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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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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卷起,慢慢地包裹住了爹与哥,待雪要漫过头时,一声巨响,雪粒四处飞扬。  
  哥急速后退,雪地里划出两条深深痕迹,快速地翻转手腕,将剑插入雪地,终于定住,开始大口的喘气。  
  爹冰冷的声音传来:“朱泓这十年就教你这点本事?”  
  哥猛地抬头大喝一声,剑尖挑起一层雪,一招追星逐月竟挽得三十余朵剑花,形成一道剑网,逐渐地扩大,直至把爹包围。  
  爹亦大喝道:“好!这才不愧为我上官家的子孙。”同时,爹紧握剑柄,高举过顶,待哥的剑网近身之时,就径直地大力劈下,哥的银色剑网也随之被裂开一道大口,趁着此时爹侧身穿过剑网,立即一抖腕,刺向哥后背,哥亦扭腰转身横剑直砍爹手腕,二人又陷于苦战。  
  我听得铁器相碰的“叮铃”之声,问道:“流苏,谁会赢?”  
  “将军内力太强,少爷的剑必折。”  
  果然,哥的剑已被爹斩断,爹顺势将剑尖直指哥的喉咙,冷道:“你何时赢我,我何时告知你原因。”    
  大将军府    
  自大年夜二人雪地激战之后,爹与哥再没有起过冲突,只是二人越发地冷漠,形同陌路。  
  一路北上,二月初二龙抬头,一行人便到了京都长安。  
  通过长安城崇武门后,我便索性把车帘拉上,将这个中国古代最具魅力的大都一览无余。与余杭城一样的繁华,只是没了江南小桥流水的柔情,多了几分北方的豪气。  
  城内的行人们因生长于皇城脚下,而显得比普通人更多几分气势,眼神里总闪烁着骄傲的光芒,骄傲于长安的繁华,骄傲于西华的强大。  
  在饱览长安的风景后,总算是到了我在长安的家,府邸气阔,汉阶白玉,石狮威严,看来我还不只是一般的官家小姐,我轻笑着抬头,“敕造大将军府”,惊得我后退一大步。  
  原来爹并不是普通将军,而是西华军权在握的大将军啊!  
  大将军原为西汉始设的官衔,掌握全国兵马。汉武时的卫青以及此后的霍光。东汉梁冀都曾为大将军,他们当时哪个不是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人。  
  我开始惊讶于扶柳的家世背景,大将首富,如此显赫,不禁心中怅然,既然爹是重权在握的大将军,只怕我以后的生活越发得不平静了。  
  刚跨过红木高门槛,家仆们便前呼后拥地将我迎到一间别苑。  
  家仆们穿梭而过,忙着布置房间,而后一切妥当,留下了一个小丫鬟,对我福了福身道:“小姐,老爷说了,没料到小姐突然回府,来不及特意准备院落,小姐就将就着在真小姐的莲苑里先住下吧。”  
  我环视这间房,装饰清新雅致,倒有些像娘在西柳山庄秋水居的厢房,开始对莲苑以前的主人产生了兴趣,我开口问道:“谁是真小姐?”  
  话音刚落,那丫鬟脸色铁青,啪得一声跪下,咚咚地叩起头来:“小姐饶命,奴婢无心之过。”  
  看着她红肿的额头,不由感叹,封建等级如此森严。我是好运投生成为扶柳,如是这个丫头,那岂不是每天都要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地活着。  
  “你犯了什么错?先起来再说,若真的有错,也是无心之过。我不会怪你的,亦不会向外透露半句。”我拉起了她,让她不要再磕头,即使再坚硬的额头也经不起这样的力度的。  
  那丫鬟也不过十三四岁,一抹泪水,呜咽地道:“真妃娘娘未出阁前住这儿的。她是已过世的大老爷的独生女,就是小姐的大堂姐。”原来是犯了忌讳,直呼皇妃其名。我倒一笑,没有想到家里还沾上了皇亲国戚。  
  瞧着那丫鬟还是惶恐的眼神,我温柔笑起,道:“还是先回去,在额头上敷点药吧。”  
  小丫鬟走远了,我不禁伸了个大大地懒腰,这两个月来的马车颠簸,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小姐,”那丫鬟不知怎么地去而复返,在门口露出半个头来,羞涩一笑,道:“我叫碧衫,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吩咐我。”  
  一晃过了两日,我才把这大将军府堪堪逛完。不愧为先皇下旨特造的府邸,处处彰显贵气,只是现在府内的仆人们都忙得团团转,弄得有些杂乱,削减了些许威严。  
  逛得久了,我也累了,便回莲苑,问道:“碧衫,知道为什么要叫莲苑吗?”  
