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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雯卿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侠义角色,她终于神不知鬼不觉隐藏在这片芦苇丛中,她不怕担风险,她要为慧云送葬,更要目睹现场。
秋风瑟瑟,芦苇摇曳。往事并不像缥缈之云烟,又如何能忘却?从漓江竹筏上与慧云的相识,到日后的相交相知,不过短暂的一年,两人虽性格迥异,但共同的对女性生存意义的执著寻觅和追求,却终使两人成为知己。然而,即便粗犷爽气、大大咧咧的她,也深深感到慧云的神秘,一切云遮雾障。漓江遇险,两个男子,一团麻绳,已让她嗅出血腥气;而慧云每每论及女人,那抒情般的慨叹那充满哲理的思辨,往往让她窥见慧云内心的忧伤,慧云有难言之隐,只是对她欲言又止!暮春雨中慧云等不得戏散匆匆归家,“我,我只是感到怕……我怕孩子们……”呵,她真粗心,慧云分明发出了危险信号!最神秘的是慧云的那位蒋营长,恰如他的名字:风。来无影去无踪。他虽粗犷朴实,却又分明英气逼人,邱厅长夫妇、刘尊一女士对他的颇为尊敬的态度,无不暗示这位蒋营长实际的显赫身份。哦,莫非蒋与当今第一家族蒋家是一家?!
茅塞顿开,却不仅不豁然开朗,眼前的一切却让沉沉的黑幕遮掩着!难怪会作鸟兽散!难怪会亡得仓促葬得神秘又神速!可怜这秀美聪颖的绝代佳人慧云!可怜这一双嗷嗷待哺却不知亲娘已失的孩儿!可怜这凄凄惶惶茫然无措的小亚梅!可怜慧云常念及的远在赣南的老母亲!
为人妻为儿母,竟是这样冷清秘密地入土!没有锣声鼓响的开道,没有唢呐的高亢悲咽,没有鞭炮的一路鸣放,没有亲人的哭泣嚎啕,没有虽死犹生的叮咛:“上路了……拐弯了……过桥了……上山了……”一个悲怆的女子苍凉地躺进了异乡的山岩间。
幸而有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为她燃响了一串爆竹。当工人们散去,暮霭沉沉时,这个男子在墓前青石碑的两旁点燃了一对绿色的香烛,绿色,大概永恒地烙刻着青春的记忆吧。尔后,男子默默地焚烧纸钱,眨眼纸钱化作无数大大小小黑灰色的蝴蝶,在新垒起的墓上依依环绕盘旋,幽幽地升到空中,又倏地随风吹散,飘着飘着,落到或近或远处。
有一片黑色灰翅的蝴蝶落到了刘雯卿的衣袖上,一动不动,许久,再慢慢散成碎碎点点的灰烬。刘雯卿止不住泪流满面,哽咽出来的竟是一首诗:“我的神秘的女友/我知道你已化作一只蝴蝶/听我为你唱首悲伤的歌/你的坟就在这里/没有蔷薇没有松柏/却分明有只凤栖落着/或许许多许多年后/有两只小鸟会飞到这里/路远露重累了湿了他们的翅膀/可会有秋阳秋风/于是思念和迷惘在这里倾诉/你听见了吗/你能回答:吗/或许你只有永恒的无言沉默。”
墓前的男子直到蜡炬成灰才离去,或许是出于人类的同情之心?或许是忠于职守,还怕引起山火?
待男子走后,刘雯卿走向了坟茔,她献上了一束金桂和登山时一路采撷的野花翠枝,她跪了下来,摩挲着这块并不高大显得秀气的无字青石碑,发誓说:
“云,我会知道你的一切的。”
“不要回头——听着,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知道。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看见。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没有。立即离开桂林。为了死去的和活着的。”
寂静的空山。没有了斜阳的余晖,山壑岩缝草木芦苇滋生出灰灰蒙蒙的似云似雾物,昼与夜在撕掳着,凄厉的风像呐喊像助威。这一个男子沉闷而低哑的说话声,不知从地底挤出还是从天上坠落,一字一句,像宣读圣旨,宣泄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恐怖!平素自恃胆大侠义的她在此景此情此时此刻却动弹不得,毛骨悚然、魂飞魄散!
啊,她为什么要怕?!她是正义的,她是为了友情,她不顾一切跳起来,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影!没有脚步声!啊,不,夜幕已沉沉降临,风摇树影,飒飒飒、嚓嚓嚓,到处藏着人影!到处响着脚步声!不,杀戮声!
她镇静下来,重又跪下,对着慧云的坟茔三叩头,这才离去。
她很冷,下意识将手插入口袋——她的手指像被蛇咬住般颤栗着抽了出来——袋中被塞进只红纸包,包里装着一张今夜去重庆的飞机票!
她的灵魂出窍了!
那红纸包的红洇漫开去,到处都泅漫着殷红的血!
第七部分多情反被无情恼(1)
遇穷途大哭而返 谁能感受到这寸柔心的悸动呢 这是爱的失败 却也是爱的明智 对男人尤其如此
52
悲哉!痛哉!
