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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为难过后,最后横了心,眼下既然已经被人拉下了水,还有什么好想的?只是天可怜见,上天保佑平西王万古长青
万古长青这词儿有点儿不吉利,可梁建是粗人,大字他认识,若让他咬文嚼字就是在难为他了。
这十二个时辰,是从卯时算起的,所以现在只是午时,距离最后通牒还有十个时辰,梁建有些心不在焉,等用过了正午的糕点去坐堂的时候,便有个校尉过来,道:“殿下下了一个条子来,请梁都督看看。”
说是下条子,其实就是下圣旨,梁建哪里敢不听?立即接过条子,脸色又是一变,不禁问那校尉道:“平西王这是要做什么?”
校尉呵呵一笑,道:“殿下说了,关门打狗”
梁建摇摇头,不禁道:“天下的狗是杀不绝的,殿下何必如此认真?”
对于沈傲,梁建这时候是有些佩服的,这家伙既不为荣华,又不为财帛,一心要和奸商们周旋到底,连身家性命都不顾,只为了救活十数万百姓。这样的人,少,太少,脑子一根筋,傻乎乎的。
梁建不禁又想,平西王看上去挺机灵的,怎么遇到这种事就这般的不聪明?哎老夫还是顾好自己吧,他要做圣人,我梁建只能做他的帮凶了。
想到帮凶二字,梁建便不禁失笑,只有奸人身边才有帮凶,圣人跟前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梁建越想越离谱,突然收回神来,又是懊恼,年纪大了,做什么事都是想东想西,这可不好,还是先把平西王吩咐的事立即办了。
于是立即叫人擂鼓,过不多时,各营的将佐便来了,分列两班,一起朝梁建行了个礼,大家看梁建的眼神没有羡慕,就是关系走得再近的人也没有给他道贺,反而总觉得这位粱都司混了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几十年来没死在沙场上,今日只怕要折在这事上了,于是都多了几分同情,对梁建更加毕恭毕敬了几分。
梁建也看出人家的心思,便板起脸,尽量不接受别人的同情,正色道:“今日本代职都督请诸位来,便是要传达命令,从即日起,各营边军不许再懒散了,平西王”他立即改口,因自己露馅儿而显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继续道:“本督的意思是,如今太原城是多事之秋,太原五门,从即日起全部封闭,许进不许出,张超、刘志,你二人分兵去把守住五门,若有人要出城,可立即锁拿起来,听候都督府处置。”
“遵命”对这代职总督,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居然一点疑问都没有,颇有些人之将死,总要顺着他的心的意思。
梁建继续道:“邓成、王弼二人,立即带兵巡视各处街道,但凡有人挑拨滋事的,可立即弹压,不得有违。”
“遵命”
梁建这时候反倒寻到了一点高高在上的快意,不禁有点儿进入状态了,继续道:“其余各营,在营中随时待命,都督府随时有手令下达。”
“遵命”
梁建吁了口气,这都督倒还做得还算顺利,心思又不禁落在沈傲的条子上,心里想,平西王不会又要杀人吧?我的天,这是不是借老夫的刀?老夫算是主谋还是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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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折腾
第六百七十七章:折腾
傍晚的时候,钦差行辕这边点起了灯,许多人从这里进出,偶尔传出狗吠,童虎带着一队人各处巡检,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警戒又不禁提升了许多。
再往里走,便是一处小厅。这里天气冷,各大宅院里会客、署理事务都在小厅里进行,除非是极郑重的场合,才会在那空荡的大厅去。沈傲也不例外,他亲手书写了一份奏疏,叫人连夜赶赴京畿。
奏疏里自然是自辩的,杀太原大都督,这件事实在太大,耸人听闻。沈傲混迹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只要消息传到汴京去,立即就会掀起一阵轩然大*,其影响不在地崩之下。
所以容沈傲在这太原的时间已经不多,朝廷的敕使早晚要来,沈傲这几日也没有闲情去看书,眼看距离期限已经过去了七个时辰,再过五个时辰,过了这一夜之后,若是粮商们再不交粮,他只有选择用粗暴的手段了。
几十份奏报传到了沈傲的公案上,粮商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沈傲不禁寒了脸,心知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要和自家硬磕到底了。
连夜,代职大都督梁建打马到了这行辕,掌灯求见。沈傲请这梁‘都督’坐下,要叫人去斟茶,梁建显得心事重重,道:“殿下,还是拿酒来吧。”
这梁建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夜里倒是颇有些胆大,之前还是唯唯诺诺的,这时候倒是要讨酒喝了。
沈傲哂然一笑,道:“好,就喝酒。”
叫人上了酒菜,暖了一壶酒来,饮尽了一杯,梁建才道:“殿下,末将幸不辱命,五处城门已经紧闭,各处粮铺也叫人盯梢,就等殿下一声令下,只要那粮商不交出粮来”他居然喝了一杯酒,脸上就红彤彤的,酒壮了怂人胆,厉声道:“便可抄没各家粮铺。”
沈傲呵呵一笑,道:“辛苦梁都督了。”
梁建接着又闷头喝酒。
沈傲叹了口气道:“本王连累了梁都督,这一杯酒,权当本王敬你。”说罢,端起酒盏朝梁建碰去。
梁建吁了口气道:“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末将还能说什么?这胁从之罪既然逃不脱,索性跟着殿下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沈傲心里想,还是做武官的利索,想得开,换做是文官,只怕早是纠结踟蹰、哭哭啼啼了。
沈傲又道:“梁都督放心,朝廷就算锁拿了本王,本王也要力保梁都督,因为有些事,还要梁都督来做。”
梁建不禁道:“请殿下示下。”
沈傲叫人去取了一本簿子,摔在桌几上,道:“这里头是一笔账,为安顿灾民,分发耕牛、衣物、建造新屋,每一笔都很清楚,大致耗银八千一百万贯,这些钱,本王到时候会知会人送来,若是本王一旦有什么不测,梁都督可以为本王将这好人做到底吗?”
