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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这个官司太有戏剧化,先是来了个公公,接着又撞见了个狂生,这也就罢了,居然连官家都牵扯进来了。公堂外许多人唏嘘,都暗道自己不虚此行,这样的场景当真是难得一见。
通判这时脸都变了,痛斥道:“大胆,这公堂之上,你胡说什么?”
差役们总算是停止了拉扯,沈傲有了喘气的机会,慢吞吞的道:“草民没有胡说,草民身上恰好有一件官家的画作。这画尚未装裱,若是大人对草民行刑,若是那水火棍子不小心捣烂了画,不止是草民,只怕这衙门里所有人脱不开干系。”
说着从袖子里,沈傲徐徐抽出一卷画来,微笑着将画往身边的差役手上塞,口里说:“公差大哥,这画你先拿着,再带我去行刑,免得打烂了画,连累了诸位。”
那公差哪里敢去接,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就等于是御赐之物。我的娘,官家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看沈傲,却是一副很真挚很从容的样子,一双眼睛很期盼的望着自己,仿佛在说:“小兄弟,拿了这画,明天就有人来杀你的头了,满门抄斩的。”
哇,混口公家饭而已,你也不必这样害人吧。边上五六个同僚,你偏偏给我做什么?他不敢去接,连连后退。
沈傲又拿画去塞给另一个差役,很动情的道:“公差大哥,这幅画你先替我保存吧。若是我被你们打死了,官家问将起来,你便将这画呈上去,就说沈傲命苦,被一群赃官、死太监害死了,不能与他老人家讨教画技。”
那公差目瞪口呆,很是无语,这样的事他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眼看那画就要递过来,唬的他连忙用手去挡。
第四十九章:君子之交淡如水
“喂,没人帮忙拿画吗?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拿,只好继续寄放在我身上了。”沈傲把画塞到怀里,很悲壮的道:“打板子还是掌嘴?老虎凳、辣椒水有木有?来吧,草民生受了。”
沈傲大义凛然的要受刑,目光中闪露出嘲讽和不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傲不信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差役们后退一步,就连那通判也骇然起来,官家的御画,为何在这人手里?单这幅画在身,他要动刑之前也得掂量掂量,更何况听这人的口气,好像画是官家赠予此人的,那么这个人与官家是什么关系?难怪这人有恃无恐,原来是这个缘由。
堂外的人见案情突然逆转,攻守之势顷刻之间就天翻地覆,心中甚是痛快,他们并不一定支持沈傲,却绝对反对那耀武扬威的死太监,纷纷叫好,要朝里涌,人浪有些遏制不住了。
差役们横着水火棍拦着,竟是有点儿招架不住,那都头满头是汗的带人去帮忙,口里骂骂咧咧:“没王法了吗?竟敢冲撞京兆府?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退后退后。”
这一边通判正想着如何收场,侧站一边的幕僚低声道:“大人,是不是叫王押司来,王押司颇通字画,只教他来验验这画,大人再决断不迟。”
通判这才醒悟,今日的变数太多,让他一时间竟是懵了,此时才想起画的真假未知,现在决断太过孟浪。若是真画,自然好说。可要是假的,通判不在乎在此人头上再安放一个罪名。
曹公公见通判犹豫,顿时冷下脸来,咬牙切齿的道:“大人,官家的画岂会在这人手里,未免太荒谬了吧,此人是个骗子,在这公堂之上,竟还敢行骗。”
通判踟蹰不语,只低声嘱咐幕僚叫王押司来,却并不回曹公公的话,孰轻孰重,他心里能掂量,这种事就怕万一,真要遇到那万一,那可就不好玩了。
曹公公见状,心里骂:“昏聩,这样的骗术都能引你相信,好,到底是不是官家的画,那就拿来看看便知道。”三步两步冲到沈傲身前,扯着嗓子道:“把画拿来。”
沈傲高声道:“若是呈给大人,自然要给的,就是由差役们保管,也无不可。不过公堂之上,却没有把画给阉人的道理。大人,我要告状。”
他朗声道:“大宋朝以儒立国,不许阉人干政。是历来阉人枉法的多,祸国殃民者多。太祖皇帝曾有训诫,但凡阉人都谨当遵承,不能逾越。这是金科玉律,更是祖法。今日倒是稀奇的很,堂堂京兆府衙门,通判大人成了提线木偶,阉人却成了判官,这是什么道理?我一告这阉人横行不法,竟敢干涉京兆府审案,二告大人不问情由,偏信阉人之言,去做阉人帮凶”
沈傲左一个阉人,右一个阉人的惹得曹公公火起,虽说是个太监,可是除了官家,谁敢如此直呼他的痛脚,真是岂有此理,眼睛都红了,扯着嗓子喊:“你拿画来,拿画来”伸手要去沈傲身上搜,沈傲打开他的手,他又扑过去,扯住画卷的一角便往外拉。
嘶那画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折腾,竟是撕成了两半,曹公公的手上,正捏着一点残片。
“哇,大家看仔细了,死太监损坏御赐之物,天理难容,和我没有干系!”沈傲高声大叫,生怕没有人听见。
曹公公先是一愣,心里也有些发慌,很快又冷笑起来:“御赐之物?你故弄什么玄虚。”
