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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上,杀敌是次要的,首要的任务是保全自己。而要想保全自己,除了眼下这个办法,是不存在第二招的。所以,长富村的百姓,冤死也就冤死了,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个说理的地方。
说过了兵凶战危,官兵这边正向村子里冲,就听见前面喊声大震,竟然是被吵醒的土匪们,不说快一点儿撒腿跑路,竟然光着膀子,露出胸肌,集结起来,打着火把举着钢刀,迎着民兵冲杀过来。
这就是长富村的实际情况了,实际上这里是一座匪村,家家户户都是土匪,但同时也是善良的老实人。匪巢扎在这里,老婆孩子也在这里。白天家家户户其乐融融,夜晚出门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土匪就是这个样子,他们会慢慢地用土匪文化熏陶百姓,将女人孩子也变成和他们一样满脑子弱肉强食观念的匪属。但如果不说杀人放火的事,单看村子里的人,和别的村子并无区别,都是一样的普通人。
以前官兵来征剿,强壮的男人逃光光,村子里只余女人孩子,官兵是没办法动手的。但如此深夜,又是偷袭,土匪的女人孩子可就倒霉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匪首詹师富不退反进,率匪众迎战民兵,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
杀啊,砰砰砰,噗噗噗,刀枪撞击在一起,戳入肉中,砍进骨头,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
眼见得詹师富怒气冲冲、挟刃带血地冲将过来,指挥覃桓急叫放箭,并向四处投掷火把。万不承想这时候他座下战马被这夜晚的冲天火光与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吓到腿软,突然之间脚下一个打滑,战马竟然跌倒。未待爬起,詹师富早已一个箭步冲到,一刀将覃桓砍死,回手一抓,抓住了骑在马上正想掉头的县丞纪镛的脚腕儿,猛地抡起,纪镛发出一声惨叫,“砰”的一声,身体被詹师富重重地摔在一只石碾子上,当场被活活摔死。
这是长富村匪帮转败为胜的最好时机!
官兵这边,三名指挥人员一下子就让人家干掉了俩,而且还是排在最前面的两名指挥官。余下的人,这就等于是群龙无首了。
可詹师富哪晓得这事儿?一击得手,趁官兵们吓得呆了之时,他急速掉头,在黑暗中拼命狂奔,只想快一点儿逃离险地,免得被后面的大队官兵追杀。他一口气逃到象湖山,那里是地势更为险要的匪巢,躲进去不出来了。
这边官兵好长时间才醒过神来,也掉头往回逃,逃不多久,发现后面并无人追赶。相反,长富村反而是一片混乱。众官兵壮起胆子,复又转身杀回,一口气砍了人头四百三十二颗,烧毁房屋四百余间,夺牛马无数。再看自己这边的损失,包括两名最高指挥官在内,损失只有六人。于是余众兴高采烈、赶着牛马浩浩荡荡地回来报功。
阳明先生得报,心中狂喜,脸上却是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将民兵义官曾崇秀推出去斩之。
专为你打造一只笼子
民兵首战长富村,斩首毁屋,掳畜无数。然而阳明先生闻报,顿时大怒,吩咐将义官曾崇秀推出斩之。众人惊问何故,阳明先生咬牙切齿地说道:曾崇秀这贼居心叵测,拥兵不进,逗留不前,陷主帅覃桓、纪镛于死地,十恶不赦,罪在当诛,故斩之。
众人纷纷劝道:不然,不然,虽然这曾崇秀陷死了两名主帅,可念在他原本不过是一介无知百姓,又是头一遭上战场,想来他贪生怕死、畏惧不前,应是念及家中白发父母的缘故吧。就请大人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吧。
不可以!阳明先生摇头道:主帅陷死,此人多半是与贼人暗通声气,为免后患,我看还是先杀了再说吧,推出去斩!
众人苦苦求情,阳明先生最终被勉强说服了,却指着曾崇秀的脑门儿骂道:今日暂且留你一命,但你与贼人暗通声气之事,待本官上奏朝廷,再追究你的罪过。推下去监押起来。
曾崇秀好不晦气,大半夜急行军战悍匪,累得都快要吐血,侥幸活命回来,这边巡抚大人却硬说他暗通贼人,居然连水都不让喝一口,就被监押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正在郁闷悲愤,忽然之间烛光一亮,外边进来个阳明先生的近侍,走到曾崇秀的囚笼前,低声道:巡抚大人让我告诉你,他知道你为国为民,与贼人搏杀于两军之前,你的功劳,巡抚大人已经向朝廷奏报了。
曾崇秀有些发呆:……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把我关进笼子里?
