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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
被放在床上后,仍心有余悸的全身微颤。拐杖又被塞进了手心,接触到金属冰凉的感觉,双手不由重重一抖。
忽然间,几日来的委屈一齐涌上了心头。
恨恨的一挥手,拐杖飞出去撞在墙角又反弹到门上,把木质门板硬是撞出一个凹陷。
冷眼看着他的爆发。李桓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他的无动于衷,使得韩洲越发烦躁不安,自暴自弃地吼道:「这双腿就是废了,不可能再站起来,医生早就告诉过我!做这些鬼复健有个屁用!」
「我知道了。」
李桓强捡起地上的拐杖,轻轻放在他身侧,然后转身出门。
韩洲愣愣的看他离去,有些不明白。坐了一会撑不住了,于是趴在床上。
等了很久也不见李桓强回来,他于是手足无措了起来。自己碍手碍脚不说,而且脾气又这么坏,他终于觉得讨厌了吧。
韩洲越想越委屈,情愿和李桓强大吵一架,把对彼此的不满发泄出来,也比像这样被丢弃似的好。
他并不是真的不想复健,只是复健的过程,让他看清自身的无力与无用。
一年来,家人小心翼翼地规避着──用虚假的笑容,堆出一个个假相,装作一切和原来一样。其实,他正是发现了自己的可怜无力,才会在下意识中努力逃避。
当开口告诉别人不要同情他时,是否是因为自己心中承受不起任何同情的视线?
他以为自己是坚强的、达观的,直到开始做复健才意识到,他并非坦然接受了残废的事实,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的逃避。因为如果正视现实,他会痛苦得难以承受。
李桓强的出现,就像一场暴风雨,将急欲逃避的一切掀开在眼前。
他的眼中没有同情,只有直白得不带一丝掩饰的难过痛苦──他在为自己而痛。每一次的对视,都逼迫韩洲不得不面对那被刻意忽视的痛苦。
明明想逃,结果却是纵容他越来越靠近自己。或许潜意识中,他是希望李桓强能帮他撕去一切伪装。
不将鲜血淋漓的伤口曝晒于阳光下,就永远没有痊愈的一天。
将头埋在双臂间,隔绝了外界光线,进入黑暗,默默的流泪,沾湿了床单,疼痛中带着快意,就像割开伤口放脓。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整个人因为外力失了重心,等到惊愕的回过神,发现已然被搂在强健的怀抱中。李桓强这家伙像练了轻功似的,没听到一点脚步声就来到了身边。
红着眼圈狼狈的对上了那双眸子,却被那滚烫的视线灼伤了。
「不想复健没关系,我想过了,你不能走路,我就抱着你走一辈子。但是,复健对你的健康很重要,所以不管再怎么难,坚持下去好吗?我求你。」
韩洲被抱着走出了房甸,他忽然感觉容纳自己的胸怀是如此坚实可靠。同为男人,从没有过依靠别人的想法。而此刻他觉得,偶尔依靠这男人的肩膀,是件很自然且坦然的事。
被放到轮椅上坐定,接过绞好的毛巾擦干净脸,韩洲开口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乱发脾气。我会好好地做复健。」
李桓强松了口气,微笑起来:「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韩洲微赧地笑了笑,「我是认真在道歉,你不接受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喔?这你说的?那么这样吧,今天复健量加倍,我就可以原谅你。」
「什么!这是两码事吧!」韩洲惊叫起来,两小时就累惨他了,再加两小时不半死才怪。
「看吧,你的诚意就这么点。」
「你这简直是打劫!」
「谢谢夸奖,我会再接再厉。」
好好的道歉事件,结果向着无厘头的方向飞速滑去。
而胸口充盈起久违的明朗轻快的情绪,无论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位,还是蹲在他身前那位。
第八章
对于第九胸椎完全性损伤的病人而言,治疗性的步行训练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因为神经不可逆的损伤,再如何努力,也不再会有健步如飞的一天了。奇迹,是指万分之一、乃至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成真的情况。而当可能性为零时,就连奇迹也没有机会发生;如果真的发生,那就该叫做「神迹」了。
不过,在支拐器具的帮助下,经过复健锻炼还是能做到站立并移动,获得行走的感觉,从而得到强大的心理支持。就行走锻炼本身来说,对健康也大有好处,像是增强体能、减缓骨质疏松、改善回圈等。
正因为对身心两方面的益处,所以李桓强才坚持要韩洲做复健。
一开始,李桓强的确被他沉稳的态度骗了。心情复杂的承认,这位昔日好友比想象中要坚强许多,甚至郁闷自己没有乘虚而入的机会了。
但四年的朋友毕竟不是当假的,渐渐他还是看出,韩洲并非像表面上那么无懈可击。果不其然,当复健开始后,他焦躁绝望的一面浮出了水面。
韩洲的脾气不止发了那么一次,看他那么难过,李桓强心里也不好受。
一次次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在他耳边说:你不想走路,没问题,我抱着你走一辈子。
这近乎告白的鼓励,几乎每次都奏效了。混乱中的韩洲,会感激歉疚的对着自己道歉。李桓强忍不住猜想,这是不是说,他对自己的依恋更深了?
