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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这句话,正是儒家学者对人类社会最具智慧的思考。悟透了这句话,虽然成不了圣贤,但已经像王守仁那样,踏上了圣贤之路。
咦,说了这么多,王守仁哪里去了?他不是回到朝廷上当官了吗?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没看到他的影子呢?
王守仁在劫难逃
武宗临朝,刘瑾乱政,这时候朝野名气最大的,是康海;官职最高的,是刘健、谢迁、李东阳;上蹿下跳闹得最欢实的,是李梦阳。这时候的王守仁要名气没名气,要官职没官职,根本轮不到他出来说话。
但是,政治清算的风潮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官员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其中。内阁被太监集团扳倒,于是南京给事中戴铣、御史薄彦徽等纷纷上奏,不支持放逐内阁老臣子的做法。刘瑾见疏大怒,拿了去给小武宗看,小武宗看了后也是怒不可遏,看起来不给外边儿那些怪老头儿一点儿厉害尝尝,他们是不知道好歹的。
传旨,拿南京给事中戴铣、蒋钦等二十四名大臣,押入京城,拿大棍子狠狠地打,打到他们老实为止。
戴铣被拿到京城,被一阵乱棍活活打死了。那个蒋钦却是命大得很,打得鲜血淋漓,硬是不死。竟敢不死?不死就开除公职,削职为民,交由群众监督劳动改造。可不承想,三天后蒋钦苏醒过来,马上趴在地上写奏章,曰:陛下,你就听小民一句话吧,快点儿杀了刘瑾,杀完了刘瑾再来杀我,我死也甘心……武宗看到这奏章,鼻头差点儿气歪,这是什么怪人啊,再接着打。
于是半死不活的蒋钦,又挨了三十杖,昏死过去。三天后,蒋钦忽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趴在地上继续写奏章,曰:陛下,老民与刘瑾那厮,誓不两立,若不杀我,就请杀刘瑾,既然不肯杀刘瑾,那为什么还不杀我?……武宗见奏,派人拿大棍子来,再给他狠狠的三十杖,不信他还能活过来。
这一次,人民的好御史蒋钦,终于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像戴铣、蒋钦这般,宁可被活活打死,也要和小武宗对着干,这被称为士大夫的骨气。此二人虽然身死,但在士林之中,人人皆赞不绝口,更有许多人自告奋勇地替他们写传,一直躲在后面不吭声儿的王守仁,这时候也不能不出来说句话了。
于是王守仁咬住笔头,冥思苦想良久,终于琢磨出来一套说辞,曰:戴铣蒋钦,他们的职务是御史,工作职责就是见什么不顺眼就上疏批评,本是言官,以言为职。如果他们说得对,朝廷理应采纳;如果他们说得不对,那也应该包容。所以,提请朝廷不要打死他们,让他们回去继续尽职吧……
臣闻,君仁则臣直。今铣等以言为责,其言如善,自宜嘉纳;即其未善,亦宜包容,以开忠谠之路。今赫然下令,远事拘囚。在陛下不过少事惩创,非有意怒绝之也。下民无知,妄生疑惧,臣窃惜之。自是而后,虽有上关宗社安危之事,亦将缄口不言矣。伏乞追回前旨,俾铣等仍旧供职,明圣德无我之公,作臣子敢言之气。
看看王守仁这个奏章,应该说已经非常老到了,丝毫不提刘瑾,也不提李东阳李梦阳,爱阴不阴爱阳不阳,他只是就事说事,只是说朝廷不应该以言之罪加于言官,这个理,到任何时候也站得住。
但是站得住也没用,这时候的武宗和刘瑾,正在气头上,他们俩认准了外边儿的朝官是存心找麻烦,正要用杖刑打得这些人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多嘴多舌。可是王守仁突然跳了出来,刘瑾和武宗大喜,立即传旨,命王守仁马上赶到午门,接受朝廷工作安排。
什么工作呢?
剥了裤子,露出屁股,屁股撅向天,脑袋瓜子贴地,接受三十杖的暴打。
午门之前,众目睽睽之下,王守仁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这下他可出大名喽……等等,他在四明山的老鼠洞里隐居的时候,不是说已经进入到了未卜先知的境界了吗?既然他明知道回到朝廷里来,会被剥了裤子打屁股,还回来干什么?
所以我们在前面分析过,所谓未卜先知之说,纯是王守仁瞎掰,又或是他的门人弟子瞎掰。瞎掰的目的是神化他的功业形象,但是他们却忘记了,所谓的圣人,只不过是蹚过了晦涩的人性之暗河,抵达了智慧彼岸的普通人。而这时候的王守仁,还在智慧之河中哗啦啦蹚着水,水流湍急,两边的河岸消失在茫茫的水雾之中,所谓智慧,在水一方。逆流而上的王守仁,没掺和到弹劾刘瑾的乱局中,就说明他的智慧已经有了很大的进益,但这个进益,离圣人的境界,还差得远,远到了他无法逃过屁股被打得稀烂的程度。
屁股被打烂之前,王守仁的职务是兵部主事。屁股被打烂之后,他已经被降为贵州龙场驿丞。从中央部门的司局级干部,直降到边远地区的乡镇企业里做一名勤杂工,这个降职的幅度,可真不算小。
京城正邪大决战
明武宗恨王守仁跟他死抬杠,行刑的时候,由宫中派出亲信太监监杖,打得不狠可不行。结果王守仁被打得昏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被打昏过去,如此几番,等三十刑杖打完,他只剩下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然后,他就拖着血肉模糊的屁股,艰难上路了。临行之前,礼部侍郎站在家门口,用目光替他送行。这位礼部侍郎,就是王守仁的亲爹王华——现在明白王守仁为什么明知屁股会被打烂,还硬着头皮上书了吧?
