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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笑翻看这本画册的人。
凉宫奈还是天天往图书馆跑,那日电视新闻报导了一起凶杀案,她竟然想也不想地就说出那个犯罪嫌疑人可能判的刑罚和刑期,以及减罪事由。后来事实证明她说的一点不差。
——她专研法学,她不再对战斗感兴趣,她曾经写在那本画册上的话……一切看起来都像在暗示凉宫奈正在回归正轨,向一个“普通人”靠拢。
一个普通女子的未来计划里,大约不会有一个黑手党伴侣。
逢魔时刻,金乌没地,无数霓虹灯在这座小镇里渐次亮起。
从三月到四月,中间也不过是三十次日升日落而已。
四月。
由于沢田纲吉并未如漫画中那样强烈抗拒,于是最后他成了“十代”,而非“新一代”。
凉宫奈向少年表示祝贺。她纠结于该如何打听理老布朗养子的事。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她不想将这件事告诉沢田纲吉;但若假手他人,又害怕会给刚刚继承彭格列的少年惹来麻烦。
左思右想,最终在四月初的某一天,凉宫奈拨通了拉尔米尔琪的私人电话。
四月中旬,女教官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那天的风特别暖和,凉宫奈还记得一片樱瓣滑过自己左颊时带来的触感,像被看不见的妖精轻轻抚了一下,然后毫无征兆的,她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低头,掏出手机,进入短信收件箱。
短信的发件人是“拉尔”。这不是拉尔第一次给她发短信,但这一次,莫名的,凉宫奈瞬间就确定了——这则短信里,有她一直在等待的讯息。
风拂过,花香流离。
屏息凝气,凉宫奈点开那条最新的信息——
一只白鹭突然振翅而飞,倏忽之间,鸟居上失去了那个小小的雪色身影。
注绳在风中摇晃,灰白绳结似一个个无解的谜。
在并盛的神社前,凉宫奈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凝伫。
打出几行字,删掉,再打,再删。
最终,屏幕上残存的只有一句:“谢谢你,拉尔老师。”
按下“发送”,将手机放回衣袋,凉宫奈往回走。
她都诧异于自己的冷静,仿佛对一切早有预感。
就在今天上午,Mary终于主动联系她。
Mary说,关于SK磁场的情况她那边已经全部调查完毕了。经过Ghost一事,凉宫奈从一级国宝变成了短尾猴,之前手环的冷却时间增加,暗格无法打开,都是由于凉宫奈的权限变低的缘故。
不过,同样拜凉宫奈变成“庸品”所赐,她如今可以永远留在家教世界了。
Mary调整了手环权限,让现在的凉宫奈也能够打开暗格。
“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也可以去其他世界。如果你要走,三天后的晚上,戴着手环,它会带你离开。错过这次,下次穿越在四年后。”
“从手环发烫开始,24小时后,时空穿越程序启动。”
“除了贴身衣物,你可以带走这世界的一样东西,但只能带一样。”
“哦对了,你现在磁场已经稳定了,想用十年火箭炮的话,就用吧。”
……
从神社到沢田家,路上只需二十分钟。
橘红日光落在玄关地板上,再往里走,厅内只有一个人,爆炸头,奶牛装。
凉宫奈将书包放到架子上。
“蓝波,我们来比火炎吧?”
“不要。笨蛋奈子每次都输,一点都不好玩。”
“小看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比过了,没准我已经比你厉害了也说不定。——啊,我知道了,蓝波一定是怕自己会输,所以才不敢跟我比。”
“蓝波大人才不会输!比就比!”
“那我去拿棋子~”
“哼哼,如果笨蛋奈子输了,就要把昨天你吃的那种巧克力全交出来!”
“……你赢了再说。”
……
“蓝波,吃那么多巧克力会蛀牙的。我帮你分一点?”
“蓝波大人才不会!我都有好好刷牙!笨蛋奈子别想用这种方法骗我的巧克力!这些……全部都是蓝波大人的!”
“……切,随便你吧……不要让阿纲看到你在吃这个巧克力。”
“阿咧,为什么?”
“……算了,没什么,你随意吧。”
这是周二的傍晚,沢田纲吉还在新加入的社团里奋斗,沢田奈奈出去采购了,沢田宅里只有一只爆炸头小牛,还有一只名叫凉宫奈的火炎废材。
输掉比赛的废材奈起身,拉开门。
“奈子又要去看书了?”蓝波嘟哝,“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如陪蓝波大人玩啦。”
“啧,所以说你是小孩子啊,不懂得新闻联播的魅力的小孩子,当然也不会明白我在做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凉宫奈摇摇手指,“好好地吃你的巧克力吧,小蓝波。”迅速拉上门,把某只小牛的抗议关在门外。
成功是持续地做一件事……做一件对的事。
凉宫奈打算将来进入蛤蛎的法务部,或者当个执照律师,“彭格列的法律顾问”……听起来也不错。
与永远不见起色的雾炎相比,那些令一般人头疼至极的法条合集都显得如此可爱。
今天以前,凉宫奈是真的已经决定将来从事法律行业,但突然出现的Mary却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去其他世界的话……也许能找到提升战力的方法。
凉宫奈承认自己心动了。她问Mary如果她要离开,可不可以自己选择一个世界。她想去变态满地走的猎人……
“……你要预支奖励吗?”Mary沉默了许久,问。
“什么?”
