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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星说,是“手工”一词让他认识到了手(P264)。这个说法太概括,需要额外解释、补充、证明——高星的办法是编一本书:《中国乡土手工艺》。如此解释、补充乃至证明已属极致。
我看过高星自己“手工”为女儿编辑的私人书。比较而言,本书甚至远不如那本或许永远不会出版的纯手工书更朴素,不过,“手”与“奇迹”间的因果链条依旧是其如出一辙之处。
《中国乡土手工艺》一书中处处聚焦于“手”。书附录有三,其一为“中国手工行业神”,下列九类,诸多行业中大哥大大姐大开山祖创始人高姓大名一一列上,整个一个“中国手工光荣榜”;其二为“中国旧时手工三百六十行”。高星不厌其烦搜罗甄别有“三十六行”、“七十二行”、“一百二十行”、“三百六十行”等诸多称谓的“中国手工各行各业”。其中最让我兴味盎然的,是开列在“苦力谋生”类下的诸多“手工行当”,有“茶房”、“跑堂”、“接生”,“剃头”,“绞面”、“吹行”、“抬轿”、“送菜”、“挑水”、“敲更”、“巡夜”、“搓背”、“修脚”、“殓尸”、“背尸”、“女佣”、“奶妈”、“脚夫”、“行乞”、“化缘”……多到令人眼花缭乱。
我的联想顺从这些已日渐稀疏的行当依次延展到诸如美容师(相当于剃头+绞面+按摩等美容保健新行业)、助产师(相当于接生+女佣+奶妈等所谓“月嫂”等新行业)、喝彩师(相当于吹行+抬轿+领掌等暖场类新行业)诸多或新或旧行当。如许行当从本质上说吃的是“手艺”饭,可在号召主题上,却并不排斥“高科技”、“纳米技术”、“激光技术”之类的时髦。这个选择本身皮面上看是与时俱进,但骨子里其实是对“手”的漠视与轻贱。在北京的诸多高层建筑的电梯间最常见来自五湖四海的女电梯工,在操作电梯时,她们喜欢用一根长长的教鞭摸样的棍子将手臂延长……这个动作本身的意味被我解释为手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局促感。局促而外,它对手的敬意依旧葱郁。而上海一些电梯女工在对外介绍自己的工作时,则避嫌地将自己的工作称之为“垂直交通管理”……在我看来,这个委婉语其实是对“手”的悲哀与绝望……其实,从古至今,“手”一直伟大。
高星说,阻碍手工的关键问题是速度(P277)。由于“速度”的阻碍,《中国乡土手工艺》一书中所搜集、勾沉出来的诸如“花馍”、“黄酒”、“火腿”、“蜡染”、“刺绣”、“擀毡”、“木雕”、“皮活”、“竹编”、“抄纸”、“活字印刷”、“手工洗印”等诸多行当多已由手工亲历亲为,改为手机器模式。以“刺绣”为例,它又名“针绣”、“扎花”、“绣花”,是一种“以针穿引彩线在织物上运针刺缀,以绣迹构成纹样或文字(P87)”的民间手艺。无论那种刺绣,多半分“打稿”、“配色”、“掰线”等环节。而其针法的复杂与精美,更是足以构成一本小小的百科全书。其美之要害在于“巧”,更在于“缜密”、在于掩藏于那一针一针之下的生命态度——是从容,是悠然。
为撰写本节,高星曾专门走访湖南凤凰县一位名叫“龙妹三”的苗家妇女。高星问龙妹三最喜欢绣那些图案,龙妹三说:最喜欢绣蝴蝶、鸟那些会飞的东西。为此,高星感慨说:“要绣就绣会飞的”这种想法或许就是一种“对传统妇女禁锢的反抗心理在潜意识中的表现:追求自由,追求美丽(P86)”。高星想强调的是,其实,比果然飞翔成功更重要的,是心情的自在或随意。而现实是,实在有太多的以速度为标榜飞翔不仅肮脏血腥,而且内心充满挣扎。它与那种针飞线走手起手落的自在或随意不可同日而语。在这后一种简单快乐中,手和心连在一起:无论“隐格织”、“梳子织”,还是“瓦行织”、“蜂房织”,每一针都行行密密经经纬纬确确凿凿不假,但其时会飞的心却一定忽忽悠悠,万难确定……其实,用我们的劳动双手亲自创造出来的不确定、不格式化的自在或随意才真是长长久久……而长长久久,缓慢……当下城里人早已阔别已久。
“就工具制造而言,示范抵得上一千个词汇,一个旁观部落工具制造者的学徒很快就会掌握方法的原则。尽管人类的每种行为,如行走、工具制造、狩猎,在没有语言的情况下仍然能有效地进行。我们实在无从知道言谈和语言是在哪个阶段确立的。有可能是在南猿阶段……从南猿到智力人脑量几乎增加了一倍,从508毫升增加到974毫升”……上面这段文字是1987年去世的美国著名灵长类学者内皮尔教授在其享誉中外的科普小书《手》中说过的一段话(P156)。在我看,这段文字其实也是对于“手”由衷赞美:手先于语言而胜过千言万语,手激发智慧而沉默不语——有手,一切未发生的都可能发生。
EQ
戈尔曼 《情感智商》 上海科技出版社留下一粒糖果,等待更多的糖果在本书中戈尔曼首次提出“EQ”概念。但该书中文版面世,却比“EQ”概念的引进晚了将近一年。
如此延迟的代价,是各类关于EQ的非原创性拼凑本、拼贴本大行其道。众多不过“猫科动物”的人生小哲理、小感慨、小心得、小感想之类也借“EQ”虎皮包装过市。
以商业规律论,如此作为并非违规。虽非游泳健将,但淌混水谁还不会?往正面意义拨高,它其实也是在为“戈尔曼”的“真经”作市场热身……无所谓?
