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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拓拨王子,我并不非常吃惊,因为他的气势本就是君临天下的霸气。但他在这种时候,西华政坛风波最盛之际,亲自来到是非边城朔方,我就十分惊奇了,何以他以王者至尊以身犯险呢?外带拓拨铁骑压进边关,内密见西州刺史,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实在不解。
龙傲天锐利双目捕捉到我眼中一丝不惑,奇道:“难道你一点儿也不知道?那洛丞相知道吗?”
我轻摇头:“不知!我不知元公子的底细,亦不知洛谦知否。”
我的一句轻声不知,竟震得眼前两位久经风浪的大男人连声惊呼,失态之处犹如莽撞的毛头小伙。
龙傲天深呼一口气,缓缓问道:“洛夫人,你确认你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我沉浮商海数载,但对政治官场一直是避而远之,当然是一无所知。望着他们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得已我再次重申:“我从不过问朝中事,如今爹,哥以及洛谦商议之事,一概不知!”
两个男人彻底绝望,只是表现手法各异,龙傲天是扶椅失落跌坐,想维持一贯的冷静,默默不语。而柳云则是延续了他特有的夸张表情,捶胸顿足大嚎:“扶柳啊!你可对得住我啊!……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赌了进去……现在你却不负责任的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无视柳云的存在,我径直走到龙傲天面前,急问道:“你们究竟在这场斗争中投下多少赌注?”
龙傲天垂首道:“不多,但足以让皇上将我们归于丞相将军一党。”
还不多,已经同党了,我有些焦急,追问:“具体如何?你提供了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龙傲天叹道:“两月前与丞相达成协议,我将傲龙七十二骑借他三月,事成之后,他解除朝廷对傲龙堡的封锁,让傲龙堡的商队可以自由出入玉门关。”
此后厅内死寂沉默,只余蜡烛线芯燃烧时发出的啪嗞轻微声响。
一刻钟过,龙傲天傲然起身,打破寂静:“只有如此了,今晚我们夜探怡心阁。拓拨阳这些天每晚都去怡心阁,我曾在怡心阁设有暗室。在暗室里监看拓拨阳,或许能知晓他在朔方究竟有何目的。”
夜探,暗室,怡心阁,我一个也不喜欢,壮起胆子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两个男人居然同时暴喝。
柳云继续道:“从现在开始,朝中大小事你要一律清清楚楚。”
看来我不晓朝中事,的确给这两个男人巨大的打击。我好奇扬了扬眉,反问道:“为什么我一定要知朝堂局势呢?”
龙傲天一挑浓眉,冷笑道:“因为你是上官扶柳,大将军上官毅之之女,骠骑将军上官去疾的胞妹,丞相洛谦的棋子!”
柳云亦扬眉接到:“还因为你是无双公子泓先生的入室弟子,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柳四小姐,以及扶柳的命运!”
我浅笑冷然:“命运?”
命运是什么?也只是世人由身份定下该做的事。公子该读圣贤书,小姐应守妇德。家人皆谋权官场,我也应该通晓朝堂。
所以半个时辰后,我就在漆黑一片的暗室中,透过墙壁上的些许小孔,看清室外一切。
龙傲天忽然沉声道:“拓拨阳来了,不要乱动,以免出声惊动了他。”
果然话音刚落,雅间木门已被推开,林宝儿首先进入。她一身鹅黄衣裙,清秀又不失娇俏。随后便是那位光芒四射的拓拨王子,一衣金丝锦袍,犹如草原上的耀眼太阳。
林宝儿巧笑嫣然,悦耳声道:“元公子今夜想听那首曲子?”
听这般柔意语气,看来几日光阴,林宝儿与拓拨阳熟稔不少。
拓拨阳温和笑言:“但凭姑娘做主,宝玉姑娘没曲皆是天籁之音,可洗涤心底浊念。”
林宝儿低眉浅笑,袅袅走向七弦琴,沉吟一声,纤长手指急急拨弦,清透琴音响彻心扉。
丝路,你的笑支撑我虔诚的最初,狂风下使我得到依附,穿越亞細亞的迷雾,谁带我踏上孤独的丝路,追逐你的脚步。
婉约的歌声,含着对爱情的执著追求,不顾一切,抛开世俗,只为爱情。
夜探(三)
尾音渐消,原以为此曲将会完美谢幕,却不料最后一次拨弦,铮地一声,弦断,鲜艳的血液如红莲般从林宝儿的指尖喷薄而出,滴在断弦上,汇聚成细流血溪。
林宝儿吃痛,皱眉呻吟。
拓拨阳早是飞身至林宝儿身旁,捧起受伤的手,语气焦急,含着心疼:“痛吗?”
林宝儿脸上浮起红晕,娇羞地挣脱拓拨阳的双手,低头轻声道:“只是小伤,不碍事的,我回房包扎一下就好。”说完,抬头妩媚一笑,袅娜出了雅阁。
我躲在暗室,将一切瞧得一清二楚,好一对郎有情妾有意!不知怎么的,看着情浓璧人,一丝酸楚游入我心中,不禁冷笑出声。
笑声极弱,几乎不可闻,但身边的柳云还是极快地捂住了我的嘴。
雅阁间,拓拨阳突然转身,双目锋利,盯着暗室入口,像是发现猎物般,厉声道:“不必再藏,都出来。”
我惊讶,拓拨阳从进雅间来并没有向暗室看过一眼,如何得知暗室中藏人?