  碧衫就是那个出错的丫鬟,府内的管事认为她做事毛躁,粗心大意,故不让她做事,免得越帮越忙,闹得不可收拾。我则是难得找到一个熟悉府内的闲人,碧衫也乐意陪我在大将军府里四处乱跑,游览大将军府。  
  “莲苑是以前真妃娘娘住在这儿取的,娘娘可喜欢白莲了,听绿儿姐姐说,真妃娘娘未出阁前,每天都会有一两个时辰望着白莲发呆。小姐,白莲花有那么好看吗?可以看这久不厌,比起白莲花,碧衫更喜欢莲子羹……呃,其实莲苑这名字还是挺好听的,是我们这些没有学问的下人想不出来的。”  
  碧衫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终究是个小女孩,还保持着原始的纯真,这几日见我好相处,胆子也大了,话也就更多了。只不过对流苏而言,碧衫是过于吵闹了。在碧衫说得正起劲时,流苏的眉头已轻轻皱起,我打断碧衫道:“那边院子的池塘种的定是白莲了。”  
  现已是早春,但北方的温度仍低,那池塘水面上还有一层薄冰。“对啊,夏天的时候开得满池塘,可真妃娘娘从不许任何人碰一下白莲的……”碧衫似乎想要把她所知道的细节都一口气说完。  
  我见流苏的眉头已打结,这碧衫还真是厉害,能让脸色千年不变的流苏都为之变色。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人打断她,不定还能让她说上一个时辰。  
  我估计流苏已经忍到极限了,便笑道:“碧衫啊,我饿了,去厨房帮我拿些糕点来吧。”  
  “哦,”碧衫似乎还意犹未尽,边往外走边说:“我去年还曾偷吃过这塘子里的莲子,可好吃了……”  
  二月十二,娘去世八八六十四天后,爹在府内大设灵堂做法事。按照西华风俗,人亡六十四日后,应当设灵堂做法事,为亡者打通开往另一个世界的门,让亡者安心的离去。  
  在京城长安,大将军府内任何的红白大事,怎么不引得大小官员前来拜会。清晨,雾刚散,府内就充斥了各类人,官员,富商,员外,乡绅……  
  我亦一早就披上麻衣,头戴孝花,恭敬地站在娘的骨灰坛旁,冷眼看着每个人面无表情的祭拜。  
  待到中午时分,我双腿已麻,忍不住稍微踮了下脚,借此来缓解麻痹。就在此时,突得一个尖锐的声音响彻府邸:“真妃娘娘驾到,闲杂人等回避。”  
  灵堂内原本有些混乱的人群,立即让开一条大道,我亦随着人群跪拜。  
  一阵幽香传来,爹在我身旁高声行礼道:“微臣不知娘娘驾到,未曾接驾,还望恕罪。”  
  “本宫也是今早才向皇上禀明,特来此凭吊夫人以及守夜。”语音清丽,如花开般动人。“既不在宫中,大家也不必拘礼,都起身吧。”  
  “谢娘娘恩典。”  
  我随爹缓缓起身,略抬头,便瞧见了我的大堂姐,真妃娘娘。她素妆打扮,一袭白裘,如风中摇屹的白莲花,清丽动人,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不见一丝血色。  
  爹跨上前半步,垂手道:“娘娘如此恩德,贱内如何承受得起。”  
  厅内中人开始有序地后退,离开灵堂,一会儿,诺大的灵堂就只剩下爹,哥,我以及真妃娘娘。  
  “二叔说的什么话,何来恩德?”真妃泪光闪动,声音哽咽:“都是自家人,二叔又不是不知,当年二婶与我……”  
  “娘娘无论如何都应小心隔墙有耳。”真妃的话被爹沉声打断。  
  真妃一声幽叹,轻移莲步向我走来,柔声道:“扶柳吧,长得与二婶真像。”她的手抚摩过我的脸庞,“特别是这眉眼,竟与二婶一样。”见得真妃眼角泪珠滑落,我抬起头正对着她,温柔笑起。    
  深宫女子    
  夜深,灵堂灯火通明,爹与哥一群法师在灵堂外屋守灵,而我则与真妃在内室守夜。  
  “天冷,扶柳,过来和我一起坐吧。”真妃坐在榻上,向我招手。  
  “娘娘……”我有些犹豫,虽说是大堂姐,但毕竟她贵为皇妃,况且今日又是第一次见面,这样逾礼是不好的。  
  “叫我真姐姐吧,娘娘挺生疏的,二婶以前唤我真儿。”真妃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娘娘只是叫给外人听的一个称呼而已。”  
  北方的夜晚果真寒彻入骨,抵不住寒冷,我还是挪坐在了榻上,用棉被裹住全身,只露出一个头。  
  “扶柳,头发都弄得凌乱了。”真妃笑道,眉稍轻扬,象极了娘的温婉笑容。  
  “那真姐姐能为我梳头吗?”我温柔地笑起,唇线上扬。  
  真妃轻柔地为我梳起长发,动作舒缓。  
  “真姐姐,娘以前在这儿过得幸福吗?开心吗?”我问道。  
  真妃一怔,尔后淡笑,缓缓说起,柔情无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二叔长年征站沙场,府内一直很冷清,所以我自小性子就有些古怪,也很少说话。七岁那年,二婶嫁入府内,二婶说她一见我,就喜欢我,像江南的陶瓷娃娃般可爱。其实我心中也是喜欢二婶的,喜欢她笑起来的声音清铃,打破府内寂静。此后,日子很是快乐,虽然二叔还是驻守边疆,但二婶却时常陪着我,逗我开心,教我读书识字,针线女红。”  
  我心中叹道,原来娘也曾那么幸福,只是我不曾见过。  
  “再后来二婶怀孕了,我嚷嚷着,二婶怀的一定是妹妹。几月之后,去疾出生,全府的人都欢喜,就只有我一人闷闷不乐。还一直说二叔偷偷地把妹妹换成了弟弟。”讲到这儿,真妃不禁纯真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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