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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你倒底是谁?”顺治从听第一句歌时,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见薄晶逼近来,他只觉得自己被薄晶迷一样的眼神控制了,想逃却动不了。
“妾身林雪儿,给小爷请安。”薄晶的神态语气全变了,娇柔婉转似弱不胜衣。
顺治吃惊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名字,雪儿……古时儿作泥音,雪儿,倒不如雪泥好听。”
“果然要更好听些,雪泥谢小爷赐名。”薄晶轻灵灵一个翻身,滚到顺治的怀里,伸出纤纤玉指掠向他的面上。
“不要,不要……”顺治冷汗涔涔,却躲不开,只觉得她手指似玉,绵软地从脸上划过。
“不要……”顺治猛地躲开,却觉得眼前一亮,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帐子里,小祥子在帐外担心地道:“万岁爷,您怎么了,是做了恶梦吗?”
顺治只觉得全身冷汗,不住地喘气,身边却是空落落的,什么薄晶雪儿一个人都没有。
“琳嫔呢?”顺治伸手扯开帐子,见天刚微亮,青色的窗纸上映着花树的影子。
“回万岁爷,琳主子侍候完皇上半夜就回去了。”小祥子莫名其妙地回答。
原来只是个梦呀……
顺治松了口气,全身一软躺倒在床上,明黄的帐顶花纹斑驳,竟然隐隐凑成一张俏脸,风情万种柔曼无双……
“雪泥……”
顺治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呻吟似地唤了一声。
“觉罗氏接旨,奉皇上谕旨,觉罗氏晋封为琳妃,位次在康妃之前。钦此。”
薄晶接旨谢恩,见白露等涌上来贺喜,脸上笑着,心里却说不清什么滋味,拿杰书换回了琳妃,只凭顺治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淑妃也凭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立刻被贬为了宁嫔,前几日瞧见她像是老了几岁,再没有初见时的丰神俊美,自己如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又能有几日呢……
所以……
所以要牺牲爱情,利用希微有孕,紧紧巴住顺治的心,一步步往上去,而不是浪费在什么劳什子的爱情上。
坚定了心意,薄晶把对杰书的内疚硬压在心底最深处,满面笑容地去慈宁宫谢恩。
“琳妃给皇额娘请安,给几位姐姐请安。”终于熬到了把敬语换成“皇额娘”三个字的时候了,薄晶弯下腰。
“起喀吧,”庄太后慈霭地微笑道,
薄晶站起身来,见乌尤正含笑看着自己,轻声道:“琳妃聪明伶俐,以后要好好侍候皇上。”
这个女孩……恐怕是宫里唯一真正的好人吧。
薄晶看出她的眼神是真切的温柔,心里一动,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庄太后接乌尤的话道:“琳妃的确是聪明伶俐,皇后年龄还小,以后这三宫六院的事,琳妃也要多用心。”
薄晶抿嘴一笑,轻声道:“琳妃遵太后懿旨。”
庄太后又笑吟吟地对希微道:“康妃,你现在有了身孕,不要太过辛劳,累了就把后宫的琐事交给琳妃去做。”
希微虽有身孕,却依旧清丽,听了这话笑道:“谢皇额娘关心,臣妾肚里这个小阿哥不知有多乖巧,臣妾不但不觉得劳累,精神还越发好了,臣妾应付得来,倒是琳妃小产后身子还未复原,不应劳累。”
薄晶抬眼瞧向希微,柔声笑道:“姐姐不必客气,妹妹身子已经大好了。”
两个美丽的少女都微笑着,目光一触中似乎碰出了火花。
“行了,你们姐俩商量着办吧。”太后温颜道,要的就是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离开慈宁宫,薄晶刚要走开,就见个小太监凑到希微身边嘀嘀咕咕的。
“有什么事呀?康妃身子不适,不要总去打扰她。”薄晶停住脚,走过去悠悠地道。
“这……是……”小太监见琳妃这么说,忙应了,转身对薄晶道:“禀琳妃娘娘,余杭贡桔进宫了,按旧例,太后太妃五十颗,皇后三十颗,妃子二十颗,嫔答应常在各十颗,但今年天气不好,只有五百颗柑桔,除去养心殿乾清宫的份例,恐怕答应常在们就分不到了。”
一零七
“姐姐的意思呢?”薄晶笑盈盈地看向希微。
希微淡淡地道:“可不敢当,如今琳妃您的位次在我之上,我还要叫您一声娘娘呢……娘娘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敢有意思。”说完了,拂袖就走。
“琳主子。”那小太监吓得脸煞白,手足无措地瞧着薄晶。
“康妃身子不适,以后有什么事就来问我好了……”薄晶唇角弯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算你聪明,还知道知难而退。
“主子……”正对小太监授令时,却见芳草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行了,柑桔的事就按我说的办。”见芳草神色有异,薄晶忙迎上去。
“主子,不好了,杰爷今早横刎自尽……”
“什么?”薄晶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晃,心咣地沉下去,半晌透不过气来,使尽了全力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死了吗?”
