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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鼻子都发痛了,我停了车,叹口气,头枕在驾驶盘上。
明天还是要起床的,我想。
回去吧。
我缓缓地把车子开回去,在门口就听见电话铃,我停了车子,开了门,奔进去拿起话筒。
〃乔?〃
〃是,〃我说,〃纳梵先生?〃喘着气。
〃是,〃他说,〃你去了什么地方?你叫我担心了?〃
我不响。
他也不响,隔了很久,他说:〃我来看你。〃
现在?我想问。
〃现在来。〃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我怔住了,我关上了大门,脱了大衣,大衣上染满了刚才酒吧里的烟味,我在黑暗里走上楼梯,黑暗里躺到床上去,点了一支烟抽。应该睡觉的,这么疲倦。应该向纳梵先生道歉的,他实在担心了,应该……
我原则上不是一个好人。
幸亏不是在学校里,在学校就不好意思了,第二天还要见面的,现在就没关系。现在想起来,刚才的勇气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
我自床上坐起来,按熄了烟,门铃响了。
我下楼开门,在路灯下站着纳梵先生。
我低着眼说:〃我没有事,你放心。〃
他进来,我接过他的外套与帽子,挂好了。
我没有勇气看他。
他到厨房去,做了茶。
我坐着,呆呆地看着地板,我真有说不出的疲倦,也许真应该回家了。
〃你吃了饭没有?〃他温和地问。
〃那不重要。〃我说。
他拉开了冰箱,冰箱里是空的,他只好又关上冰箱。
〃一点吃的都没有。〃他说。
我歉意地摆摆手。
他把一杯热茶递在我手中,他碰到了我的手,我才发觉我的手原来是这么冷,我把它们藏在腋下。他坐在我对面,喝着茶。厨房里只有一盏小小的灯,暗暗的,地板上拖着两个人的影子,我在等他开口教训我。
每个人都当我孺子可教,教我过马路教我过日子教我穿衣服,他一向尊重我,我倒要听听他教我什么。
他放下茶杯。
他说:〃乔——我老了。〃
第四章
我抬起头。
〃当你看着我笑,我想:每个女孩子的笑容都是可爱的,她不过是礼貌,她是一个好孩子,她尊重她的老师。当你的眼睛闪亮,我想:她年轻,她有全世界。然后你回去了。再次在路上看见你,我想我是看错了,但是你招呼我,你跑来找我,我认为是巧合。每次见到你,我总有种犯罪的感觉,我是一个中年男人,有家庭有责任。但是我向往你的笑你的姿态,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他缓缓地说着,语气是镇静的,温柔的。他的目光落在茶杯上。
我伸出了颤抖的手。他握住了我的手。
〃乔,我们都有不合理的欲望。〃他说。
我动了动嘴角,没出声。
〃我是有妇之夫。〃他说,〃我只希望我青春如你。〃
我抬起了我的眼睛,他脸上的神色是凝重的。
我说:〃我不要你青春,我要你这个样子,我喜欢你这样子。〃我很固执。
他笑了,托着了我的脸。
〃你的天真,〃他说,〃你的倔强,你的聪明,你的好学,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我摇摇头,〃我是一个笨人。〃我说。
他说:〃乔,你不应这样看好我。〃
我问:〃你可爱我?〃
他静默,隔了一会儿,他说:〃是的,我爱你。〃
我的心一酸,〃我并不知道。〃
〃我怎么告诉你?〃他温和地问,〃我根本不该告诉你。〃
〃你不知道我爱你?〃
他继续微笑,〃你何尝爱过我?你是一个孩子,你在异国寂寞,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伴,所以才这么想。〃
我说:〃或许,我离开家,再回来,可是为了你。〃
〃不是真的。〃
〃纳梵先生,你晓得我是不说谎的。〃
〃乔——〃
〃请相信我。〃我低声地说。
他不响,只是用手拨着我的头发。
我说:〃我……很快乐,你也爱我……只是别当我是一个学生,一个孩子,当我是一个女人,我是一个女人。〃
纳梵叹了一口气。
我勉强地笑了一笑。但是他有子女有家庭,他是一个好人,他有根深蒂固的责任感。我把脸埋在他的手掌里,有什么办法呢?我是这么的需要他。
〃明天放假,我再来看你,今天早一点睡。开车小心一点,当心着凉。〃
〃听听,把我当女儿看待。〃
〃你的确可以做我的女儿。〃
〃你不老,谁说你老。〃
〃我四十七了。〃他说,〃乔,你只有二十岁。〃
〃二十一岁。〃我改正他。
〃就算二十一岁,有什么分别?〃
〃一年的分别。〃我固执地说,〃一年前我还在家里。〃
〃好好。〃他告辞,很礼貌地告辞了。
他说明天再来看我。
第二天我从下午四点钟开始等,默默地等,一直到六点,他还没有来。他是吃了饭来?我可还是饿着肚子。但是我没有抱怨,我知道这是必然的事,他是一个有家室有工作的男人,岂可以凡事说走就走?总得找时间想借口。我叹口气,如果要人准时到,可以找一个小伙子,吃饱饭没事做的,为女朋友昏昏沉沉,赴汤蹈火的。
然而这年头的小伙子也不这么纯真了,也都很坏,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苗头一不对,便蝉过别枝,我还是耐心地等一等好。
很明显,我爱情的道路并不平坦,一开头就挣扎得有点累,但他的确是我爱的,是我要的。我自以为这是段不平凡的感情,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普通得很呢。
我靠在沙发里,呆呆看着电视,电视的画面在跳动,没有声音,所有的等待都是这样的吧?没有声音。电话也许随时会响,我又叹一口气。
他说他爱我,是怎么样的一种爱?还是他怕我情绪不稳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才用话阻我一阻?
