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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济颌首点头,吁了口气,道:“那老夫就再等等。”
陈济拧着眉,装模作样地去看其他的奏报,偶尔会换一下坐姿,只是那一双眼睛或许是被油灯熬得太多,总是湿漉漉的,害他不得不拿湿巾去擦拭。
又过去半个时辰,郭家庄虽然忙碌,可是平素所有人进出都是蹑手蹑脚,而这时候,外头一个书吏进来,低声道:“陈公,寅年天字甲辰号的消息打探来了。”
“噢?”陈济举眉,像是松了一口气,坐直身体,忍不住去揉揉酸麻的腿,道:“念。”
书吏拿出一份新近送来的消息纸片,念道:“彩衣坊里的人名叫刘文静,怀州河内县人,父祖皆是商贾,其父刘曾养曾与郑国公有旧,后来太原案发,已被缉拿归案。刘文静是读书人,建中靖国的时候曾经中过秀才,此后一直没有从商,所以太原的事并没有牵涉到他,不过据说此人为人颇为精明,喜好四处游访,曾去过几次契丹、西夏,极有可能还出过大漠。其父案发之后,刘文静便在彩衣坊里寻了一处小宅院,只雇了几个家仆深居简出,平素也不与人交往。不过昨天夜里,李邦彦叫他去府上的时候,他动身倒是快得很,想必他与李邦彦之间,关系一定非同小可。”
陈济眼眸中闪出亮光,忍不住道:“四处游访,还和那些怀商有关系?还有呢?”
书吏继续道:“刘文静是在戌时三刻进的李府,子时一刻从里头出来,大致呆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显得心事重重,回家之后当即睡下,今儿一大清早,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就醒了,叫了仆役备好车马,说是要出去远游,据说还会邀上一些好友,不过到底是去哪里,暂时还没有侦知。”书吏补充一句道:“不过应当是向北前行,因为外头的行囊里似乎有不少皮裘棉衣,想必是用来御寒的。”
“向北?”陈济阖起眼睛,慢吞吞地道:“北边就是西夏和大辽,西夏那边天气尚可,现在这时候还不必穿冬衣,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辽国了。”
那书吏道:“这也未必,或许这一去要数月功夫才能回来,到时候天气转寒了也是未必。”
“嗯。”陈济颌首,道:“这个人至关紧要,传老夫的吩咐,给老夫好好地盯着,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他远行时撞到了什么人,与什么人交谈,在哪里停留,这些都要查清楚,不能遗漏。还有,若是有机会,可以安插几个人进去,且看看他招募不招募马夫或者护卫,记住了,不要被对方察觉,可也不能跟丢了,不管他有什么动静,老夫要你们随时快马传报,不许耽误。”
“是,陈公。”书办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陈济打了个哈哈,已经吃不消了,继续道:“这件事交给一队去查,沿途的桩子都要随时帮忙掩护。去吧。”
遣散了众人,已经疲倦到极点的陈济却又忍不住看了一次先前那一份奏报,眉头深深皱起,喃喃自语地道:“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第二章送到。
第七百九十七章:除掉三皇子
第七百九十七章:除掉三皇子
永和四年七月初九,满朝的文武官员纷纷坐了轿子出现在东华城门这边,附近的街道已是堵得水泄不通,其实来的不止是官员,更有士绅和不少百姓,大家一起伸长了脖子,似乎早已有了默契,专侯车驾过来。
沿途的楼宇,栏杆之后也倚着不少人,不少人望眼欲穿,议论纷纷。
“平西王今日出征,为何现在还没有到?”
“说不准是监国太子亲自送出城去,这一趟事关我大宋安危,非平西王不能做这顶天梁柱了。”
有人唏嘘道:“水师救契丹,胜了,自然是好,可要是败了,就不知是什么光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今大宋与辽人唇寒齿亡,我听人说,一旦女真人拿下了祁津府,就可以策马飞驱汴京城下,到了那时,就真是天灾灭顶了。”
论及到当下的时局,所有人都显得忧心忡忡。能走的富户走了不少,留下的要嘛是不肯背井离乡的,要嘛就是寻常的百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种山雨欲来的紧迫感,压得所有人都有点透不过气来。
如今整个汴京,以至于是整个河北,都将希望寄托在平西王身上,平西王允文允武,钦命剿过教匪,杀过海盗,荡平西夏,大破女真铁骑,这天下除了他,还有谁能奢谈与女真人一决雌雄?