“还好被人发觉了,只伤了皮肉,倒是流了不少血……好在杰爷人缘好,都帮他瞒着遮着,只说是生了急病,回家休养阵子……”
“……”
薄晶眼泪夺眶而出,抚住胸口不断抽泣。
“傻瓜……傻瓜……”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薄晶伏在膝上,失态地痛哭起来。
浅黄的湘妃笺,一点点金粉犹如泪水未干,薄晶笨拙地拿着毛笔写着,却如鬼画符一样难看,她不悦地撕碎,又取出一张。
“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盼君珍重。”
没拿过毛笔的手只觉得生涩难动,但写来写去也就这样了,薄晶只好选出一张勉强能见人的。
“芳草,悄悄把这个给塞力,让他看杰书的时候交给杰书。”薄晶把笺纸叠成个同心结,又塞进去几片桂花。
“是,主子,杰爷见了这信,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芳草领命去了,薄晶把写坏的纸都拢在火盆里点火烧了,窗子闭的好好的,明明没风,那火世苗却诡异地晃动着。
“叮……铮……”水晶珠子相互激烈地碰撞着,象是有人在拼命地摇动它。
薄晶骇地倒退了一步,又来了……
果然那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地长叹道:“痴儿……”
“我愿意帮你报仇,但你也别干涉我的事情。”薄晶壮着胆子喊道,喊完了才觉得诡异,报什么仇,这女子又何时和自己说过报仇之说,自己怎么就莫明其妙地说报仇……
“……”那女子似是一愣,又幽幽地叹口气,水晶帘缓缓平静下来了,火苗也熄了,窗外的鸟叫一声递一声地传进来,一切都似没有发生。
秋意袭人,慈宁宫里却是暖融融的,花厅里摆了四五个精巧的炭盆,乌尤亲手洒了些香粉进去,嘭的一声,就见满屋子的香气,说是檀香又清淡些,说是花香又浓郁些。
“这是姐姐费了好几天为皇额娘调出来的……”那德玛捧着碗奶茶不放手,笑嘻嘻地朝乌尤一指。
“难得娘娘有这份孝心,上次听您说嫌那檀香味儿冲得脑门子疼,特地找了花坞的人来,调了好几天才调出这天下无二的香来。”塔娜唤着宫女们上了早膳的茶点,过去扶着庄太后入座;嘴里也不停地称赞乌尤。
庄太后深吸口气,微笑着点点头,侧头吩咐塔娜:“把那盆雪梨酪给皇后端过去,她就喜欢吃些凉的甜的。”
“谢皇额娘。”乌尤温雅地谢了恩,平和地一笑。
“听说……”,庄太后抿一口奶茶,似笑非笑地瞧向乌尤,“你还调了一份送到了皇上那里?”
乌尤刚吃下一勺雪梨酪,正要说话,那德玛已经抢在前面笑道:“可不是,万岁爷说见到过一个调香的方子叫什么黑方的,端宁高贵,可惜花坞怎么调也调不出来。姐姐说调来试试,昨儿调出来送到万岁爷那里,万岁爷说正是这个味儿,赞不绝口呢。”
“哦……”庄太后微笑着瞥乌尤一眼,忽然轻声道:“这香调得是不错……只是,你若是肯把这调香的心劲分到后宫治理上来,我也就不用整夜无眠了。”
“皇额娘……”乌尤的筷子哗地落在桌上,平静的神情一扫,双颊泛起了红晕。
“你是个聪明孩子,不可能不懂我的心思。如今康妃怀有龙种,身子一天比一天地笨重,可还是硬撑着不肯放掉手里的权力。这是为什么?”庄太后向塔娜瞧一眼,塔娜忙带了侍候的小宫女退出房去。
“是乌尤无用。”乌尤低下头,眼圈微微地红了。
“你不要总是孩子脾气,以为现在身为皇后即可高枕无忧了,别忘了,你的姑姑娜木钟,当年也贵为皇后,而且……不要怪额娘说话刻薄,她当年还得过两年的宠,做事也比你精明些,不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你现在既不得皇上的宠爱,又不肯把心思放在治理后宫上……我活在这世上一日,还可拼了全力来保你,若他日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呢?”
任乌尤的样子如何楚楚可怜,庄太后仍是步步紧逼,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心软。
“皇额娘,”那德玛身子一挺站起来,不服气道:“还有我呀,姐姐不喜欢管理后宫,给我来管好了。”
庄太后皱了眉斥道:“胡闹!说话从来都是不知轻重,妄言妄语,你当治理后宫是闹着玩的事儿吗?”
那德玛见庄太后不悦,忙噤声不语,但心里还是十分地不服。
一零八
“乌尤。”庄太后走到乌尤面前,伸手摸着她的头发,放柔了声音道:“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博尔吉济特氏想想呀……你阿爹阿娘送你来的时候,是怎么嘱咐你的,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皇额娘……”乌尤硬把眼泪忍回去,咬了唇道,“乌尤无能,但乌尤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