我看钟,六点半,七点。
只有一段时间他是天天陪我的,我伤了眼的那三个星期。然而那段日子是不会再回来了。我想到家。也许应该回家的,在这么远的地方,在这么陌生的地方,有什么结果呢?然而我还是等着。
等到八点,我弄了一点东西,胡乱吃了,想他大概是不会来了,只好上楼去。
他妻子或者已经为了昨天疑心。或者他今天实在走不开了,然而他不该连电话也不来一个。男人或许都一样,可是无论如何,他该是个例外——抑或他也根本一样?
窗外每一辆车子经过,我都以为是他,心提起了又放下,又再提起,又再提起。
我苦笑,对着镜子苦笑,为什么这个样子?吃着父母的饭,穿着父母的衣服,感情却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控制,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痛苦,有什么好处?
要是现在走,还来得及。
但是我没有走。
他没有来。也没有打电话来。
他竟这样。
我很失望,而且也很灰心。
我说的都是真话,他却以为我开玩笑?抑或相信我是真话,却害怕了?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他答应会来,结果没来。
我并没有去找他,我也没有回家,我独自一个人开了车到处逛,一星期的假显得这么长。
我在路上碰到彼得,那个常常约我出去的男同事。
他拦住了我,他笑道:〃乔,到哪里去?〃
我抬头才见是他,只好跟他说了几句话。
他说:〃乔,如果你有空,我请你喝酒。〃
〃别浪费时间了,彼得。〃我笑。
〃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他反问。
〃你会累死,请看戏吃饭喝酒,又花钱,又花时间,我们中国女孩子是不跟人家乱亲嘴上床的。〃
彼得的脸慢慢涨红了,他是个长得很好的男孩子,生起气来有点憨气,他说:〃乔,我不知道本国的女孩子是否乱跳上床——〃
〃对不起,〃我连忙说,〃我言重了。〃
〃你还得道歉,我可没有这种主意!你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请你出去只是很自然的事,如果你喜欢跟我亲嘴——我不介意,反正我不会勉强你。〃
我笑了,把手藏在大衣袋里。
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我说:〃彼得,来!我请你喝酒。〃
〃真的?〃他喜出望外。
我看着他的金发蓝眼,点点头,〃真的。〃我说。
我把手臂穿进他的臂弯里,我们向最近的酒吧走过去。
他说了很多,我默默地听着。
彼得在说他的父母,他的弟兄,他的大学时期,他的工作前途,他的抱负,他的——
然后他忽然转向我,〃乔,你有男朋友吗?〃
我缓缓地摇头。
〃我常常以为你在家那边有男朋友。〃
〃没有。〃
〃你父母大概反对你跟白种人来往?〃他又问道。
〃也不一定啦,〃我说,〃他们并不固执。〃
〃那么一一〃
我接上去,〃朋友很难找,彼得。〃
〃你不喜欢我?〃他憨憨地问。
〃我喜欢你,彼得。〃这是真话。
〃谢谢你,乔。〃他拍拍我的手背。
我笑了。
他是一个好伴,一开头把话说明了,他是个好伴。
我们说了一下子话,我就向他说要走了,他没有留我,很大方地要送我回去,他没有车子,结果是我送他,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说:〃乔,我会打电话给你。〃
我笑。也好,家里的电话也该响一响了。
我把车子飞驶回去,在门口停下来。找锁匙,开大门,一个人影在我身边出现——〃乔。〃
我吓一跳,手袋报纸一股脑儿地跌在地上,他帮我拾起来,是他。
我冷冷地说:〃你好,纳梵先生。〃
他正俯着身子,听见我那讽刺的声音,抬起头呆了一呆。
他不介意:〃我等了你很久。〃
我不响,开了门,他跟着我进来。
〃你的电话坏了,我打了三天打不通。〃
我一呆,〃是吗?〃我马上抓起电话筒,一点声音都没有,是真坏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