如果王守仁不出这个头,那么就得他父亲王华出面,朝中群臣,无数只眼睛都盯着他们王家呢。值此正邪大决战的关键之际,你们王家人,怎么也得出来一个表态吧?
现在王守仁出头了,王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吭声儿了。怎么着,老子已经把亲生儿子的屁股贡献给了这场正邪大决战,还不够吗?
所以《靖乱录》记载说:
龙山公(王华)时为礼部侍郎,在京,喜曰:吾子得为忠臣,垂名青史,吾愿足矣!
当爹的心愿是足了,儿子王守仁可就要受苦了。拖着血淋淋的屁股,奔行在流放的人生之路,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到夏天,终于走到了杭州。到了地方,就见三亲六故纷纷赶来问候。这其中,有他的妹夫兼弟子徐爱。
徐爱这个人,出生在一个超级离奇的家庭中,不久前他得知王守仁的妹妹还没嫁人,正在择婿,就跑来毛遂自荐。可搞笑的是,徐爱的叔叔听说了这事,也跑了来加入到竞争者的行列之中,和侄子争抢美女。当时王守仁的父亲把这奇怪的叔侄俩研究了好久,得出结论来说:徐爱这孩子还马马虎虎吧,不过他的叔叔……跟侄子抢美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有点儿太新潮了。于是徐爱的叔叔出局,徐爱抱得美人归。
徐爱是最崇拜王守仁的,在他的眼里,王守仁简直是一部读不腻的传奇。你看这王守仁,一会儿上九华山找老道,一会儿去虎跑寺骂和尚,一会儿在四明山老鼠洞里筑巢,一会儿又跑到京城挨刑杖,好端端的屁股说打烂就打烂……传奇,传奇,真是太传奇了。
除了徐爱,还有冀元享、蔡宗、朱节、蒋信、刘观时等弟子,都带了厚重的礼物,前来探望王守仁。王守仁大喜,就住在了胜果寺,每天亲切地会见各地来访的群众,问农时问天气问收成,还有各种规模的茶话会,让王守仁留恋不已,舍不得走了。
眨眼工夫,王守仁就在杭州居住了两个多月。
按理来说,他既然被贬为贵州龙场驿丞,就应该马不停蹄前去上任,哪怕上任之后,点了卯,表示我已经到任了,然后再偷跑到别处一个人休闲避暑,这样才说得过去。但王守仁居然敢在杭州一住就是两个多月,这多少有点儿出人意料。
明摆着,他是不想去上任。
再想一想,虽然他挨了刑杖,被贬出京,可是他亲爹王华,仍然稳坐在礼部侍郎的官位上。想来这些日子,王华少不了四处活动,替儿子求情。王氏父子在这件事情上一定有着默契,所以,王守仁是有意留在杭州,等待着小武宗回心转意,撤销将他贬至贵州龙场的裁决。
等啊等,等啊等,果然有了消息:
坏消息!
有一天午后,王守仁正穿着小褂儿,搬了只脚凳,独自坐在长廊之下纳凉。他的弟子门人全都不在身边,这时候忽然来了两个彪形大汉,头戴矮帽,腰悬利刃,突然走了进来,一张嘴,就是满口的北京腔儿:你就是王守仁吧?
霎时间王守仁呆住了。
锦衣卫!
他们终于来了。
杀人之夜
锦衣卫突至,王守仁大惊,急看左右,却发现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明摆着,这两个锦衣卫已经在近处窥伺良久了,就等着这个没人的时候进来。无奈何,王守仁只好硬起头皮,道:没错,我就是王守仁。
两名锦衣卫上前架起王守仁:是你就好,跟我们走吧。
王守仁拼力挣扎:去哪里?我不要去,不要去……
锦衣卫道:王先生,你最好别乱扑腾,我们哥俩手重,万一弄伤了你,吃苦的可是你。
王守仁不敢动了,却还想拖延时间:你们……到底想带我去哪里啊?
锦衣卫道:别问了,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王守仁被两名锦衣卫架起胳膊,脚不沾地,疾行如风。这时候的王守仁,大脑一片空白,圣贤之路啊,你咋就这么遥远呢?我艰苦卓绝,上下求索,却是始终摸不到这个门槛儿。可死亡之门却是近在眼前,甭管什么人,伸手往前一摸,就能摸到死亡的门槛儿……什么世道!
绝望之中,忽听背后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呼哧呼哧”的出气声。王守仁扭头一看,看到后面追上来两个人,看他们的容貌,似曾相识。可是这两人的名字,却似乎没什么印象。
王守仁正在纳闷儿困惑,就听那两人自己说道:王先生,你不认识我们的,我叫沈玉,他叫殷计,我们两人的家就在胜果寺附近,常听说先生是当世的大圣人,我们俩都是粗人,没文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