往自己身边拉,他个子不高,只能连抱带顶地撑着对方的腰,走了两步开外,他挣扎着回过头,“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江公子的。”
  梁胤平心想小四为人挑剔,这孩子平日里跟着他,必定十分机灵,应当出不了什么乱子,便也不再推却。
  小童与酒醉的江霆已走远,周忘杨看向桑茵,问:“三姐,你究竟受什么人要挟?”
  他此问目标明确,像已知晓了大半,桑茵一顿,说:“外面风大,不如大家先到我房中小坐。”
  于是,众人便一同踏入西荷厅,穿过诊疗堂,进入后方卧房。一进屋,桑茵立即打开柜子上的一个铁匣,从中取出一封信来。先行递给了平阳子。
  “师父,今日一早,这封信就出现在我枕边。我看后又惊又怕,实在是事出有因,被迫无奈才瞒着大家,因想到忘杨擅长推理,非同等闲,我就弄破自己的手,在他掌上留下血迹,希望他能看懂我的用意,设法找到我。”
  “原来如此……”听了桑茵的说辞,梁胤平执起她受伤的手,怜惜万分。
  平阳子执信,弘静站于他身侧,两人读罢,纷纷眉宇紧锁,又将信交由梁胤平传阅。
  梁胤平接过信,沉声念道:“夜间途经义庄,花轿坠落之时,务必下轿,藏匿到义庄墙角空棺内。如若告之他人或不照办,梁胤平、周忘杨之性命则如断指。”
  “断指?”冰龙警觉地问道。
  桑茵一叹,又从铁匣取出一物,放到桌上。
  众人一看,皆又一惊——那竟是一截满是血污的手指。
  周忘杨走去,拿过梁胤平手中的书信端详,若林与冰龙也立即站到他两侧去看。那信件字体潦草,纸上还沾了些许血迹。周忘杨细看后,道:“信上所有横的笔划均是从右至左,看来是为掩盖身份,故意用了左手。”
  他接着走到桌前,拿起那截断指,“这断指的指甲护理得十分光亮,指末还戴了一枚银戒,从粗细、长度来看,是从女子左手上砍下的小指……”
  拿捏间,断指上的一块硬块赫然引起周忘杨的注意,将之翻转后一看,那截小指的外侧竟有一个老茧。
  护养得如此好的一双手,怎会起茧,位置又为何是在手指外侧?
  莫非……
  游移的视线突然向下,周忘杨张开自己的左手——果然,自己的小指外侧同样起了茧!
  就像弓箭手的虎口一定会有擦伤一样,小指外侧的老茧则是抚琴之人长年拨弄古琴,必会留下的一个特征!
  “这截断指是穆清素的……”
  桑茵的话猝然证实了周忘杨的猜想,此时,她眼圈微红,轻叹:“我认得断指上的那枚尾戒,这是清素云游到大漠时,跟当地人买的银饰。她一共购得三枚,另外两枚分别送给了我与红蝎。”
  “什么,清素出事了?”红蝎踮脚问周忘杨,拿过断指,仅看一眼,顿时一颤,“是……确实是这枚尾戒。”
  若林脑中刹时浮现当夜在寒山寺时,他梦见化为僵尸的穆清素,忙问弘静:“大师,穆姑娘不是在贵寺静养么,怎么会……”
  弘静轻念佛号:“阿弥陀佛,刚有寺僧飞鸽来报,称穆施主在昨夜离奇失踪,众僧耗费一日找遍整座寺院,仍不见……”
  话未说完,弘静突然向前一栽,幸被梁胤平与桑茵一把扶住。
  见弘静的面色陡然变白,梁胤平疑是他担心穆清素的安危,宽慰道:“大师不要太过担忧,有我四弟在,必定能找到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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