“拓拨阳武功已入臻境,十丈之内的任何细微声响都逃不出他的耳朵。你刚才笑声虽小,却足以让他察觉。既然已经被发现,我们不如直接面谈了。”龙傲天边说边打开暗室机关,雅阁中的书柜缓缓移动,我们三人从中依次出来。
龙傲天领袖风度,毫不退让,一身傲气道:“拓拨王子好兴致,肯屈尊光临怡心阁。”
拓拨阳亦霸气十足,针锋相对:“龙堡主也好兴致,竟在见不得人的暗室,特意会见本王子。”随后蓝眸一紧,盯着我与柳云冷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傲龙堡堡主也会带帮手啊!”
柳云带着招牌式的可爱无害笑容,抱拳笑道:“在下西柳柳二,这点儿的微末功夫哪入得了王子的眼。”
我亦温温笑起,抱拳横胸道:“西柳柳四,根本无点墨功夫,从来只拖他人后腿。王子不妨这样想,龙傲天带着一个傻小子,岂不是我的变相帮手呢?”此次出门,我依旧男装打扮,故学着柳云,自称柳四。
拓拨阳的湛蓝双眼上下打量着我,迸发犀利蓝色光芒:“本王子只听闻,西华经济命脉江南西柳年轻一辈中,只有二位公子三位小姐,何时多了一位柳四公子?或许称为柳四小姐是否更为确切!”
果真男女有别,不难何为每次碰上精明人都可识得我男扮女装。我依旧微笑面对拓拨阳,脸上毫无任何不妥之处,安稳解释道:“我名小人微,王子高在天端,不晓我等平凡之人亦是常理。我本是柳家远方亲戚,小时家中遭有重大变故,不得已从小便寄养在西柳山庄。柳老爷见我尚还懂得一些事理,就疼爱有加,视如己出,故在下也大胆自称一声柳四,倒让王子见笑了。”
拓拨阳目光仍然锁定于我,显然是对我的一番说辞存有疑惑,但却又不知哪里是假的。
龙傲天怕我再遭质疑,露了马脚,便转移话题:“敢问拓拨王子在此敏感时期前来朔方,究竟意欲何为?”
拓拨阳终被转移了注意力,回眸对上龙傲天的鹰眼。
我心底舒上一口气,拓拨阳毕竟是将为王之人,一身气势着实压人,刚才短短几句对峙,我极用心力。
“朔方好风景,好人情,我当然是来游览一番的!”拓拨阳忽然朗笑,破了整个的压抑气氛。
龙傲天岂肯罢休,追问道:“既是游览,理应放松心情,为何王子还要操劳军务,亲自指挥关外拓拨军队呢?又何必费劲心神,会晤马如龙一面呢?”
拓拨阳脸色大变,顿时阴沉无比:“这次与傲龙堡无任何关系,龙堡主大可放心。”
龙傲天谨慎反问:“拓拨大军仅一墙之隔,龙某何以放心?”
拓拨阳耐心已到极致,他以王子之尊,遭人监视,如今又被强加逼问,怎肯再加忍受,正欲发怒。
这时,雅间木门却被林宝儿推开,一脸惊讶望着我们。
不等林宝儿开口询问,我先笑盈盈地走上前:“宝玉姑娘几日不见,越发的脱尘了,不知能否现在陪在下外出赏月呢?”
林宝儿眼扫雅阁,也感受到了气氛紧张,虽蹩眉却仍顺着我的意笑道:“宝玉荣幸之至,柳四公子请。”
我轻笑着挽起林宝儿的手臂,施施然出了雅阁。
夜探(四)
怡心阁后院布置还算不错,荫荫高树下一间石亭,倒有几分清致幽远。
坐在微凉的石凳上,抬头仰望夜空中的一弯新月,耳畔响起林宝儿的询问声:“大初一的哪有什么圆月好赏的?”
依旧望着若隐若现的淡淡月华,我亦淡然道:“弯月也别有一番风味啊,淡然清静。”
林宝儿笑道:“好了,莫要再学林妹妹伤春悲秋的。你我也算是熟人,我就直接问了,屋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笑着回头正视林宝儿的清丽双眸,我问道:“既然你没把我当作外人,那我也就直接问上一句,你喜欢屋内的元公子吗?或者说是你爱他吗?”
林宝儿讶异,嘴唇微张,失神好一会儿,才问起:“你怎么知道的?”
我浅绵笑答:“你一向清高,何时曾将男子放入眼中,如今却对这位元公子格外关心,想是他入了你的心。只是,短短时日,你肯定爱上他了吗?”
林宝儿一笑摇头:“几日之间怎会轻易的爱上一个人陌生人。”随后她目光化为清水,柔情四溢:“可他不是陌生人啊,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像极了,简直一摸一样。”
“你可能觉得荒唐,但对我却是那么真实。他是英中的混血儿,大学时回国读书,然后他很倒霉地碰上了我。”
“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一起,生活波澜不惊。我常嫌他带的英国一身的古板,没有激情,不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