所以不管从前是恨他的,抑或是对他心生不满的,到了现在却都不免念起平西王的好来,世无英雄,朝中多是夸夸其谈、指点江山的大儒,陛下远在泉州而不愿赴国难,太子虽是监国,毕竟还年少懵懂,这个局面,当然要一个铁腕人物来收拾。
平西王这家伙,虽然有点愣愣的,做事不计后果,可是手腕强硬,有担当,这样的凶神恶煞,从前让人害怕,如今却让人滋生出了几分亲近。就算是楞子,那也是大宋的楞子,至少在国难当头时,还能充作一下门神,给予人希望。
坊间对沈傲的评价一向不错,所以这一次一如既往地为其鼓噪。就是平素与沈傲不太对付的清议,这时候居然也言辞缓和得多,从前谁说平西王一句好话那就是没有风骨,阿谀谄媚,现在说好话的人渐渐也多了。
昨天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颁布了诏令,拟准平西王督师水师,救援辽国,而平西王府也传出风声,因事情仓促,三大水师已经齐聚蓬莱港,平西王殿下今日清早就要动身,与水师会合。
这消息传出来,就在拂晓刚过的时候,整个汴京几乎是万人空巷,涌到这东华门来,不管是曾经痛恨还是拥戴这楞子的人,今日却都出奇地保持着一个心情,那就是希翼平西王殿下出师大捷,建立不世功业。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辰时,平西王那边还没有动静,也没有看到由校尉拱卫的车驾,这不免让人心中暗暗揣测了,有人认为是太子殿下要亲自相送,有人认为平西王要与家眷话别,还有的暗暗揣测平西王是不是身体有恙。
在这汴京城,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沈傲其实是睡过头了,太阳上了三竿,沈傲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换了衣衫,洗漱之后,脑袋仍是昏沉沉的,而恰在这个时候,陈济却是赶来,沈傲与陈济二人在书房里闲扯了半个时辰,陈济才脸色沉重地出来,沈傲朝他作偮,含笑道:“陈先生,后会有期,汴京城的事,一切托付给先生了。”
陈济摇头苦笑道:“殿下珍重。”
沈傲大喇喇地出了门,翻身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带着数百校尉,一路绝尘,朝东华门过去。
等到了东华门这边,看到这人山人海的场景,无数人一齐大叫:“殿下来了”
沈傲吓了一跳,这人头攒动,乌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密麻身影,绝对令人震撼,他不禁勒住了马,放缓马速,身后的校尉也纷纷警惕起来,手不禁搭在了刀上。
周恒打马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你是不是欠了谁的银子?”
沈傲知道他想说什么,抖擞精神,道:“不要胡说。”
人群开始攒动了,不少人高呼:“殿下千岁,旗开得胜”
京兆府和城门司的差役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连殿前卫也都一队队调来,总算是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在这万千的欢呼声中,沈傲耸耸肩,道:“压力很大啊。”
其实这些欢送的人群,也有人生出疑窦,心里在想,太子殿下为何不来?平西王为国征战,十有四五要马革裹尸,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大宋的宗社吗?堂堂监国太子,理应出来相送一下,现在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叫人心寒。
沈傲到了门洞这边,官员们就围拢过来,人潮开始屏住呼吸,似乎是想听沈傲说些什么。
为首的杨真先向沈傲行礼,说了几句吉祥的话,才道:“殿下出师北伐在即,可有什么话要交代?”
沈傲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一言一行,只需三天就可以传遍天下,见诸史册,心里不由阴暗地想,此时不说,将来哪里还有这样的好机会?清咳一声,犹豫了片刻,才正色无比地道:“为国从戎,无非一死而已。死则死矣,何惧之有?本王不怕死,唯独害怕身死之后,宫中不恤。”
说罢,翻身上马,呼喝一声,绝尘而去。
这番话随着那扬起的马蹄尘土立即传遍出来,前头的话自然是豪言壮语,可是后头的话是什么意思?许多人不禁咀嚼起来,身为平西王,圣眷优渥,居然还怕身死之后,宫中不恤?未免也太荒唐了一些。
不过很快,有人就解读出来,这个宫中,指的并不是皇上,而是太子,如今太子监国,说宫中也未尝不可,莫非是这太子因为与平西王不睦,而暗中做小动作?
许多人不禁寒心,对这太子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一个是踏上征途救民于水火的亲王,背后是个耍弄心机的太子,到了这个份上,太子居然还在发泄私怨,否则平西王为何至于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殿下只怕未必宽厚,今日平西王远征,既不相送,多半背后还使了什么手段。”
流言蜚语传递开去,议论汹汹,许多人提及到监国太子时,语气都不免携带着几分冷漠。
东宫。
沈傲出城的时候,李邦彦也到了东宫,他的脸上并没有畏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悸动。
赵桓却是沉眉不语,自从做出了这个决断,他已经连续几日都辗转难眠,不止是害怕事情泄露,更多的是有一种不安。
见了李邦彦来,赵恒打起精神,劈头盖脸便道:“沈傲在城门口的话,李舍人听说了吗?”
李邦彦苦笑道:“听说了。”
“哼”赵恒气得脸色胀红:“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宫中不恤,现在全汴京都在议论本宫薄凉,再者说”赵恒脸色变了变,慢吞吞地道:“会不会是姓沈的发现了什么端倪?李舍人,那个刘文静一定可靠吧?”
沈傲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赵桓免不得有点儿做贼心虚,宫中不恤可以是说怕将来太子秋后算账,也可以说是怕太子趁他沈傲在前方拼命的时候在背后打黑枪。这黑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