这时,幕僚带着王押司进来,王押司面色沉重,鬓角处有微微的汗渍,这件事干系太大,他不敢掉以轻心,进衙先和通判行了个礼,通判见画有损伤,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终于摆出了一些官仪,朗声道:“来,请曹公公坐下。沈傲,你既说这画是御赐之物,那么就拿画来验一验。”
“画都被曹太监扯破了,这笔账怎么算?”沈傲从怀中掏出画,扯破的地方不多,只是一角,不过此刻沈傲趁势追击,得理不饶人。
判官此时头痛的很,想不到越陷越深,事情越棘手了,只好道:“先验明真假再说。”
便教王押司取了画,王押司很郑重的将画摊通判身前的案桌上,通判不好继续坐着了,御赐之物就在身前,他的官仪也摆不下去,只好站起来。
将褶皱的画铺平,映入王押司眼前的,正是那瘦金清奇的笔锋,官家的画流传出来的不多,王押司也没有见过真容。不过他也有办法,那就是看题跋,官家的字天下人都认得,是错不了的。只要字迹没有错,这画自然就是真迹了。他小心翼翼的探身过去看那题跋,题跋上只有一个天字,天下第一人,除了官家还有谁。
再看这天字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王押司心里一阵激荡,忍不住道:“官家的字有宗师的气派,妙,妙得很。”
他浑然忘我的沉浸在这犹如鹤舞的字迹中,竟是一下子痴了,口里连声说:“确是真迹无疑,大人,我敢用人头担保。”
这一句话声音并不大,却让曹公公如招雷击,打了个冷战,手心都被冷汗浸湿了,口里说:“你再看看,再看看,这断无可能的,看仔细了。”
不得已,王押司继续看,片刻之后抬眸道:“不会有假,是官家的画。”
“啊这怎么可能?他是个骗子啊。”曹公公顿时慌了,看了堂下同样目瞪口呆的夫人一眼,差点儿一下子瘫在地上。
沈傲道:“曹太监撕了官家的画,我要去报告皇上,还有通判大人纵容曹太监在衙门行凶,我也要去报告。”其实他连官家的面都没有见过,这幅画虽是官家的真迹,可说穿了,他和官家没有交情,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官家拿来和自己比试画技的。现在气势汹汹的要去告状,其实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通判这个时候摆不起架子了,又拉不下面子,放低声音对沈傲道:“这场官司就此了结,沈公子无罪释放,沈公子,我们到内衙说话如何?”他是想大事化小,真要闹将起来,架不住。
曹公公此时也总算挤出一些笑,干系着他的身家性命,他不服软不行,口里说:“是,是,沈公子,我们到后衙去谈谈。”
沈傲摇头:“不行,这衙门里太黑了,我好害怕,如果你们骗我进去,杀人灭口怎么办?要说,就在这里说。在这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光明正大的说。”
通判苦笑,杀人灭口?这家伙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这么多人看到了这一幕,就算有这个心思,他也没有这个胆啊。于是好言抚慰:“沈公子,这里说话不方便,更何况这里是公堂,岂能谈私事。”
曹公公堆笑道:“方才得罪了沈公子,真是万死,好在澄清了这场误会,要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我请沈公子喝茶,就当是赔罪,如何?”
那跪在堂下的夫人便开始呜咽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哥哥能为自己做主,其实潘仁疯了,她并不介意,反正这个丈夫有了等于没有,成天夜里就是往几个妾氏屋子里钻,疯了是守寡,没疯之前也是守活寡,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家里的钱都没了,如今是家徒四壁,因此才来上告的。想不到这个时候曹公公却突然转了话锋,让她预感到不妙,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哭哭啼啼。
沈傲道:“我最讨厌女人哭了。”
曹公公立即呵斥潘夫人,口里说:“不要哭,惊扰了沈公子我们都吃罪不起,真是个妇道人家,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夫人不敢哭了,浑身抽搐。
沈傲又说:“我喜欢喝灵隐寺空定和尚亲手炮制的茶。”
通判和曹公公面面相觑,期期艾艾的道:“灵隐寺距离汴京来回有三十里路程,现在去求茶,只怕要喝时天都已黑了。”
沈傲道:“除了灵隐寺,邃雅山房的店伙也练就了空定和尚的手艺,虽说只学了五分手艺,不过倒是勉强能入口。”空定、空静答应为沈傲做一件事,沈傲便叫了几个店伙去让他们教泡茶、烹制糕点,时间仓促,虽然连半吊子水平也算不上,倒也勉强可以待客了。
“噢,邃雅山房?”通判连忙招王押司过来,问;“邃雅山房在哪里?麻烦先生速去买些茶水来,我们要招待沈公子。”
沈公子摇头:“邃雅山房的茶水不外售的,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通判惊奇的道:“本官要去买茶,他们也不卖?”
尼玛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