梁建不禁动容道:“梁某早闻殿下大名,都说殿下重财轻义,今日见了,才知道原来都是谣言。”
沈傲苦笑,这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二人一边吃酒,一边闲谈,一直到了三更天,却都没有睡意,沈傲昨夜睡得迟,白天索性睡到了下午,所以这时候并没有倦意,那梁建哪里睡得着?杯酒下肚,反而精神了许多。
等到了五更天的时候,一个校尉匆匆来报,道:“殿下,时候差不多到了。”
沈傲放下酒杯,走出去看了看天色,淡淡道:“各家米铺可有动静?”
校尉摇头道:“没有。”
沈傲冷笑道:“他们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本王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当本王不敢动他们吗?”沈傲伫立在这薄雾重重的拂晓,晨风一吹,看不到任何的倦意。
梁建从厅中出来,站在沈傲背后,沈傲漫不经心地道:“梁都督,该召粮商来复命了。”
梁建点点头,立即让人去叫,沈傲和梁建则打马到大都督府,擂鼓升帐,梁建要坐去上首,沈傲却拍了拍他的肩道:“今日本王亲自来。”说罢,坐上首位,梁建陪坐下首。
两班校尉、将佐纷纷到齐,众人行过了礼,默不作声地站到一侧。
再之后,粮商们才姗姗来迟,向沈傲行礼,沈傲铁青着脸道:“郑记米铺为何没有人来?”
众粮商都是抿着嘴,并不回答。
沈傲厉声道:“本王再问一遍,郑记米铺,为何没人过来?”
那粮商黄亭道:“米铺的掌柜许冰卧病在家,至于郑国公,他老人家昨日染了些风寒。”
沈傲森然冷笑道:“原来是这样?他们来不来都没什么相干,本王先问你们,这粮,你们是交还是不交?”
下头的粮商都不吱声。
沈傲继续道:“交出粮来,可救活十数万百姓,朝廷也不会令你们吃亏,便是小赚一笔也是足够,一百文一斗的价值,也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粮商们仍旧不吭声。
沈傲自顾自地笑起来道:“这般大的功德,就没人肯点头吗?”他显得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道:“你们的身后有郑国公,有李邦彦,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是不是?郑国公是外戚,李浪子是首辅,有他们给你们捂着盖着,便是有人弹劾,山高皇帝远,宫中不能明察秋毫,你们便心存侥幸是不是?”
沈傲哂然一笑,继续道:“昧着心赚这钱,诸位扪心问一问,良心能安吗?”
粮商们像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说话。
沈傲吁了口气,道:“本王也不和你们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告诉你们,不要心存侥幸。”他突然站起来
粮商们这才现出愕然之色,不知道这平西王到底又要做什么。
沈傲脸色肃然,突然变得无比的庄重,淡淡地道:“本王也不是什么好人,贪墨的钱财何止百万?为泄私愤,可以栽赃陷害,可以巧言令色。投机取巧,本王也不是没有做过”他笑了笑,继续道:“可是本王却知道,如今有十几万人在挨饿,本王读过书,知道一个道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为之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去做,有所不为之事,便是掉了脑袋也决不能去触碰。今日本王要做的事,便是要拼了性命的”他什么也不再说,摘下了头顶上的进贤冠,脱了玉带、玉鱼袋、尨服,整个人只穿着一件内衬的圆领短袄,下身是一条藏青马裤,这大堂虽有炭盆,可是地方空旷,堂门大张,冷风灌进来,浑身都不禁冰冷起来。
在这大都督府门前脱衣服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禁变了,看向沈傲,沈傲将尨服、玉带、梁冠放在公案上,正色道:“这是天子所赐,是荣华显贵,可是今日,本王宁愿舍了这些东西,也要做成这件事”
这句话说出来,让所有人都不禁肃然,沈傲这般做,谁不明白这个心思?沈愣子这是要玉石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