近侍道:这笼子是专为你打造的,有一处是松动的,等到了半夜,你拿手一晃,就能弄出一个洞口,然后你就钻出去,趁黑夜逃亡,去打听詹师富匪人的下落行踪。巡抚大人之所以故意诬你为匪,将你监押,就是为了迷惑潜伏在军营中的匪人,以保护你的性命。
曾崇秀恍然大悟:原来是周瑜打黄盖……可这么玩儿也太惊险了,会把人吓死的。依我说咱们别这么玩儿了,求求你们放我回家种地吧,我不要去打探贼踪,太危险了。
近侍叱道:你不缺心眼儿吧?你若是带着消息回来,铁定会加官晋爵。如果你一去不回,那你的家人就是贼属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还有,你逃走时一定要小心,万一被官兵发现,可是真的追杀哦,不跟你玩儿假的。
曾崇秀听了,险些号啕大哭:早知道不如上山当土匪去了,做一个善良正直老实人的代价,未免太过于沉重了。
没办法,这世道就是这样。做坏人,已经跌破了做人的底线,反倒没有了顾忌。可是做个好人,难免会受坏人的欺负。坏人欺负也就认了,再加上已经入圣的阳明先生也凑热闹欺负你,那你可就太惨了。
曾崇秀流泪等到了半夜,拿手一摇晃,囚笼上果然出现了一个窟窿,他钻出去,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沿途躲避着巡逻的士兵。终于出了军营,正撒腿往前跑,忽然听到后面喊声大振,回头一看,就见灯笼火把的一条长龙,无数人呐喊着追杀而来:追啊,捉到曾崇秀人人有赏……
听到这追杀之声,曾崇秀险些放声大哭出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顾不上多想,急急如漏网之鱼,匆匆如丧家之犬,双手抱了头拼命地逃,头也不敢回一下。
殉情而死的烈女子
曾崇秀一口气逃到象湖一带,这才收住脚,坐在地上咻咻喘息起来。
象湖,是贼匪聚集的第二线巢穴,贼匪一旦在第一线遭遇到官兵攻击,就会逃到这个易守难攻的安全地带。等到官兵退走后,再蜂拥而出,该杀人就杀人,该放火就放火,总之是不让你消停。
象湖之险,险就险在一座突起直立的陡壁,竖插在辽阔的湖中心,四面无路可行,只有划小船才能靠近悬崖底端。而詹师富贼人的巢穴,就在悬崖上那密布如鼠穴的洞窟之中。如此险要地形,官兵如欲仰攻,根本没丝毫成功的可能,而洞窟上的贼人已是备足了食物饮水,甚至还有女人,盼就盼着能和官兵打上一场消耗战,拖也拖死官兵了。
曾崇秀到得象湖边上,耳听那湖水激荡,远望那高耸的悬崖陡壁。心里说,要不如我现在就回去?反正巡抚大人是让我来追查贼踪的,我现在已经追查得明明白白,贼人就躲在象湖里,你巡抚大人有本事,自己爬进洞里把贼人揪出来!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曾崇秀也知道不妥当。巡抚大人比谁都精,才不会冒险钻老鼠洞去捉贼。巡抚大人既然派了自己来,那肯定是有别的目的的。
什么目的呢?
曾崇秀想不明白,就绕着湖边走,走着走着,忽然见到前面有一个大脚丫子渔家女,正从船上下来,手里拿了条绦带,走到湖边的树林边。然后就见那渔家女找了棵歪脖子树,搬来块石头,登上将绦带系在树杈上,然后把颈子往绳子里一伸,脚下用力一蹬石头,这丫头立即身体悬空,滴溜溜地打起转儿来。
曾崇秀远远地看着,心说:象湖的渔家女果然了得,会打渔,还会上吊,上吊的姿势还蛮有味道……不对,我得抓紧救人!
猛醒过来,曾崇秀急忙抢到树下,拦腰将渔家女抱住,放下她来。扳过渔家女的脸一看,还好,这丫头瞪两只圆眼睛看着他,幸好未死。细看这丫头模样,不丑啊,还挺俊俏的……曾崇秀正在瞎琢磨,就听那渔家女张嘴,说出一句让他魂飞魄散的话来。
渔家女说:你这个官兵奸细,不去刺探情报,管这闲事干什么?
曾崇秀惊恐地道:姑娘,不要乱讲话,我哪里是什么官兵奸细,我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不对,我是老实巴交的生意人。
渔家女撇撇嘴:别瞎掰了,没有用的。詹师富经营象湖多年,早已将这里打造成了铜墙铁壁。象湖的人,不管是农人还是渔人,包括外来的行商,都是匪众,不同的人按不同的路线走不同的路,农人不许靠近湖边,渔人不许入市,目的就是能够让人一眼辨认出外来的官兵奸细,你不明就里,来到象湖就乱走一气,早就被悬崖上的贼兵发现了。
居然有这种事?曾崇秀吓得呆了,急忙对着渔家女跪下:姑娘救救我,救我一条性命,求你了……
渔家女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曾崇秀:因为……不管因为什么吧,总之姑娘你要是救了我,我就娶你为妻,一辈子对你好……
呸!渔家女坐起来,一口唾沫吐在曾崇秀的脸上:我吕二姐是烈性女子,好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二鞍,现今我夫陷身贼巢,执迷不悟,我劝他他也不肯回头,为今日计,唯有一死以洗我身家清白,岂是与你苟且之人?
原来你丈夫陷身贼巢?曾崇秀大喜:他可是就在那座悬崖上的鼠洞中吗?
渔家女吕二姐流泪道:正是,实则我和他是指腹为亲,至今尚未过门。前几日他被贼首詹师富裹胁进了洞,我不顾女儿家的体面,偷偷潜入洞中,想劝他回来,岂料他却铁了心从贼,自谓象湖地势险要,无法攻克,反倒劝我与他同留洞中,做一个贼婆,此事岂有可能?所以我唯有一死而已。
曾崇秀心如电转:嗯,这美貌女人竟然能偷偷溜进悬崖上的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