“接受七个人的委托,将他们送回去,然后你就可以得到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原来那个不是开玩笑的么!”
“……所以,你要不要预支?”
“……”
× × ×
今天是第一天。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是好天气,凉宫奈不知道后面几天究竟会如何,但今早的日光倒的确不错。
五点五十分,沢田家里阒然无声。庭院外,从长街的深处,依稀传来扫帚划过水泥地面的沙沙声。
一只花猫在沢田家的围墙上慢悠悠地走着,熹微晨光里,它身上的那块黑色绒毛特别明显,如某种不容抹去的标志似的。
那只小动物忽然跃下了围墙,毛绒绒的躯体从视野中消失,凉宫奈收回视线,蹲□,开始专心致志地挖坑。
十分钟后,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成果,凉宫奈拿起脚边的方形铁盒,往深坑里一丢——
“咚。”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铁盒在坑底安家落户。
没有可疑的粉红烟雾升起,看来铁盒里事先垫好的软纸成功地起到了缓冲作用。
“你就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吧。”凉宫奈对坑底的东西挥挥手,“虽然黑了点,不过至少蛮安全的,对吧。”
坑里静悄悄。
树叶在头顶轻轻摇动。
昨天,Mary说凉宫奈可以用十年火箭炮的时候,凉宫奈当时就摇头。
凉宫奈已经想明白了,未来是会变的,特意前往未来并无意义。
虽然还会想知道那个叫绘理的女孩究竟是不是京子和纲吉的孩子,但如果真的一辈子都弄不清楚,也没什么。
未来是由当下通往的,道路的去向就在人们自己的一次次选择中。就像这次她决定前往其他世界,也是她自己的决定。
凉宫奈曾经用整整三天去说服自己“当律师也不错”。结果,在这个温暖的四月,她却被告知,曾经的死胡同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可以通行”的绿牌。
原本都已经不指望了的,可……如果能有这种机会的话,果然还是希望能够强大起来。说到底,未来的凉宫奈需要面对的可不仅是“找出对方的证据漏洞”这种事,极可能还有狙击枪火炎弹什么的……
一夜未眠,窗外开始蒙蒙亮的时候凉宫奈拿起桌上的方形铁盒子,悄无声息下了楼。
【错过这次,下次穿越在四年后。】
凉宫奈觉得自己应该没领会错Mary的意思,金发萝莉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应该是——如果凉宫奈决定走,那么她再想回家教这边,至少也是四年后的事。
这就是凉宫奈没有立刻答应Mary原因了:不去是不行的,但一去就是四年……会不会太久?
将泥土填回坑里,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天已经彻底亮了。
沢田家里开始有细微的动静。
凉宫奈悄悄地拉开玻璃门,往厅里走,刚走到楼梯边,迎面下来一只揉着眼睛的小牛。
“啊咧咧,奈子在这里做什么?”蓝波放下手指,神情好奇。
“你下来干什么?”奈子不答反问。
“蓝波大人要嘘嘘……哦。”蓝波脸上写着“我明白了”。
“嗯,就是这样。”凉宫奈点点头。
小孩子咚咚咚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凉宫奈立在楼梯边,看那个三等身的背影转过屋角消失了。
明明只是个六岁的小鬼头而已,却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是彭格列的第十代雷守了。
彭格列选择蓝波的最初原因是相中他那身罕见的电击皮肤,但如果没有蓝**维诺自己的努力,那个动不动就泪汪汪地喊着“要忍耐”的小屁孩也不可能成长为二十年后的帅气青年。
——必须要走。
昨天与蓝波对战火炎后,凉宫奈终于下定决心。
必须要走。
去其他世界,也许在某个地方能找到增强自己火炎的办法,再不济,强化自己的体能什么的也好。
“阿拉,奈子?”
凉宫奈一怔,顺着音源转头,沢田奈奈正微带诧异地看着自己。
“怎么起这么早?”沢田家的女主人微笑。
“啊,那个,”凉宫奈一顿,抬手挠挠脸颊,“突然想做便当……”
“便当?”
“嗯。”凉宫奈双手合十,期待地望着沢田奈奈,“可以吗?今天的早餐让我帮忙?”
惊讶从眸中退去,沢田奈奈的笑容和窗外的日光一样明亮。
“当然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