表演性书写
葛红兵 《我的N种生活》 民族出版社
思想在独语中无阻地滑翔
“叙事”是葛红兵的软肋。这印象既含混,也强烈——强烈到与另一个“发现”一样的程度——葛红兵的真正强项其实在于“抽象抒情”。
这样,其大作《我的N种生活》,整整一大本书被我读成了小半本儿——只要葛作进入“叙事”,我便直接跳过,隔三岔五欣赏葛最具特色的“抽象”与“抒情”。
葛作总计三十章,在这三十章中,我觉得一头一尾好看。尤其最后一章,云谲波诡,专写那种对死亡的假想,弥漫着一种潮乎乎的的黑色抒情,直至一种自虐般的艳丽妖娆,出色透顶。
麻烦也许出在书前书后太多的评论家赞美的格言上。对一本书见仁见智原也平常。但这种先于大众的“上行”评论,在给读者以错觉的同时,也是在给读者施加压力……我向来喜欢“上行”工资,但“上行”评论,弊大于利吧。
我比较怀疑的,是本书所谓“思想自传”文本定位——其实这是个含混的“定位”。“思想自传”或许并无固定格式,但像葛书中的叙事部分那样毫无节制地唠叨孩子老婆同学老乡,依旧与我的预期相去甚远。
我曾翻阅过让皮埃尔·韦尔南的《神话与政治之间》(三联书店)。那也是一部“思想自传”。它与葛作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但让皮埃尔·韦尔南笔下叙事与抒情既对峙又鬼混、既相互阿谀又彼此决绝的那样一种微妙状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在我看,葛作属于那种极具表演性的书写——它略似于所谓偶像派歌手——肢体、容貌、舞姿等组合而成的观赏效果十足强烈,直至压倒其歌声魅力,所谓“人比歌红”?
假使如此判断大致成立,那么,葛叙事之“孱弱”也恰恰因此而显出刺眼。这个说法并无贬低之意,只是说,相对于我所理解的“思想自传”文本而言,表演性文字最终不仅伤害思想,也伤害表达。撰写“思想自传”自然未必非要远离喧嚣,心如古井,可过度表演最容易伤害其自身的纯粹,并最终打搅叙述思想历程时所应有的那种独语状态。
一个寄生虫的愤怒
狗子 《》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把时间打发掉,就这个样子
万幸的是,本书没有遗漏狗子写的那篇非常好玩的《家常书话》。那是一个不知真假的对话,他和媳妇。媳妇爱买名牌,狗子爱买名著,二人发生争执。这样的争执当然没有结果。或者说,有结果——狗子最终没能让媳妇搞明白他买的“福柯”和“海德格尔”是两个著名思想家,而非一个叫做“福海”的思想家……
我一直觉得狗子的随笔比小说好看。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好,我也不知道。猜测地,狗子小说中的故事多半是以他自己的生活为摹本,但拼贴、挪移、剪粘之类虚构,总也难免。但狗子其实是耿介之中人,虚构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或许并不习惯。有个传说是有关饭局上的狗子——假使话不投机,狗子常常不遮掩和不忍受,而是直接端着碗筷挪到隔壁桌子上和妹妹们吃去了……这个细节真假难辨,但很像真的。至少它与《一个寄生虫的愤怒》封底的几句话相当吻合:“米兰昆德拉的生活状态就是‘从一个酒杯到另一个酒杯’,我也是;马雅可夫斯基的生活就是‘宴席联着宴席’,我也是”……这是狗子的自白。
容易被人遗漏的,是狗子做过记者。本书最后一辑中,收有狗子采访当代多名作家的小采访,轻松有趣,在我看到的访问中,当属于独一无二。其中还有好多带刺的问题,看后让人更加了解狗子之坏。比如他问安顿:“有没有发了以后找上门来说你写的不好的”?(指《绝对隐私》)……坏。
轻松的小访问,其实被访问者也容易说出真心话。也不要什么结尾。要结尾干什么?大到哲学,想,其实人生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出生不是开始,死亡也不是结尾。谁说死亡来临,一切就都结束了?
下面就是一些被狗子用“轻松”问出来的心里话:
徐星:我现在的麻烦就是生活对我没什么触动,有时候急得满屋子乱转,都溜达到房顶上了(天花板上果然有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