无论韩洲的感情究竟为何,总之他学会了站立,然后开始慢慢挪动,再之后越走越远了。
「成功!哦也!」
比了个牛气冲天的手势,李桓强高兴得蹦离地面。毕竟能在一个月间,从零开始到现在靠着助行器独立行走三十米,简直就像是横渡大西洋一般的奇迹。
比起他的欣喜若狂,出差刚回来就收到这么一份大礼的韩柔,彻彻底底的惊呆了。过了会她眼泪狂涌,其势之猛简直能听到「哗哗」声响。
气喘吁吁的坐回轮椅,韩洲被推到妹妹跟前,这才发现小丫头哭得不成人形。
「小柔你哭什么哭,再哭要变脱水苹果啦。」
不合时宜的玩笑一点没有起到止泪作用,反而让韩柔又哭又笑像中了邪。
唉……女人就是难搞啊,韩洲无奈地抬头望了望李桓强。
接受到他的视线求助,李桓强走上前轻轻搂住韩柔肩膀,劝慰道:「你哥是想让你高兴,你要是哭,他以后都不敢练了喔。」
韩柔终于止住了眼泪,胡乱的擦擦脸,害羞的看着眼前两人。
「李大哥,谢谢你。真的是太谢谢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啦,我知道就是了。谁叫你哥那奥脾气,只有我这猪倌才制得了。」
听出他拐弯抹角骂自己猪,韩洲不客气的给了他一铁拐。
「哎哟哎哟,谋杀亲夫啦!」
「找死!」
恼羞成怒的韩洲,举拐做再打状。嘴上占到便宜的李桓强,看见他又羞又恼的神色,忍不住继续逗弄。
韩柔在旁看他们打打闹闹,心情有些复杂的微微泛酸。
这两人的世界,没有他人进入的空隙。
出差一回来就想下厨房的韩柔被拦下,李桓强做东请韩家兄妹到外面用餐。
自从韩洲出院回家休养后,这一年多,他再没有在外吃过饭。
原先他和韩柔住的地方没有电梯,平时别说出门了,就连去医院复健,也是拜托同城念书的表弟过来抱他上下楼。
和李桓强同居的一个月,每天太阳落山后李桓强就推着轮椅,带他出门散步。夜幕笼罩下,路人的视线不那么刺人,韩洲对身残的自卑感也淡化了许多。
他在小柔面前放不下「哥哥」的架子,逼着自己强颜欢笑故作坚强。而在李桓强面前则不必再这么辛苦,反正复健过程中,最难看的一面早被他看光了。
现在,他已能适应他人的视线,轻松的出门了。
找餐厅、选座位、点酒菜。这些工作都由李桓强一手包办。他一进大学,就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像这一类的交际安排向来公认由他负责。他总能安排得舒服妥帖,因此一说起「李桓强」的名字,无论生人熟人,第一印象就是──这小子颇有能力。
难得在外吃饭,正所谓无酒不欢,不来点酒精饮料总觉得不尽兴。韩柔表示也想来点啤酒,李桓强就点了半打。等到开喝,他吃惊的发现韩柔酒量比一般男人都要好上许多。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韩家全民好酒,一到夏天冰箱里的饮料就是啤酒。直到韩洲出事后医生嘱咐少饮,从此才戒了。
听完这话,李桓强不由苦笑连连。
大学时,他曾几次想借酒精来实施罪恶阴谋,结果先醉倒的总是他,从来没看到过韩洲的醉相。想他酒量也算不弱了,却不料对手是酒坛子里泡大的。唉,难得他够胆动坏脑筋,偏生老天爷还从中作梗。
酒过三巡,李桓强乘着酒酣耳热之际开口:「小柔,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虽然你出差回来了,可我在想,你哥是不是继续住在我那里比较好?」
刚说完,韩洲先叫了起来:「不行,已经麻烦你这么久了!现在小柔已经回来,我一定要回去了。」
没来得及回答的韩柔看了眼李桓强,心想:你都没和我哥说好,怎么一开口就来问我?
照说李桓强不是做事这么毛躁的人,她实在有些纳闷。
李桓强无辜地看着韩洲:「我还以为这些日子,你住得挺开心的。」
「我是住得很开心,可……我的意思是,已经打扰了一个月,我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下去。」
「你是因为打扰到我,所以想回去了?」
「是啊。」
「就是说,你没有打扰到我的话,就不急着回去了?」
「呃,是……可是……」
「那你就放心住下吧,也免去我每天顶着大太阳往你家跑。你住下来,就是帮了我大忙啦。」
「……」韩洲明知李桓强说的是歪理,可又说不出诸如「那你不用每天都来」这般薄情寡意的话。
李桓强又笑着转向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