三日长于于三百年!蒋经国难以从无涯的悲痛中挣脱出来。
三天前的正午,这间办公室洒进了黄松松的阳光,暖暖的懒懒的,又似乎交融着蛋白与酡红。下班了,他与徐季元、黄中美及漆高儒秘书还在一块聊着筹办“官民同乐会”。黄中美抬腕看表,不无幽默地说:“我们先官民同乐一番,上张万顺饭馆,如何?”
蒋经国瞥一眼这位又戴着墨镜的“老大哥”,痛快地说:“行,我作东。”
徐季元管经济,人又厚道,忙说:“打平伙打平伙。可定要一碗草菇烧肉。”
漆高儒也凑热闹:“还要一锅牛腩,我看专员吃得特别香。”
蒋经国的心弦便被不轻不重地拨动了。亚若离赣前,他曾邀漆高儒一块上亚若家吃晚饭,在亚若那间小小的闺房里,他津津有味地吃着亚若亲手做的香喷喷的牛腩!又有好些日子没去桂林了,得抽空去趟桂林。
欲起身,机要员送进一份密电:“慧云今日十一点暴病而亡,希兄节哀。”
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他的双手颤抖不已,他的脸膛充血,他的目光空空洞洞,他的声音像是呻吟:“快……快备车……我要去桂林……”
徐季元和漆高儒不约而同惊愕地问道:“出什么事啦?”
“亚若……她……去世了!”喊出,两行泪水便顺着这个男子的脸颊淌了下来。
便死一般的寂静。
蒋经国与章亚若的种种秘密,在赣南太子系的小圈子中已是公开的秘密,他们自都是知情人。徐季元想:虽没名份,却也是夫妻一场,蒋经国闻噩耗已露真情,去桂林奔丧,亦合情理,只是不能太张扬,便劝慰道:“人已去世何能复生?请节哀保重。赴桂林事,是否冷静下来议一议?”
漆高儒对蒋章的情感,似多一层感性认识。那日晚餐,蒋经国不只是牛腩吃得特别香,斜躺在亚若床上休息也全然男主人的自如派头,没有专员公署大环境的束缚,他们真正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呢。漆高儒便也附和说:“请节哀保重呵,赴桂林之事,总要绝对保密才好。”
坠入巨大创痛中的男子可冷静不下来,他抓起公文包,冲动地就要出门。
门却已关紧,黄中美冷冷地守候在门前,冷冷地拦住他:“你不能去。”
“为什么?!”他恶狠狠地嚷道,这家伙竟敢挡他的道?!
“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名声和政治前途。你以什么名义去?你去干什么?”黄中美岿然不动,不卑不亢,不高不低地又答又问。
蒋经国被激怒了,难道他连这点自主权都没有?!你黄中美算老几?!徐季元和漆高儒怕出事,忙一左一右像是搀扶实际是钳制住了他,他便像一头狂怒的野兽咆哮着心中的忧愤:“什么名声?什么政治前途?你们可曾想过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感情有爱憎有血有肉有骨头的男人?去不去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干!”
“你要珍惜你现在的一切。”黄中美依旧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对答,“你去奔丧、吊唁、抚尸恸哭,然后轰轰烈烈地大出殡,你的真情尽了,死者也算荣耀了,可是,人死什么也不知道,你除了徒添痛苦,再就是为报界贡献爆炸新闻,给政界的反对派留下把柄,你的父亲允许你这么做吗?而你,正因为你是一个男人,才不能将儿女私情毁掉你的政治前途!我已经劝过你——”
蒋经国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容许这张嘴从容不迫吐出这么多冷酷的话语?!可他分明在听着,那份冷酷那份现实分明如一桶冷水从头淋下,在熄灭他满心的悲愤之火!
可他毕竟不能丢却爱,他毕竟是太子脾气,他猛地寻着了另一个突破口——暴病?黄中美的劝说?是蓄谋已久的黄中美下的毒手?这克格勃,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他颤声问道:“哦,是你——干的?”
徐季元和漆高儒不由得也一颤:是的,黄中美曾愤愤不平找过他俩,说章亚若在桂林太招摇了,得把她干掉!徐季元听后再三劝阻,漆高儒也未表示赞同,余怒未息的黄中美倒是斩钉截铁丢下四个字:“我会负责!”难道黄中美果真下了毒手?章亚若——是他们也是黄中美的女同事,无冤无仇,黄中美非得充当“法海和尚”?可转而一想,政界又怎能沉溺于儿女私情呢?只是可怜章家老小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蒋经国挣脱他俩,猛地双手攥住黄中美的衣领,疯狂般将黄中美挤向木门,他目眦尽裂:“啊,是你谋杀了她——”
徐季元和漆高儒就又手忙脚乱上去扒拉好一阵,黄中美才挣脱出来,却不恼不惧,正正眼镜,扶扶衣领,摸摸颈子上紫红的一片,就又冷冷地说:
“你有什么证据?不过,你若以为非得提着杀手的脑袋,祭奠在你那死去的女子的灵堂前,方解你心头之恨,我可以成全你,承担这一罪名,任杀任剐。省得你非要搅个鸡飞狗跳、天翻地覆,人心惶惶,然而,谁是杀手,千古之谜;你追杀手,聪明人干糊涂事尔。”
蒋经国的脑袋就如一桶浆糊般黏稠稠的,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